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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小时前。
异界,彼岸沼内。
巨骷髅和希望号躲在山峦的阴影下,目睹着沼泽里的异变。
彼岸沼的泥潭里,一头泥塑的四爪蛮牛昂首挺胸,头骨裸/露,一枚大眼球在头顶上不断转动。
他的身体还未完全成型,妖兽军团不断将抓来的小妖赶入沼泽,泥浆把这些小妖吞噬,组成巨兽的一部分。
“够用了,开门吧。”
莫呼洛迦的声音虽然柔和,却在这天地间清晰可闻。
围在他身边的八大妖,有七只都飞上了天空,七股强大而邪恶的妖力交缠作用,在天空撕开了一条绵长数十里的裂口。
那四爪蛮牛巨兽在莫呼洛迦妖力的催促下,泥泞的身躯摆脱沼泽束缚,向着天上的裂口一跃而起。
“去,去常世把门都打开!给四魔王开路!”
莫呼洛迦令下,七只大妖率先冲进了裂口之中,和随后跟上的巨兽一起消失在紫红的闪电之下。
唯独第八只大妖,仍跟在莫呼洛迦的身边。
虽然和九十九邪魅影一样,同样是来填补八大妖空缺的,第八只大妖和前七只却有着明显的不同。
首先是他的来历,八大妖大多是异界妖名已久的大妖怪,有的甚至是四魔王时代群妖争霸时期的一方霸主。
相比起来,这第八只大妖却没什么名气,没人知道莫呼洛迦怎么结识的他,甚至没人知道他过去都做过什么,实力有多强,凭什么能位列八大妖之中。
其次是他的地位,作为八大妖的一员,从不和其他七妖一起行动,每次现身,都只与莫呼洛迦交谈,交谈的感觉也听不出尊卑,根本不像下属的样子。
最后是他对其他妖怪的态度,除了与莫呼洛迦在一起得时候,第八只大妖对其他的七妖冷淡至极,他浑黑的身体就像个影子,不论谁与他搭话也不会得到回应。
莫呼洛迦对这第八妖也是纵容有加,从不对他下令,也不会对他施加管束,唯一会做的,就是低声交谈。
“这家伙是谁?”巨骷髅扶着树枝,微微探出脑袋,看向沼泽深处的莫呼洛迦和第八只大妖。
即使是经历过四魔王时代的巨骷髅,也认不出这第八妖是谁。
“据说,他的名字叫妖。”希望号小声回答,生怕十几里外的莫呼洛迦会听见他们俩的谈话。
“什么妖?”
“没有什么,就叫妖。”
巨骷髅觉得,当希望号说出最后这个“妖”字的时候,那个黑影看了过来。
虽然那影子面貌不可辨识,更看不见眼睛,可是巨骷髅觉得,他收到了对方的目光。等他察觉的时候,自己的骷髅脑袋已经缩进了枯叶堆下。
“怎么了?”巨骷髅突然的回避惊动了身边的希望号。
“他在看咱们。”
“你看错了吧,这么老远,咱们还缩得这么小,不可能的。”希望号摇摇头,把巨骷髅从枯叶堆里拽出来。
“别看他们了,你不是要找食心虫吗?我带你去。”希望号拍打身上的尘土,唤来了车身,他又变回火车头,装在了车厢上,现在这个大小,就像特快列车的缩微模型一样。
巨骷髅还想再观察一下,可是再回头时,沼泽中已经失去了莫呼洛迦和第八妖的影子。
半小时后。
有希望号带路,巨骷髅很快进入了彼岸沼深处。
沼泽深处,一团近乎黑色的雾气盘踞泥沼之上,数根黑色的丝线从雾气中向外延伸,在不远处消失不见。
“过了那雾气,就是食心虫所在的地方。”希望号停顿,“这些黑色的丝线,就是食心虫侵入常世和异界的节点。”
“只要切断这些,食心虫对常世的控制就会结束吧?”
