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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缘灭缘起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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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嫣然在图书馆二楼的走廊时就透过那一面暗绿色玻璃墙看到了外面的雨,此刻又看到郭子宇没有拿伞。于是,她嫣然一笑,说道:“郭子宇,没带伞吗?我送你回去吧!”

    “好啊!”郭子宇笑着说。

    两人来到图书馆门口,郭子宇接过了苏嫣然的伞。

    郭子宇右手举着伞,两人慢慢地走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伞不是太大,郭子宇把伞又向右挪了挪,好让苏嫣然完全罩在雨伞下面,自己的半个身子已经淋在了雨中。两人就这样走着,谁也没有说一句话,这还是他们单独相处时第一次如此的静默。

    空中弥漫着清新的泥土气息,铁栅栏上茂密的蔷薇开出了朵朵小花,几片被雨打落的法桐叶在地上随风轻轻翻滚。

    他们走过人工湖上的小桥,走过五十年历史的红墙教室,走过矗立着思想者雕像的美术楼,走过欧式建筑风格的留学生会馆……

    二十分钟的时间,郭子宇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短暂。他看着苏嫣然离去的背影,一种莫名的情愫从心底油然而生。

    郭子宇大三这一年的学费,除去学校减免的部分,剩余的依然需要他自己解决。他在课余时间除了做一些零散的兼职以外,就是泡图书馆。郭子宇逐渐对平面设计和网络编程充满了浓厚的兴趣,他不断从图书馆借阅相关的书籍来充实自己,有时会挤出电脑课的一点儿时间进行操作练习。郭子宇明白,像他这样无背景如果再无一技之长的话,毕业后很难找到工作,所以他必须提前武装自己。不管以后这些知识技能是否能用得到,多学一点儿东西终归是没有坏处的。

    11月的季城已经有了初冬的寒意,室内也已开始供暖。

    静悄悄的自习室里,郭子宇翻看着书本。不知看了多久,郭子宇感觉有点儿疲惫,于是走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以便提提精神。

    大概十分钟后,当他回来的时候,郭子宇发现留在桌子上的书里多了一个信封。信封没有封口。于是,他抽出了信封里的东西,那是一张电影票和一张便签纸。便签纸上写着:“明天晚上能陪我一起去看电影吗?”署名是“SYR”三个英文字母。

    突如其来的邀约,令郭子宇惊诧不已。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在这公共自习室里没有发现熟悉的人。郭子宇最初的想法是,这一定是谁在恶作剧,一定是,没错,恶作剧。但是他转念一想,电影票的确是明天晚上的,这又不像是无聊的恶作剧。郭子宇开始把“SYR”三个字母和所有认识人的名字进行比对,只有男生孙云仁和女生苏嫣然的名字符合。孙云仁和自己只是点头之交。他们的交情还不至于到孙云仁请他看电影的地步。郭子宇想,苏嫣然的可能性非常大。如果是苏嫣然邀请自己,那么一个女生平白无辜请一个男生看一场电影,即使傻子都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这是苏嫣然在用这种方式向自己表白。

    接下来,郭子宇面临的问题就是,他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如果他去的话,那么这也就表明自己接受了苏嫣然的表白,愿意做她的男朋友。如果他不去的话,那么这样的断然拒绝一定会让苏嫣然伤心,而郭子宇也最看不得女人伤心委屈的样子。郭子宇想,自己虽然一直在暗恋罗晓晓那样一个幻影,但是现在罗晓晓已经从自己的世界彻底消失了。接下来没有罗晓晓的余生里,自己不可能和那个幻影共度一生,总需要一个人来陪的。苏嫣然阳光、聪明,自己虽然对她没有像罗晓晓那样炙热的喜欢。这或许是因为罗晓晓先进入了自己的视线,占据了自己内心,而自己也先入为主地认为自己爱的是罗晓晓。如果自己先见到的是苏嫣然,那么结果未必如此。郭子宇又想起苏嫣然对自己的点点滴滴,他又怎么忍心让那样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子黯然神伤。

    第二天下午,天空中洋洋洒洒地飘起雪来。到了晚上,雪还没有停的意思。人走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郭子宇提前半个小时到达了电影院,他坐在座位上静静地等着。电影院的清洁工正在清扫上一场电影留在地上的瓜子皮、塑料袋等垃圾。清洁工每走到一张座椅前,折叠椅都会被她翻得啪啪作响。看电影的人陆陆续续地进场,苏嫣然是在电影开演前十分钟到达的。

