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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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在墙壁上缓和了好一会儿,呼出心中憋着的那股子闷气,我本想就此离开的。看到刘思源她爸妈回来了,我也能放心一些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缕深深的叹息声从病房里面传出来,飘进我的耳朵里。

    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我鬼使神差的推开了病房的门。

    病床上,满脸疲倦之色的老人抬头看了看我,然后微笑着说:“你就是魏操吧,救了我的那个孩子!我听思源说了。”

    我点头应道:“嗯。”

    老人颤颤巍巍的抬起胳膊向我招了招手,说:“来,过来坐。”

    “您别动,手上还打着点滴呢!”我急忙跑过去将老人的手放平整,然后将掉落在地上的毛巾捡起来盖好。

    “呵呵,人老了,不中用了啊!”老人轻声笑着说,话语里面饱含着沧桑之感,充斥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我沉默不语,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好。

    沉默了良久,老人转头看着我,说:“孩子啊,你愿意听我这个老太太絮叨絮叨吗?”

    看着老人的眼睛,我说不出拒绝的话语来,于是点头说:“您说,我听着。”

    老人朝着我微微一笑,然后望着洁白的屋顶,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当初…思源她爸妈能结合在一起,可以说是我极力促成的。”老人缓缓道来。

    我们父母那个年代还保留着旧社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观念,自由恋爱少之又少,甚至被认为是大逆不道的行为,所以老人一开口所说的这句话并未让我觉得有多么的不能理解。

    老人继续说:“思源她爷爷是咱们县里的公安局长,家风正、家庭条件也殷实,碰巧那个时候思源她爸刚从部队里转业回来,思源她奶奶就托媒人到家里来说媒…”

    说到这里,老人顿了顿,然后笑着说:“呵呵!我那个闺女啊打小儿长得就漂亮,长大了也是个美人儿,在咱们镇上都是出了名的!”

    我暗自点了点头。

    刘思源她妈长得确实很漂亮,即便已经是一个十四五岁孩子的母亲了,但依旧风韵犹存。尤其是身上的那股子气质,好到没话说,刘思源在这点上随她妈了。

    “可是呢…那丫头的心气儿也高得很呐!在和思源她爸见过两次面之后,压根儿就没看上思源她爸;思源她爸那人长得不出奇,性子也憨,属于扎一锥子不冒血的那种。”

    我在脑海之中回想了一下刘思源她爸的形象…单从外表而论,这俩人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用牛郎和织女中间隔着的那条银河来衡量都不为过。

    区别在于,牛郎和织女彼此之间是相爱的,即使被王母娘娘用银河隔开了,也阻挡不了他们俩的爱;而刘思源她爸妈…

    “眼瞅着这桩亲事要黄,我心里急的呦…我就极力劝说思源她妈!我寻思着啊…思源她爸这人本身是不怎么出奇,但也没什么太大的毛病;再说家庭条件好,能保证我闺女一辈子吃穿不愁!唉…”话到此处,老人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我好说歹说的劝了一个多月,都快把嘴皮子给磨破了,思源她妈总算是把头给点了,当时我心里那叫一个乐呵呦!俩人结婚之后,小日子过的也挺美满,我还庆幸自己给闺女选对了婆家。”

    听老人讲到这里,我不禁暗道:“老人家,您想的太天真了!没有感情基础与婚前磨合的婚姻…”

    果然!

    只听老人说:“可是好景不长啊…思源五岁那年,她爸调到了县里工作,从此以后就经常不回家,十天半月也见不着他的人影。”

    “这夫妻就像鸳鸯鸟一样,都是双双对对的,哪儿有分开剩单儿的啊?就因为这件事情…小两口儿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多,凑到一起的时候就吵架,就跟彼此有多大仇似的,唉!”

    “为了让他们俩和睦,给他们减轻负担,从那个时候起啊我就把思源接到了自己的身边照顾。”

    听到这里,我不禁暗自感叹:“这真是一个为儿女操碎了心的老人啊!”

    “思源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儿,不哭不闹不磨人…招人稀罕!”说到刘思源,老人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唉…可是这小的懂事儿,大的却不让人省心呐!”

    “为了缓和小两口儿之间的关系,思源她爷爷托人找关系,将思源她爸又调回到咱们镇上当书记。可消停了没多长时间,思源她爸非要开什么酒店!他一个初中毕业之后就去当兵了连账都算不明的人开酒店,这不是胡闹呢嘛!也不知道是哪个混帐玩意儿蛊惑他,他这个人呐忒木纳!”

    我暗道:“刘思源她爸还真是能作妖啊!”

    “后来,开酒店这事儿被思源她爷爷给压了下来,原以为家里不支持他、不给他拿钱,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哪儿曾想,思源她爸竟然背着家里去银行贷款把这个酒店给开了起来,当家里人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啊,谁都没想到他能有这个胆子,唉!”

    “刘备还是卖草鞋的呢,结果人家不也称王称霸了嘛!人家身边有关羽、张飞、赵云…这些好哥们儿拥护,还有个军师诸葛亮出谋划策。估计刘思源她爸身边也有这么一群人,但不是来成全他的,而是来坑他的!”我在心里想道。

    “钱都投进去了,想压也压不住啊,那就让他开吧…也正是这个酒店彻底毁了这个家啊!如果当时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宁可让那些钱白扔了,也不能让他开啊!”老人痛苦的闭上眼睛。

    如果…是一种什么果?有苹果好吃吗?哪里有卖?给我来二斤。

    沉默了一会儿,老人继续说:“这个酒店开起来之后,思源她爸每天都杵在店里和一群狐朋狗友厮混,要么不回家,回家也是喝的不成人形,你说他这个样子…思源她妈能不生气嘛!”