“恩。”
“这也太容易了。”
巨骷髅说完,张开嘴,吐出一把骨质的长刀,长刀在雾气中飞舞,将黑色的细丝一根根斩断。
“这样就行了,我得快些回去向小姐汇报三界重叠的事,你和我一起走吗?”
巨骷髅吞下长刀,希望号对妖兽军团的计划了解颇多,巨骷髅希望他能够跟自己一起回常世。
“加入你们应该也不错,只是……小心!”
希望号突然伸手,一把黑线被他挡在外边。
沼泽里那团黑雾,突然冒出数十条妖气凝结的细丝,向两人奔涌过来。
等巨骷髅回过头的时候,已经有许多细丝缠上了他的脑袋。细丝触碰到巨骷髅,立刻变成黑色,一股诡异的妖气压制着巨骷髅的力量。
“食心虫的细丝?”
巨骷髅再次吐出骨质长刀,刀刃旋转,可是细丝却越斩越多。
“要想办法脱身!这些丝越来越多了!”
巨骷髅已经聚起十二分精神,仍然无法躲过丝线的纠缠。
“希望号!搭把手啊!”
“噗呜呜噗!”
希望号早已被丝线缠成了一个大线球,只能发出呜呜声。
黑色的雾气中忽然传来吱吱的叫声,那丝线顿时喷涌漫天,巨骷髅再也无处躲闪,被包裹进丝线之中,进入黑暗。
丝线拽着被绑成线球的巨骷髅与希望号,没入了沼泽的黑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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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沼的黑暗里。
巨骷髅的思维中断了,待他再次恢复神智的时候,已经身处黑暗之中。
“这里是哪?”
旷阔的黑暗之中,巨骷髅漂浮着脑袋,发出微光照明。
奇怪。
刚才在彼岸沼,我切断了食心虫的丝线。
后来呢?
什么声音?
“上吧!巨骷髅,拿下城墙!”
这声音,好熟悉。
一个高大的白骨骷髅出现在黑暗中,他的大脚跨过巨骷髅的脑袋,大步向前奔跑,身上的铠甲颠簸响动。
这,是我。
白骨骷髅挥舞手臂做横扫状,一边攻击,一边咆哮。一座城墙凭空出现,许多影子从城墙上被扫落下来。
城墙对面,另一只巨兽从黑暗中现身,挥舞重拳打向白骨骷髅,重拳一击打飞了白骨骷髅的头盔。
头盔飞舞旋转,白骨骷髅一把抓住飞起的头盔,挥手砸在巨兽头上。
巨兽被砸得后退,摇晃脑袋立刻反扑上来。
“巨骷髅!闪开!”
听到喊声,白骨骷髅猛然侧身,横着扑倒在城墙下,一柱火焰从空中冲来,穿过城墙点燃了对面的巨兽。
火焰的来源,是一只赤色羽毛的鹰妖。
赤鹰?
鹰妖过后,更多的人影从巨骷髅身后出现。
这是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妖队伍,有壮硕的牛鬼,灵巧的飞鹰,凶猛的大蛇,高耸的石人,魅惑的歌女,各式各样的大妖成群结队,有数百之多。
迦楼众?!
走在这些凶猛大妖最前方的,是一个肩扛长刀的黑发青年。
“迦楼罗?!”巨骷髅不禁喊出声。
这是征战四魔王时期的迦楼众,是曾经异界最辉煌,最强大的大妖队伍。
巨骷髅再也控制不住,这往昔的画面让他心潮澎湃,泪水夺眶而出。
巨骷髅知道这是幻觉,或是回忆,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追上队伍,一起向前。
“哟,巨骷髅。”
迦楼罗突然开口。
“最近还好吗?”
