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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渊上神出手，夜华带来的北海水君父子没了用武之地。总算他不是个过河拆桥的人，将当日元贞被污蔑的事与素锦算清，还了元贞清白——然而素锦的判罪原已是最重，陷害元贞的事被发现，也未能再加重对她的处罚了。
东华帝君看够了热闹，顺便指出：元贞当日初来天宫，根本不识路，怎么会找到素锦宫内调戏她——想到白浅说她不认识天宫的路，怎么会知道诛仙台在哪，天君只恨素锦走得太慢。
乐胥念在养育素锦一场，还想为她求情，可夜华从凡间招来了素锦做的那个木偶，她便也不言语了。
素锦被带了下去。过不了多时，天宫又是一派歌舞升平的祥和气象。
夜华向东华帝君和他诸位长辈一施礼，一言不发地去了。
乐胥知道他是要去找白浅，“哎”了一声，却也没有拦住夜华。她和央措对视一眼，长叹了一口气。
回昆仑墟的路上，白浅低着头跟在墨渊身后，一路上感受着墨渊上神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她越发不敢吭声。
到了昆仑墟，其他几大弟子看看这师徒俩，识相地行礼走开，留下白浅一个人，面对冷着脸的墨渊上神。良久，白浅终于出声：“师父，徒儿错了……”过去了七万年，还是要师父为她出头，还是要师父去收拾她的烂摊子。
“十七没有错，”墨渊看着一如从前般乖巧的小徒弟，想起东华告诉他的事，只觉得心疼，“你哪里有什么错？是师父不对，七万年前，师父不该抛下你。”
抱她入怀，如她幼时那般拍着她的头顶，墨渊却发现当初那个小狐狸如今已经长大了。
“师父难道不问，十七有没有做过坏事么？”白浅轻声问道。
墨渊轻笑道：“我的十七，虽然顽皮，可最是心善，又怎么会做坏事。”
七万年过去，他始终这般信着她，护着她。
墨渊正想着怎么悄悄地将那双眼睛洗净，在不让她想起伤心事的前提下安回去，就听弟子来报，说夜华求见。
“不见！”墨渊一甩衣袖，“便告诉他，是我说的，不许他见十七！”
“师父……”白浅望着墨渊，有些犹豫。
墨渊回转身来，看到她的神情，语气立刻柔和了，“怎么，你还要见他不成？”
“有些话，总是要和他说的。”白浅低头道。
墨渊望着白浅，许久才道：“去吧。我便不见他了。”
夜华他一直惧怕她知道从前的事，可此刻他更担忧的，不是她从此不再理会他，而是她现在的伤心，该如何抚平……
世上最不愿伤她的人是他，可伤她最深的，却也是他自己。
昆仑墟的弟子指引他前行，一路上他魂不守舍，直到走到一处小院，望着那熟悉的背影，他的脚步一定——
“浅浅……”
白浅回过身来，一笑，指了指一旁：“坐。”
她并无怒意。夜华一怔，却见她已坐下，一手提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见他在原地不动，白浅失笑：“怎么，我已经请不动你坐下了？”
“浅浅……”夜华声音有些沙哑。
白浅又提起茶壶，给夜华也斟了一杯茶：“南极仙翁送我师父的好茶，你不喝一口，真是可惜了。”
与你在一起，纵是凡间最普通的白水，我也如饮佳酿。夜华的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自踏入这个小院，他的目光未尝有一刻离开过她。
“好了，”白浅深吸一口气，望着四周，一手无意识地在桌上轻敲：“阿离……他还好么？”
“阿离还好，只是……有些想你。”夜华望着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说道。
“那就好。”白浅忍住了去问他阿离知不知道她是亲生娘亲的冲动。想到刚才和墨渊说过的话，她问夜华：“你什么时候举行继位大典？”
她还愿意和他举行婚礼？夜华一喜，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她的手：“浅浅，我……”
“毕竟你救了我师父，”白浅抽开手，淡淡地道，“于情于理，我总要助你经历天雷荒火之劫。”
“只是……为了墨渊么……”夜华眼中的光亮熄灭了，他望向她的脸庞，在那张平静无波的面容上，找不到一丝与他有关的情绪——他忽然宁愿她打他、骂他，也不愿她这样陌生地待他。
“浅浅，”他苦涩地道，“你就不问我，当年的事么？”
“当年的事？”白浅站起身来，“你要我问你当年的事？”当年？发生了什么？当年，他曾经代素素承受天雷；当年，他曾经随着素素，跃下了诛仙台……
“好。”白浅缓缓抬手，一对仙目在她手中，犹自雾气萦绕——
夜华心中一揪，却听她问道：“我只问你，在你……取走她双目时，你知道不知道，她是无辜的？”
“我知道。”夜华又想起他刻意遗忘，却始终会在梦中想起的那一幕：她哭着求他信她……痛苦的眼泪，他几乎已流了三百年。
“那么，”白浅的声音很轻，“那你，有没有告诉她，你信她？”
夜华猛地抬头，却见白浅望着他，目光中尽是悲悯。
她一直好奇，当初素素为什么会抛下阿离，选择在世间彻底消失。而现在，困扰她三百年的疑窦终于解开，可竟是通过这样的方式。
“夜华，”白浅说道，“素素以为你不爱她了……”不爱她，还要取走她的双目。所以，她才会心若死灰。
一滴泪划过白浅的眼角。
白浅一怔：这滴泪，不是她的。
是素素的。
她手中那双仙目忽然光芒大盛，脱离了她的手掌，然后缓缓飞起，飞回了她的眼眶之中。
失而复得，也是……得而复失。
白浅望着夜华，眼前的他，依旧是她熟悉的眉眼，熟悉的面容——只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三百年前，她是如何与他相爱了。
“浅浅……”他依旧如此唤着她，而她，露出了迷惘的神情。
“我始终没有找回素素的那段记忆。也许，当初我喝下忘情药的时候，就已经打算放下你了……我，或者说素素，唯一放不下的，只是阿离而已。”她望向他，“这三百年来，有阿离相伴，我已经很知足。”
“也许你爱的，不过是曾经存在的一个幻影。素素对我来说，就像是未知的前世。这三百年来，我对阿离的感情，始终也不像是亲生母亲的情感。在我看来，他像是别的女人生的孩子，虽然他的确是我的骨肉——我终究是亏欠了他。我不记得和你的相遇，不记得怎样有了阿离，不记得我曾经对他的出生满怀期盼，更不记得——我为什么要狠下心来离开。”
“夜华，素素她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