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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此情何寄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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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典疫情解除时,人们身上的衣服已经从厚重的棉衣换成了短袖的薄衫。在这段时间里,非典病毒不仅夺去了许多人的生命,而且很多行业也遭受重创。由于人们对SARS的恐惧,尽量减少出门,以致季城的许多服装厂出现了服装滞销的状况,不得不停产减员。

    郭子宇抓住了这一特殊时期的契机,与多家服装企业达成合作,而且进货价格远低于平时的出厂价。因为时机选得好,渠道宣传推广精准,所以在短短的几个月内,郭子宇创建的购物网站已经步入正规,销售量也已初具规模。

    为庆祝抗击非典的胜利,季城的风景区全部对游客免费开放一天,而这次免费开放也被大多数人理解为非典结束的标志性事件。

    陈敏轩抑制不住兴奋,对白浩说:“旧社会人民推翻压在头上的三座大山时,心情也就像今天这样吧!”

    白浩故做不屑的样子,笑着说:“你没有经历过那个时期,你怎么知道当时人民的心情是什么样子?再说了,那个时候是多少年的压迫,而现在仅仅是因为瘟疫,几个月外出不方便而已。你说得实在是言过其实了!”

    陈敏轩不甘示弱,和白浩面对面,翻了白眼说:“脑子是个好东西!人在心情激动或恐惧时,他的感受就会被人的神经莫名地夸大数倍。曾经听过这样的故事,是关于囚犯被执行死刑的事。囚犯被带到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感觉到手腕被冰冷的刀子划了一下。随后,他又听到液体一滴一滴往下滴的声音。当液体滴嗒声停止后,执行人员打开房间里的灯,对囚犯进行检查,发现囚犯刚刚死去。然而,囚犯的手腕并没有真的被划破,刚才的滴嗒声也只是水从一个壶里滴出的声音。囚犯的死因实际上是他内心的恐惧,是神经夸大了的感受杀死了他。我说今天的心情如同推翻了三座大山,是我神经系统的真实感受,你那么说我也太咬文嚼字了吧!”他说完,脸上露出得意洋洋的神色。

    “还说我咬文嚼字呢!?我的一句话,就引发了你这一篇长篇大论。又是‘心理实验’,又是‘神经系统’的!即使我有八张嘴也说不过你这一张嘴了!”说着,白浩就笑着用双手去掐陈敏轩的两颊。

    白浩两手在陈敏轩的脸上轻轻往两侧扯动,装作要撕他嘴的样子。

    陈敏轩也不反抗,假装出一脸的委屈,撅着嘴轻声说:“哼!你就知道欺负我!”

    “刚才你还巴巴地说心理学的故事,现在怎么又把心理学给忘了!”白浩仍不松手,柔情地注视着陈敏轩的双眸,“一个小孩总是喜欢欺负另一个小孩,从心理学上来讲,说明这个孩子喜欢另一个孩子,他以这种方式引起对方的注意,而他的意识中可能并没有觉察。”

    陈敏轩轻叹了一声,脸上瞬间泛起一丝忧虑。但那丝忧虑即刻又消失了。

    他轻轻推开白浩的双手,说:“好了,别闹了!还是说说我们今天到哪里玩吧!闷了这几个月,今天总算解放了!”

    在非典这段日子里,陈敏轩从新闻中看到了太多的因非典而离别的故事,以致于在他心里也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觉着自己能和白浩相处的日子越来越短。有时他越是想竭力抛掉这种奇怪的感受,这种感受就越是如影随形,如同一个魔咒。如果真的有离别的那一天,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能和白浩在一起的时间里珍惜他们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把这种感觉深藏在心底,不敢告诉白浩,因为他认为与其两个人一起忧心忡忡,还不如让自己独自承担这份惶惶不安。

    白浩知道陈敏轩没有去过亓府,而且他也早知道陈敏轩希望到亓府里看一看。但是,白浩还是用征求意见的口吻问:“去亓府怎么样?”

    陈敏轩刚听到“亓府”两个字,就急忙答道:“好呀!好呀!我早就想去了!”

    来到亓府大门前时,陈敏轩和白浩才意识到今天出来游玩实在是个错误的选择。免费开放造成了景区里人满为患,亓府管理处不得不分时段分批次让游人进入。他们来到时正是大门关闭的时间。

    初夏的阳光虽然没有盛夏时那么炙热,但是照在人身上依然火辣辣的。

    陈敏轩和白浩坐在亓府前树荫下的石凳上。

    白浩指着亓府门框上的鎏金对联说:“你看这幅对联怎么样?”