“老大。”
“看来你们的世道,也很艰难啊。”
“巨骷髅,回去吧。”
“老大……”
“去找食心虫,它的外壳里,藏着一样好东西,取回它,实现咱们的理想。”
“理想……”
巨骷髅回忆起,和迦楼罗初次见面的时候。
这位黑发青年坐在星宿城的顶上,向他诉说理想的世界。
“成为我的伙伴吧,我们会终结乱世,创造一个……”
“巨骷髅,巨骷髅。”
巨骷髅感到自己的脑袋摇来晃去,眼前光线刺眼。
“希望号?”
刺眼的光线正是希望号的车灯发出的,看巨骷髅醒来,车灯才熄灭。
“你可算醒了,我还以为你完蛋了呢。”
巨骷髅漂浮起脑袋,摇晃了几下。
他四下大量,地上是淤泥和枯树,空中是棕色的浓雾,不远处还有一团缓缓涌动的黑色雾团。
一切都和刚才一样,除了那些凡人的丝线。
“丝线呢?”
“不知道,我醒来时就不见了。”
巨骷髅喘了口气,又向着沼泽中的黑雾前进。
“你干什么?”
希望号一把拉住他。
“去找食心虫啊。”
“这黑雾的厉害你还没领教够吗?而且就算真进了黑雾,我也不认识路啊。”
“那我也要去,我必须找到食心虫。”
巨骷髅想起刚才幻觉里迦楼罗对自己说的话。
不管是不是自己神志错乱,他都要去看看才能安心。
“可以你也要考虑可行性啊,再出丝线怎么办,万一你醒不过来了呢?还是再考虑……”
希望号的话还没说完,一声强力的震响打断了他。
巨骷髅和希望号回过头,响声那边,一柱火焰升了起来,一个人影从火柱中飞出,另一个影子则再火焰里焚烧挣扎。
飞出的人影就落在两人后方的不远处,人影是个人身鹰爪的少年,戴着红色的鹰嘴面具,身上纹着火焰图腾,图腾边缘还摇曳着火光,在雾气中很是耀眼。
“赤鹰?赤鹰!”
巨骷髅喊出鹰少年的名字,他激动的冲上去,对方却一脸疑惑的看向他。
准确的说,是看向巨骷髅所在的方向,赤鹰的眼睛明显没有聚焦到他身上。
巨骷髅迫不及待的扑过去,却穿过了赤鹰的身体。
赤鹰似乎也感到了什么,低头盯着自己的前胸,用手摸索巨骷髅刚刚穿过的地方。
巨骷髅和赤鹰同在疑惑时,沼泽中又冲出一个黑影。
三支钢叉射了过来,分别射向赤鹰,巨骷髅和希望号。
黑影拨开雾气,是一只四臂持三叉的彼岸妖。
赤鹰匆忙迎敌,希望号则拉着巨骷髅躲到一边。
“他看不见咱们,你别喊了。”希望号拽着巨骷髅。
钢叉再次飞射过来。
“可是这彼岸妖分明是看得见咱们啊!为什么赤鹰他看不见?”巨骷髅吐出骨质长刀,不停格挡飞来的钢叉。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赤鹰早就死了!”
“我知道!可是你看现在赤鹰就在这里,他是活生生的赤鹰!”
沼泽上空,和彼岸妖缠斗的赤鹰不断喷出火柱,烈焰驱散了大量雾气。
赤鹰不时看向巨骷髅的方位,彼岸妖不断投出的多余钢叉,实在让他疑惑。
希望号看看彼岸妖,看看赤鹰,又看看身后的那团黑雾。
“我明白了,原来这就是三界重叠。”
“你说什么?”
“先跟我走,慢慢跟你解释。”
希望号拽着巨骷髅,迅速脱离了赤鹰和彼岸妖的范围。
然而刚刚离开不愿,迷雾中就出现了更多的大妖。
漫天的迷雾中,人影重重,十只大妖在空中和彼岸妖作战,双发打得难舍难分。
“你看吧,这就是三界重叠的真相。”希望号抬手,照亮天空。
巨骷髅看着漫天的妖怪,下巴开始颤抖。
“这是,是飞羽众,飞羽众攻克彼岸沼……这里是一千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