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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灯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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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百年,在仙界几乎是转瞬即逝。

    三百年,当初还是个小婴孩的阿离,现在长得如同凡间四五岁的孩童。

    三百年里,有人日日夜夜守着一盏灯,希望有一天那盏灯可以放出他想要的光华。

    三百年。

    墨渊依旧未曾苏醒。

    这几日,小阿离去了天宫,白浅刚从炎华洞回来,坐在她的狐狸洞中,愁眉不展。

    凤九自然知道她姑姑忧心的是什么。其实她在天界的时候,曾经听说过天界有一神物,可以结人魂魄,最近她才打探到,这个神物就藏在夜华太子的宫中。

    “反正是为了救他们天族的上神,借来用一用,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凤九的法术,原本不足以混进紫宸殿,可是她小殿下阿离叫她表姐嘛。她大摇大摆地进了洗梧宫,打探到夜华不在,就去取了结魄灯。

    横竖救个人只需要三日,三日之后,她就悄悄地送回来。

    外出回来的夜华,见到的却是空空如也的几案,四处寻找,却找不到那盏灯的踪迹。

    青丘的白浅这几日不用陪伴阿离,正打算去凡间走走,却见她那小侄女一脸欣喜地拎着一个包裹跑了进来。她不由得笑着说,“小九,你这是做什么,是有什么好事这么高兴?”

    “姑姑,这是天界的结魄灯,拿它来救墨渊上神吧!”凤九把结魄灯取出来递给白浅,却见那盏灯刚一落入她姑姑的手中,就灭了。

    “这东西……小九,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据说这结魄灯是天族某族的圣物,小九是怎么拿到它的?

    “我……姑姑,不管我是怎么拿到的,你先救了墨渊上神呗?”凤九的笑容有些勉强,但一想到只要墨渊上神醒来,姑姑就不会再伤心难过,她还是觉得,自己这一趟去天宫是值得的。

    “可是小九……师父的魂魄并不在他的仙身中……因此结魄灯对他是没用的。”知道小九是不想让她伤心,可是她也不能欺骗小九,这灯,现在对救墨渊来说,确实没用。

    “啊?”凤九难掩失望之色,却还不忘安慰白浅,“不要紧,不要紧,墨渊上神一定会醒来的,姑姑,你就别太担心了……”

    这七万年来,自己让家人操了多少心?白浅笑了笑,把结魄灯塞到凤九手里,“还不赶快送回去?”

    见凤九跑远,白浅正想追上去陪她一起还灯,忽然想起,天宫还有那位帝君在。

    “就算小九惹下了祸端,也有人替她出头嘛。”她想着,变出一只纸鹤,吹了口气,让它飞向天宫。

    司命正站在太晨宫的一棵树下,拿着笔在命簿上写写画画,忽然,一只纸鹤晃晃悠悠地飞了进来——这是谁的仙力,居然能飞进太晨宫来?

    他拈住那只纸鹤,听到的是个女子的声音,“帝君,我们家小九拿了你们天界不知道谁的结魄灯……”还没听完,司命就以为自己幻听了。什么?“结魄灯?!”夜华太子三百年来几乎日日夜夜都在守着的那盏结魄灯么?小九?小九是谁?凤九殿下?他到底听见了什么?司命开始怀疑起人生来。他这才想起,这女子的声音,似乎就是那位青丘姑姑。

    站在天界门口,看见兴高采烈地跑过来的凤九小殿下,司命的头更疼了,他还是抱着期望问了一句:“小殿下,你没有拿夜华太子的结魄灯吧?”

    “是我拿的啊!”凤九点了点头,司命只觉得胸口一闷,他捶了捶胸口,强忍着要呕出来的一口血,“那小殿下,能把这盏灯,给我看一看么?”等到凤九把灯拿了出来,司命只觉得眼前一黑:这灯灭了!这灯亮了三百年都没灭啊!被凤九殿下拿出去一天它就灭了!它怎么能灭了呢?

    别人不知,他却是深知,这位太子殿下是如何宝贝这盏灯,又是多希望能复活那个凡人素素。我们亲亲凤九小殿下哎!这下子是捅了大篓子了。

    凤九不明所以,还问司命,“怎么了?”

    “怎么了?!你问我怎么了?”司命觉得自己那口血快要憋不住了,却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儿大,连忙平复心情,轻声对凤九道,“没事,没事……没事啊!”他似是在劝说凤九,又像是在劝说自己,“没事,没事……小殿下,这……你不要去洗梧宫……对!你不要去洗梧宫!我去说,我去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夜华太子降罪青丘小帝姬啊!

    紫宸殿内,夜华坐在一片杂乱的几案前,神情空寂。殿门外传来司命的声音,说的却是结魄灯已找到,但是,已经熄灭了……

    “是谁?”夜华的声音,也如这殿内一般空寂。

    “是青丘的小帝姬,她本意是想去救人,只是……”

    夜华的心里满是绝望。难道,最后见到素素的希望也破灭了么?

    殿外,司命的声音还在继续,“小仙知道这灯对太子来说,万分重要,只是……青丘那位白浅上神……”

    听到白浅上□□字,夜华有一瞬出神,却听司命说道,“那位白浅上神,三百年前,曾经亲去瀛洲岛,为太子殿下取回了神芝草,因此——”

    白浅救了他,因此他不能责怪她的侄女,是么?

    他,又何尝想过怪责什么人?

    三百年来,他唯一怪责的只有自己。

    “让她去吧。”

    殿门“吱呀”一声,进殿来的却是小小的阿离。

    “父君。”小阿离才从乐胥娘娘那里回来,他父君终于答应了他,过几日带他去凡间玩,这会进了紫宸殿,却见他父君一个人坐在殿内,一言不发。

    “父君,怎么了?”小阿离刚走到夜华身边,就被夜华抱在了怀里。

    “阿离,你娘她……不会回来了……”

    阿离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两个娘亲,一个是带他长大的青丘娘亲,一个是天宫中紫宸殿内挂着的画像,那是生他的娘亲。三百年来,他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回他父君说他娘亲的琐事,听他父君念叨那是个怎样温柔可爱的女子,纵然他也很喜欢青丘的娘亲,可对生他的娘亲也是满怀期待的。

    但是,她不会回来了……

    “父君你骗人……你说娘亲会回来陪我们的……”阿离的哭声,让夜华的心更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