    “要说酒这个东西啊…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

    老人的这句话我十分认同,酒这个东西确实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它会使人麻痹、使人失去理智,甚至使人丧失掉人性;在我的人生规范之中,酒的危险程度是和毒品划等号的。

    除非必要,除非至亲至爱之人,否则绝对不碰一滴。

    “有一天思源她妈正在家里洗衣服,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个陌生女人打来的,说什么自己怀了思源她爸的孩子;这下子我那个闺女可炸了毛了!”

    “将全家人都喊到了一块儿,然后又把思源她爸给叫了回来,来了一个会审;思源她爸这个人啊…肚子里根本就藏不住事儿,直接就全都交代了。”

    “说有一次自己喝多了,所以…唉!而那个女人就是酒店里的前台小姐。”

    “当时我那个闺女都快气疯了,说什么都要离婚,思源她爷爷奶奶再加上我好了一顿劝说,才算将她的情绪给稳定下来。”

    “既然出了这档子事情,那就解决吧,不然还能咋整?唉…”老人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后来,思源她奶奶把那个女人叫到了家里面,带她去医院检查了一番…万幸的是她并没有真怀孕,给了一笔补偿费,这事儿也就算私了了,之后酒店也关了。原以为思源她爸能就此收心好好的过日子呢。”

    “可是她爸这个人…这个人真是…唉!”老人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

    “平静了一段时间之后,思源她妈无意间发现她爸和那个女人依旧还有联系…这下子可是真炸了!我那闺女本来就是个眼睛里面不揉沙子的人,能容忍一次就已经是天大的不易了啊!”

    “想要离婚,可是思源她爸不给手续;我那个闺女一气之下就跑到了市里去工作,我们劝了好些回,思源她爸也是又下跪道歉、又赔不是的,可也没能劝回来。”

    我在心中冷冷一笑。

    我相信人死了能复生,可是女人的心一旦死了,那就真的没救了!

    这是很久很久以后我明白的道理。

    “这个家也就这样完了啊…唉!”

    “没有了约束,思源她爸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了,做的那些混账事情真是…真是…唉!思源她爷爷被气的大病了一场,之后就提前退休,搬到S市去生活了。”

    我轻轻的摇了摇头。

    养不教父之过啊!所以,有个有钱有势的爹不值得骄傲,有个能教你好好做人的爹才值得骄傲。

    “不管大人怎么样,可孩子是没有错的啊!可怜了我的思源啊…”

    “我本以为给自己的闺女觅得了一份好姻缘、寻到了一个好归宿,没想到啊…却是这样的一个下场!我,是个罪人…我有罪啊!”老人慢慢的闭上眼睛,两行老泪顺着她眼角处的皱纹缓缓滑落,打湿洁白的枕头。

    听老人讲述到这里,我不禁暗自感叹刘思源她爸作的一手好死。家里面有一个如此漂亮的老婆,还出轨?真搞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

    在当今这个出轨已经成为家常便饭的年代,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数不胜数,每天头条新闻的前十条,其中有三四条肯定是报道这类事情的。

    对这类事情早已司空见惯了的我,按理来说这样的事情并不能触动我。可是听完老人的讲述之后,我心里却有些莫名的沉闷。

    “老人家!您也不用太难受,路都是自己走的,这并不怪您。”我劝慰道。

    “是啊,路是自己走的,可当初选择的时候,却是我替着选的啊…”老人满脸痛苦之色的说。

    我无言以对。

    我能理解这个老人!也许当初她的做法错了,但是她的出发点是好的,她只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幸福而已。

    她的初心没错。

    可惜,大多数情况下,贼老天都不会遂人愿。

    沉默了一会儿,老人抓住我的手,抬头看着我,笑了笑说:“谢谢你能耐心的听我这个老太太絮叨!”

    我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你是个好孩子啊!”老人夸赞道;随即又不无担忧的说:“由于她爸妈的原因,思源这孩子有些自闭…”

    “可是最近…我能感觉得出来,这孩子明显比以前开朗了许多。”老人笑着说。

    “我会让她变得更加的开朗!”这是我在心里对自己说的,不是对老人说的。

    又陪老人聊了一会儿,看了看时间,估摸着刘思源和她爸妈应该快回来了,我起身准备离开。

    “老人家!您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我轻声说。

    “呵呵,好!不嫌弃的话,你就叫我一声姥姥吧!”老人慈祥的笑了笑说。

    “嗯。”我点头。

    就在临出门的时候,老人喊道:“孩子…”

    “您还有什么事儿吗?”我回头问。

    “我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老人问。

    “您说。”

    “能替我照顾思源吗?”

    面对老人的问话,我沉默了。

    沉默了大概有一分钟,我轻声说:“好,姥姥。”

    老人笑了笑。

    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许诺,真的是第一次,许给了一个疼爱自己孙女的老人(作者乱入:当初,我为什么没向你要一个承诺呢?唉,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