    陈敏轩轻声读道:“文章千秋圣德人家,恩泽万代富尊府第。”

    “这可是清代一位状元写的,据说还是皇帝让这位才子给亓府写的呢。”白浩说,“这幅对联,你看出什么问题没有?”

    陈敏轩又抬头仔细看了一遍对联,说道:“这上下联各有一个错别字啊!”

    “是啊!”白浩解释道,“上联中‘文章千秋’的‘章’字下面的‘早’中间露头了,‘早’字上面的‘日’字成了‘田’字;下联中‘冨尊府第’的‘富’字少了最上面的那一点。”

    陈敏轩说:“按理说,状元郎学富五车,不会留下这样的笔误。何况一副对联才十几个字,还是皇上让他题的。他这么写应该有什么原因吧!?”

    白浩解释说:“据亓府的后人说,‘文章’的‘章’字之所以中间露头,是状元郎赞扬亓公的文章有‘破日冲天’气魄。‘富’字之所以少了上面那一点,是说亓家世代‘富贵无顶’。”

    听了这话,陈敏轩脸上露出一个诡颉的笑容。

    白浩问他:“笑什么?”

    陈敏轩说:“我笑这亓府的后人可真恬不知耻,往自己脸上贴金。”

    “哦?”白浩听他这么一说,知道陈敏轩话中有话,“你认为他们说得不对吗?”

    陈敏轩笑着说:“据我了解,这位亓公的文章多是一些维护皇权统治、愚弄百姓的文章,他这一生也始终在追求虚华的名誉和至高的财富地位。皇上让状元郎写幅对联,状元郎不得不写。于是他就写了这么一副对联来讽刺亓公。”

    白浩好奇地问:“怎么是讽刺了?说来听听。”

    陈敏轩说:“‘文章’的‘章’中有个‘日’字,有了太阳,才有耀眼的光芒。它这里的‘文章’多了一笔,也就没有了‘日’,这样的文章哪里还有什么光辉,岂不是‘暗无天日’了。再说这个少了一点的‘冨’,立刻就让人联想到了‘家’和‘冢’两个字。‘家’和‘冢’都有家的含义,但一个是活人的家,一个是死人的家。这‘富’少了一点,这样的富贵哪里还是活人的富贵。依我看来,这位状元郎实际上是借此来讥讽亓公的文章蒙蔽人们的双眼,即使亓府富贵至极也终难逃脱死亡的宿命。”

    白浩拍手叫绝,说道:“你别说,让你这么一说,这状元郎还可能真有这个意思。不过,亓府后人的说法似乎也有道理。这可真成了悬案了!到底状元郎是什么用意,恐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现在的人也难问个究竟了。”

    这时,亓府的大门开了,陈敏轩和白浩随人流从正门进入府内。

    白浩边走边说:“今天能从正门进府,咱们可是在享受高级官员的待遇啊!”

    陈敏轩疑惑地问:“怎么讲?”

    白浩说:“平时这亓府景区的正门是不开的,只开两边的角门出入。有一次,市里的一位领导来亓府视察工作,景区管理处就把正门也打开了。这位领导却没有从正门走,而是从一个角门进去。随行的人于是也纷纷随领导从角门进。后来,有人问这位领导,为什么不走正门。领导说,以古今官员的级别来论,他的级别远在亓公之下,没有资格从正门走的。”

    陈敏轩哈哈地笑起来。

    “这些官员可真讲究!”

    白浩也笑了起来,说道:“你没听人说,官场处处皆学问吗?”

    陈敏轩和白浩走入亓府,迎面是一座造型庄重的垂花门。这座垂花门是一座木质屏门,通身采用榫卯结构。它比例匀称、线条顺畅,四周并不与墙垣相连。它的三间门楼和柱子上皆垂以莲花。摸着白色门鼓上雕刻的莲花,白浩陷入的沉思。他忽然之间想起在除夕夜,他和陈敏轩、郭子宇等朋友玩的那个占卜游戏来,当时他摸到的就是一颗写着“白莲”的棋子。

    “古代的大户人家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无缘无故在这里建造一座门干什么?建就建吧,这门还不开着?”陈敏轩的疑问打断了白浩的思绪。

    “这是仪门,平时这个门是不开的,只有在皇帝临幸、宣读诏书或者举行重大仪式时才开的。”白浩解释道。

    他们绕过垂花门,依次经过大堂、二堂和三堂,再走过狭窄曲折的青砖过道,就到了亓府内宅院墙外。

    突然,白浩感觉头一阵轻微的眩晕。他下意识地揉揉了太阳穴,但无济于事,一股鲜血已经从他的鼻腔里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