    “你来了!”郭子宇向走过来的苏嫣然说道。

    “来了!”苏嫣然淡淡地说。

    在周围人看来,这完全是男生在请女生看电影,而不是女生邀请的男生。

    苏嫣然坐在了郭子宇的旁边。虽然两人没有再说一句话,但是他们都发现了今晚彼此的一丝丝矜持,而这种矜持是未曾有过的。

    电影开始了,是张曼玉和黎明主演的《甜蜜蜜》。放映机的光柱从二楼投射下来,明暗交错的光线在观众头顶上空扩散,落在白色幕布上,呈现出色彩变幻的画面。

    电影结束后,郭子宇和苏嫣然随着退场的人流走出电影院。此刻,雪已经停了,一阵轻风吹来,苏嫣然不禁打了个喷嚏。

    “你是不是冷啊?”郭子宇一边说,一边脱下自己的外套给苏嫣然披上。

    “你也别感冒了!我们一块披着吧!”苏嫣然说道。

    郭子宇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同意了苏嫣然的建议。于是,两人共同披着郭子宇的外套向前走。

    “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呢?”苏嫣然向郭子宇这边又靠了靠。

    “噢?为什么?”郭子宇问道。

    “因为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想的是谁?”苏嫣然轻描淡写。

    “是吗?”郭子宇故作镇定。

    “你今天为什么来?”苏嫣然问道。

    “我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来的。我不来的理由可以有千万种,而我来的理由也只能有一个。”郭子宇将一只胳膊搂在了苏嫣然的肩膀上。

    苏嫣然脸上露出浅浅的一笑,向郭子宇的胸膛更贴近了一些。

    自从郭子宇和苏嫣然一起看过电影,两人的关系持续升温。在公众场合,他们从开始的暗送秋波,到公然的成双入对。两人如此明朗化的关系,逃不过大家的眼睛,当然更逃不过陆一平的眼睛。

    一个周日晚上,郭子宇一个人正在宿舍看书。这时,陆一平推门进来。

    “郭子宇,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陆一平盯着郭子宇说道。

    郭子宇自从和苏嫣然在一起之后,陆一平每次看他的眼神都多了些凶光。陆一平一直在追求苏嫣然的事,郭子宇是十分清楚的,况且他还亲眼目睹了陆一平向苏嫣然求爱的过程。陆一平的话一出,郭子宇已经猜到是什么事情。该面对的事情总要去面对,只是迟早的问题,现在是他正式和陆一平面对这一问题的时刻了。郭子宇没有迟疑,跟着陆一平来到操场。

    冬天的第一场雪还没有化尽,第二场雪又来了,所以此时操场上依然堆积着厚厚的白雪。雪光照在他们脸上,那是两张异常严肃的脸,是雄性对决前怒目而视的脸。

    “郭子宇,你为什么横刀夺爱?”陆一平气愤地问道。

    “你和苏嫣然没有在一起,我怎么算是横刀夺爱!”郭子宇郑重地说道。

    “我爱的是苏嫣然,你是知道的!”陆一平愤怒地说。

    “可是苏嫣然并不爱你,你们是没有结果的。”

    “你怎么知道没有结果,苏嫣然只是需要时间,我一定会让她爱上我!”

    “不可能的!”郭子宇说。

    “我让你出来就是要跟你说,请你离开苏嫣然,离得越远越好!”陆一平大声说道。

    “别做梦了,陆一平!”郭子宇断然拒绝。

    陆一平已经恼羞成怒,猛地一拳重重地击在了郭子宇的脸上。郭子宇没有提防,鼻子流出鲜红的血来,一滴滴落在银装素裹的地上。

    郭子宇抹了一下嘴唇上的血,没有还手,坚决地说道:“我和苏嫣然是相爱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陆一平!”

    陆一平怒不可遏地说道:“郭子宇,你卑鄙、下流、无耻!”

    “陆一平!我郑重地警告你,从现在起不要再去骚扰苏嫣然!否则,我以后可不仅是抱这一拳之仇的问题!”郭子宇冷冷地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郭子宇!我也告诉,我对苏嫣然永远不会放弃!永远!”陆一平怒吼道。

    郭子宇头也不回,任凭背后的陆一平撕疯撒野。

    陆一平垂头丧气地走进学校附近的一家酒吧,要了一瓶白酒,坐在那儿自饮自说起来。

    “苏嫣然,你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我哪一点儿比不上郭子宇?”“苏嫣然,我爱你,我非常非常爱你,你知道吗?”……

    陆一平边说边哭,无助而绝望。他的鼻腔时不时用力吸一下流出来的清鼻涕。他偶尔用拳头砸几下前额,偶尔捶胸顿足,完全丧失了他刚才面对郭子宇时那种英勇的气势。挫败感让陆一平不堪一击。他明白,在他与郭子宇的战斗中,他被打得丢盔弃甲,被打得体无完肤。他觉着,如果他不能得到苏嫣然的爱,他陆一平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苏嫣然就是他熊熊燃烧的生命之火,现在火熄灭了,他的生命也是该熄灭的时候了。陆一平想到这儿,将瓶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站起来,东倒西歪地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