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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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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阿娘说,我命好,生来便是仙胎,不用修行就是神女,可世间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这须臾数年,不过是我历过的一场天劫罢了。”

    眼前是一片阴翳,眼睛干涩到痛,却不知为什么,想流泪却流不出了。我努力让自己去想阿离,可一想到阿离,就会想到那些在天宫中的日子,还有在东荒俊疾山的时光。

    察觉到折颜的担心,我无所谓地笑了笑,想起了折颜有过的一种奇药,“折颜,我记得,你有一种药可以让人忘记想忘记的事。”

    “有,不过,小五……”

    “给我吧!”我看折颜迟疑了片刻,才叹着口气取出一个小瓶子递给我。

    “多谢。”我说完,见他还是一脸担心,这次是真笑了,“真不用替我担心。我现在是上神了啊。”四下打量了一下许久未见的桃林,“我先四处走走。”

    十里桃林的桃花,依旧是那么繁盛,而我却第一次从这漫天的桃花里,看出了凄凉之意。

    素素……

    何其有幸,我生为青丘白浅,这才有了能够重活一次的机会。

    我又何其不幸,生为青丘白浅,才会又一次想起让我那般苦楚的往事。

    一切总要有个尽头。

    只是阿离呀……

    也是,如今我是青丘女君,上神白浅,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在空中幻出一个纸鹤,看着它消失,我这才摸出了那个药瓶来。

    “从今以后,世上再无素素,只有青丘白浅。”

    自此之后,爱恨皆消。

    ——————————

    像过去数万年的任何一个清晨一样,白浅被初生朝阳带来的晨光唤醒。

    青丘是个可爱的地方,清晨是它最可爱的时节。她也不知道曾多少次早起去采集露珠,好烹茶给她四哥喝,今天起来,却发现身子有些异样——她身上仙力澎湃,赫然已是上神。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她一觉醒来,就是上神了?她努力去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却只记得她重新封印擎苍之后,擎苍暴怒的喝骂。

    “小五,你醒啦?”却是她娘来了。

    白浅欣喜地跳下床,扑进了她娘——青丘狐后的怀里。

    她觉得,她好像很久没有见到她娘了。

    “你这傻孩子,可让我们担心死了,一个人一声不吭地去封印擎苍,结果弄得自己命差点都没了。”

    “娘……”白浅声音弱了下去,抱着狐后的手轻轻晃了晃。

    见她低着头,狐后悄悄抹了抹眼泪,这才嗔怪地笑着道,“都怪我和你爹把你宠成了这个性子——好在你现在成了上神,以后不可那么鲁莽啦!”

    “嗯,嗯,娘,我知道了。”白浅连连点头,在母亲大人面前,她又怎么有争辩的底气。只是——

    “娘?我这一去封印擎苍,是有多久了?”

    “几年了,你……”

    一听到“几年”,白浅立刻就慌了,“糟了,师父!”连鞋子也没穿,就这么冲了出去直奔炎华洞。

    “师父,师父……”纵然她赶到炎华洞只不过需要一瞬,可在她心中,却像是千年万年。她可以忍受自己因为封印擎苍而受伤甚至修为受损,却不能容忍自己失踪几年,害得师父仙身无法保存。

    可当她赶到炎华洞,看到洞内的情形,却愣住了:

    墨渊的仙身,依旧保存得如同之前一般完好。

    白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心中半是庆幸半是悔恨:若是因为她的疏失,真的让师父的仙身出了什么问题,她只怕死个一万次也难辞其咎。

    “前几年你失踪的时候,我也曾担心墨渊的仙身无法保存,可我来看过几次,想来是经过了七万年的滋养,以后你不再放心头血,你师父的仙身也能保存了。”

    说话的是闻讯赶来的折颜,见她一直跪在地上,就上前去把她拉了起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她的气色,才问道,“方才,你一路奔来,竟是不觉得阳光刺眼么?”

    白浅这才觉察出自己眼睛的异样:“我这是怎么了?”

    “你去封印擎苍的时候,被红莲业火熏伤了眼睛,以后不可直视强光,”折颜翻出一条白绫,“这是你爹去忘川之畔采了玄光炼化的白绫,既能遮蔽强光,又不影响你视物,以后你便戴着吧。”

    回到狐狸洞中的白浅,接受完一堆人的关心和慰问,总算可以独自待一会。但看看浑身上下,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再一想,原来是十二万年来未曾离身的玉清昆仑扇不见了。那扇子是神器,随着主人心意来去,她一召唤,那扇子就出现在她手中。看着这扇子,白浅也在发呆,她想起了在昆仑虚的岁月,想起了师兄令羽,想起了其他的师兄弟。

    昆仑虚如今一片冷寂,而她,也孤孤单单地守着师父的仙身守了那么久。也许……不,是一定,她一定要守到师父苏醒,让昆仑虚再恢复往日的热闹。

    天宫之中,洗梧宫内挂着艳丽的红绸,正是素锦天妃要嫁给夜华太子的时候。尽管夜华对于娶素锦的这件事情并不热情,但却也未妨碍素锦乘着步辇到了洗梧宫门口。

    可他,却只想杀了她。但他的一剑,只是把素锦刺伤了。他不愿意让这个女人踏入他的宫殿半步,可是,当她拿出那据说能结人魂魄,令人复生的结魄灯时,他还是迟疑了。

    只要……只要点燃了这结魄灯,他就能……再见到素素么?

    那是绝望中的人的最后一点希望,他小心翼翼地拿走了结魄灯,再不看寄居在他宫殿中的那个女人一眼。

    另一边的青丘,白浅正对着桌上的纸鹤发呆。刚才,她才从折颜和她娘那里得到了一个劲爆的消息,为了弥补当初桑籍退婚对她的伤害,天族同意把她许配给下一任天君——也就是那个小了她足足九万岁的天族太子,夜华。

    她还在消化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只纸鹤就晃晃悠悠地飞进了她在青丘的卧室。

    “白浅,你收到这个纸鹤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我并不是想让你为我做些什么,只是,我心中还有牵念,我不想就这么消失。下面我要说的话,你也许会信,也许不信,但我都要告诉你。

    我在天宫的时候,生下一个孩儿,取名叫做阿离。我曾经期望,带着他去看云海,期望和我那时的夫君夜华一起,看着他长大。可是,我做不到了。

    在这个世上,我并不认识什么其他的人。所以我希望你,我请求你,去把阿离带回来好么?带他回来,替我照料他,替我看着他长大。这是我现在唯一的心愿。

    过往的那些爱意和甜蜜,痛苦和悔恨,我都可以彻底放弃,只有阿离……

    我曾想过,若当初你是我,会不会事情就会有所不同。可我终究曾经不是你。

    那些过往随着我的消失会烟消云散,但我只想祈求你,把阿离带回来。”

    过了许久,白浅这才回过神来,“这么说,有个人和我名义上的未婚夫生了一个孩子,却又托我去照顾这个孩子?话本都不敢这么编啊!”

    她什么时候认识过这么一个女人呢?她不记得了。

    这纸鹤中所说的事情是真是假,她也不知道——但她亲自跑一趟天宫,不就知道真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