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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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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夜华一路赶往十里桃林。一路上,那个小仙的话一直在他耳畔回响:“在十里桃林见到她的时候,她眼睛也像是有毛病,也不知道她现在治好了没有……那个白衣神仙那么厉害,应该是给她治好了吧……”

    三百年的悲苦,三百年的期待,此刻一齐在他心中涌动。

    “折颜上神。”以他的仙力,自然可以轻松找到折颜的所在,他向折颜施礼,折颜好奇道,“今日不是东海大宴?夜华太子因何前來?”

    “我前來,却是想请问折颜上神一事,”夜华斟酌了词句,说道,“三百年前,白浅上神……是不是在十里桃林给了一个凡人一粒仙药?”

    “你问小五?”折颜诧异道,“哦,小五就是青丘的白浅,三百年前,她的确在桃林遇见了一个凡人,说来,”折颜笑道,“那凡人对她还有相救之恩。”

    “相救之恩?”

    “当日小五受了伤,是那凡人把她背来找我的。”折颜想起自己当时送给那个凡人的《道语》,“夜华太子有此一问,莫不是那凡人已经飞升成仙了?”

    “正是。”这边回答着折颜,夜华的心却早已飞到了东海之上。那凡人叶青落,在东海之滨的桃林遇见了素素,而折颜却承认,遇见那个凡人的,是白浅……

    他等了三百年,盼了三百年。却没想到,她一直在他的身边。

    “白浅上神她……是不是忘记了一些事情?”她不记得他了,她不但不记得他,也不记得阿离了。

    见折颜迟疑,夜华故作轻松道,“我只是见白浅上神不识那个凡人,才有此一问,上神可以不用作答。”

    “这话,却也不是不能说。小五的确忘记了一些事,至于忘记了什么,只有当初的她自己知道了。”

    得到折颜的答复,夜华悲喜交集。他谢过折颜,一路赶往东海,路上恍恍惚惚,浑不知今夕何夕。

    来到东海宴会,正看见她带着阿离退席。他正要追上去,却见他二叔的妻子,北海水君的夫人少辛,先追了过去。

    这个少辛曾是她的侍女。也是因为少辛坏了她和他二叔的婚事,他才与青丘结下了婚事。

    待他再寻到他们母子俩,就看见阿离在一旁独自玩耍,她坐在石椅上,眉目淡淡,面前跪着的正是少辛。

    少辛哭诉着,她漫不经心地回答着,一手还在石桌上不经意地敲着——这,正是素素的习惯啊。

    夜华一时泪水盈睫。

    三百年,他终于再次看见她,在他眼前。

    她忽然站起身来,挥了挥手,霎时间周围一片明亮,破云扇恢复原状,出现在她手中。她把破云扇交给少辛,又说了一句,唤了阿离一声,就不管还跪在原地的少辛,径直离开了。

    骤然出现的强光,让白绫再次出现在白浅眼睛上。她不以为意,横竖这白绫并不影响她视物,于是她牵着阿离,说说笑笑地一起往外走。

    走到拐角处,却见眼前一片荫凉,那白绫自动消失。白浅一抬头,却是夜华幻化出了一柄纸伞,替她遮住了部分强光。

    “多谢。”她笑了笑。

    夜华默默地撑着纸伞,陪着她和阿离走了一会,忽然他问道,“上神的眼睛……”

    “一点旧伤,不妨事的。”白浅说着,伸手把阿离一提,带他绕过了一块石头,才把他放了下来,任由阿离牵着她的手。

    出了东海,到了海滨,白浅把夜华交给阿离,转身要走,却听得一旁有人喊道,“素素大仙!”

    白浅倒是诧异了:她和那个凡人素素,真的长得那么像么?回过身去瞧夜华,却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心下觉得怪异,对这小仙的事,虽然可以不理,但这小仙并无恶意,因此她还是解释清楚比较好。

    叶青落始终坚信,她就是三百年前他遇见的素素大仙。可眼前女子的话,却打碎了他的幻想。

    “我是青丘的白浅上神,并不是你说的那什么素素。还有,素素她……”

    在阿离还小的时候,白浅曾经好奇过阿离生母的所在.她试过用昆仑虚的秘术占卜。那秘术需要至亲的头发或者血液作引,她取了阿离梳头掉下来的碎发,占卜的结果却是那头发一直在原地打转。

    这只能说明,素素已经不在了。

    看着小仙满心期待,她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摸了摸身上,还有半瓶桃花醉,她取了出来,塞到那小仙手里,“我看你像是还没去录仙簿。如果你想去十里桃林,或者去青丘,可以拿这半瓶酒当信物。无论当日是谁有恩于你,你现在既已成仙,就该好好修行。仙人长生,也许你还有找到她的可能。”

    她递给他东西的样子,宛若三百年前,素素递给他仙药的样子。叶青落拿着那半瓶酒,怔立半晌,却见那女仙和那位天族太子夜华还有一个小童,一起走远了。

    三人走出去老远,直到叶青落的身影再也不见,白浅才松了口气,她真担心那人又追上来。

    这回,她是真要走了。

    却听夜华问道,“上神……可是要回青丘?”

