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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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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那阵风不仅扇飞了青葕草,也扇来了夜华,担心阿离出事,他来得飞快,却远远看见白浅跃上半空,将破云扇分散出去的样子。

    那道白绫,刺进了他的眼睛里。

    他曾经画过无数个素素。织布的素素,救他的素素,做饭的素素,捡果子归来的素素,但最后留在他殿内的,就只有那一张,她眼覆白绫,在一揽芳华里的样子。

    这是她留在他心里最后的模样……

    见夜华到来,白浅松开了阿离的手,却见阿离依旧紧紧地牵着她的衣袖。“娘亲……”

    这孩子往日粘夜华胜过粘她,今天怎么变了个样子?

    这父子二人,牵念的却是洗梧宫中同一幅画像。

    “阿离,跟我来,赴宴的时间到了。”先开口的是夜华,他站在原地向阿离招了招手。

    阿离却不肯松开他的娘亲,“父君,不能和娘亲一起入席么?”

    白浅倒是无所谓,见夜华不答,情知他是不愿和她一同出场,只好对阿离解释道,“我和你父君尚未成亲,是不能一起赴宴的。”

    “父君,是真的么?”阿离望向夜华,夜华避开看着白浅的视线,向阿离伸着手。

    阿离怏怏地垂下脑袋,一步三蹭地挪向夜华那里。白浅对赴宴的事不以为意,只是看到阿离那样子,觉得小可怜真是让人心疼。

    却是一个人的呼声打破了这寂静。

    “素素!素素!”

    三百年来,挂在夜华心头的,除了阿离,就有只有这一个名字“素素”。听到这个名字,他心内剧震,不由得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是一个一身书生打扮的青年男子。

    却见那男子跌跌撞撞,气喘吁吁,看清白浅后大喜道,“素素!我就知道是你!”

    夜华看着那男子奔到了白浅面前,冲着她行了一个大礼,“素素大仙!小仙叶青落,见过素素大仙!”

    却见白浅一脸莫名其妙,“这位……兄台,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认错,你就是素素!”

    白浅此刻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天宫那帮人见了她的真容,都跟见了鬼一样,为什么这三百年来,她偶然见到夜华,夜华看她都是那么不自然。

    原来,她和那个凡人素素,长得极为相似么?

    “我想你的确是搞错了”,她的声音有些冷,“我从来都不叫什么素素,我是……”她想说自己是青丘上神白浅,可她若透露了身份,无论她有没有怪罪这人的意思,被别人知道了,都会迁怒于这小仙。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借用一下折颜的名头,“我只是东海十里桃林的……”

    叶青落不明白他的恩人为什么不肯认他,“三百年前,你就是在十里桃林给我的仙丹啊!”

    三百年前?三百年前她封印擎苍之后,一直在青丘休养生息,那段时间她并没去找过折颜。她确定这人是弄错了,看着原本要走的夜华停住了,她指了指夜华,“你要问素素的事,我想他最清楚。我的确不是你要找的人。”说着,她就要去赴宴,走过夜华身边的时候,却被拦住了。

    夜华的声音很轻,“白浅上神,我有要事,可否请你先带阿离赴宴?”

    他的声音似乎比往日要温柔许多。见小阿离过来,扯了扯她的裙摆,白浅低头失笑,牵过小阿离,“那我带着阿离等你。”目送她远去,夜华这才回头,见那小仙还在呆呆地望着白浅离去的方向。

    当年叶青落回去以后,医好了母亲的病,最后奉养母亲百岁终老。他想着十里桃林神仙的恩情,决意修行报恩,三百年时间将过,终于脱了凡身,修成仙体。修成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天宫录仙名,而是直奔十里桃林,去找当年的恩人。谁料他去了十里桃林,只见到了十里桃林的小仙们,都说未曾听说过十里桃林有过一个叫素素的女仙。若非他怀中还揣着当日她化花为船的几片花瓣,连他也要以为当日的事只是他的臆想了。

    见那女子带着孩童远去,叶青落怅然地低头,“三百年了,她不记得我了么……”

    “你说,三百年前,你在十里桃林见到了素素?”夜华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人说的就是素素。

    这些天来,叶青落借着东海宴会诸仙齐聚,也不知道问过多少个神仙有没有见过一个叫“素素”的女仙,得亏这是东海在办喜事,才没有把他丢出去。眼前这玄衣男子,话中似是说,他认识素素?

    “这位兄台,你认识素素么?”叶青落喜道,“你可知道她去了哪里?三百年来,我一直希望能见到她,向她当面道谢……”

    “你确定,你见到的,就是素素?”夜华问得小心翼翼。

    “那个时候,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她叫‘素素’,”叶青落又望着白浅离去的方向,“她和刚才那位女仙长得一模一样……”

    若这人是在十里桃林见到的素素,那素素就不会是凡人。如果她不是凡人,她会是什么人呢?夜华似是猜到了真相,只是这真相来得太过突然,他忽然有些不敢置信。

    “敢问……你见到的素素,眉间……可有一颗朱砂痣?”素素眉间那颗朱砂痣是天生,因此夜华第一眼看到白浅时,才会确定她并不是他要找的人。

    似是没想到夜华会问得那么细,叶青落一边回想,忽然觉得不对,“你到底是素素的什么人?”

    “素素是我的妻子,我也已经找了她三百年了……”

    东海大宴正式开始,据说今日不但是青丘姑姑,天族太子夜华也会驾临。走在赴宴的路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仙人,阿离和白浅娘俩儿正在咬耳朵。

    “娘亲,我们是坐到青丘的位置上,还是坐到父君的位置上呢?”

    白浅本来是想进去送了礼,然后随便找个边边角角坐着算了,那青丘的位子她一上去,只怕今日一半时间都要来应付那些拜她的小辈了。

    可是既然带着阿离,又答应去等夜华,她也不好就随便坐下,于是悄悄地说,“我们去你父君的位置上坐下,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我是照顾你的仙娥就好了。”

    众仙方一坐定,就有人往今日最显赫的几个位子上瞧去,却见青丘姑姑的位子上空无一人,而天族太子夜华的位子上,坐的却是一个年轻女子和一个小小的孩童。

    絮语声四处响起,但座下最坐卧不安的,只怕要属席上的北海水君夫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