    她点了点头,小阿离扯了扯她的衣摆,“娘亲,你答应过要陪阿离去凡间过生辰的。”

    白浅蹲下身来,抚着阿离的小脸,笑道,“娘亲怎么会忘了呢?这次去青丘,就是为了给你取生辰礼物,等我回来再去接你,好不好?”

    “好!”阿离点了点头,忽然听见他父君说,“我和阿离一起在俊疾山等你。”

    白浅诧异:这夜华不是不喜欢别人去俊疾山的么?可见到小阿离欢喜雀跃的样子,她也没说什么,只是点头应许。

    海滩之上,父子二人牵着手,望着她远去。

    “阿离,我们去俊疾山。”

    俊疾山还是当日白浅布置的模样。之前夜华觉得这里的布置与素素的布置截然不同,但现在看,却觉得处处都像素素的风格。他忽然想到一事,取了妆台上一枚发梳,对阿离道,“阿离,你在这里稍待一会儿,父君去去就来。”

    阿离点头,夜华便径直上了天宫。

    紫宸殿内,女子的画像依旧挂在他的书几旁。书几上,是那盏已经熄灭的结魄灯。

    那发梳并不好点燃,但夜华总算将它在结魄灯上烧着了。

    他满怀期待地看着那灯,既期望梦境成真,又害怕美梦破裂。

    那灯火,赫然变成了青色——素素喜欢的青色!

    她,真的就是素素。

    将木梳上的火吹熄,夜华正要下凡,忽然想起这番毁了她的发梳,还得向她交代,于是跑去了自己的库房——翻起他积存多年的奇珍来。他是见识过青丘白浅的库藏的,仙家难见的奇珍异宝也是寻常,因此他翻找的时间长了一点。

    等到他找到适合她的饰物,直奔俊疾山,却见她已在茅舍之前。

    “素……浅浅,你来啦?”夜华落下云头,见她手中拎着一个精致的木盒。

    浅浅?夜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叫她了?白浅看了看夜华身后,“阿离呢?”

    “阿离?”夜华一惊,“阿离不是一直在这里么?”他四下望去,房前屋后,都没有阿离的身影。

    见他神色,白浅已知事情大概,也不多言,两人分头往林中寻去。

    这俊疾山林木茂密,林间道路错综复杂,稍不注意就要迷路,当年素素便常在这林中迷路,更何况是年幼的阿离?阿离虽是仙身,可法术尚低,也没有学过什么厉害的防身术,这林中虽然已经没了厉害的妖怪,但若遇到寻常的小妖,也难免吃亏。

    这些年来,阿离从未独自一人出行过。是他大意了。寻到爱人的狂喜,也不能让夜华的自责减少半分。寻觅不得时,远处竟传来她呼唤阿离的声音。

    饶是他焦急不已,看到原本与他分头寻找的她,竟和他走到了同一条路上,也难免笑了下:三百年了,她还是这么爱迷路。

    “阿离——阿离——”白浅的声音在林中回荡。

    夜华刚想把她叫过来,却听得那她喊道,“阿离——白——莫——离!你在哪里——”

    夜华蓦然地回首。在她寻来的方向,浅色的身影越来越近.

    她给阿离取名……莫离是么?

    不提夜华在原地如何悲伤,小阿离远远地看见了他父君的身影,喊道,“父君!”

    夜华转身,见小阿离直奔着他跑来,后面还跟了一个小跑着追着他的女子。

    “父君,阿离在林中遇到了妖怪,多亏这位姐姐相救,阿离今日才幸免于难。”阿离扑到夜华怀里,直到那女子追了上来,这才挣扎下地,当着那女子的面对夜华行礼禀告道。

    “如此,多谢了。”夜华谢过那女子,却听那女子说,她是东海的公主缪清,因缘路过此地,才救下了阿离。

    小阿离早看见了自己娘亲的身影,撇下夜华和那女子,蹬蹬地奔向娘亲的怀抱。

    缪清远远地看见小太子跑向一个女子,被那个女子抱在了怀里。看那女子的打扮,似乎只是个凡人。见夜华问她想要什么报偿,她羞涩道,“缪清不敢有所报偿,只是喜欢这里的山清水秀,可否容缪清在此居住十日,相伴太子……和小殿下左右。”

    此女毕竟救了阿离,夜华也不好拒绝,只是此时他只想和浅浅独居于此,又怎会同意他人来烦扰?

    “此处是我在凡间的别院,他人来住只怕有所不便。缪清公主不如想一想,有什么其他的事可让夜华效劳,夜深露重,我得先去寻我的妻儿了。”说道“妻儿”二字,夜华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让缪清看得心头又是一跳。

    见夜华远去,缪清懊恼地跺脚: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她都不能和夜华单独相处。唉,只能再找机会接近夜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