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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6章 易知且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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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儒子霍然而惊,从迷糊中醒来,但见眼前怪石嶙峋,仙气腾腾,与平日在桃源儒门所见截然不同,才知此时所处已非密林,心想:“难道我在醉酒时已被慕容寒带出了桃源?”站起身来,忽觉头昏脑涨,翻滚欲呕,自是一番狂饮后应有之象。

    正自不解何以易境而处,欲探究竟,跨出一步,却觉两腿发软,身子摇摇晃晃。

    便在此时,一人“嘿!”的一声冷笑,从旁掠出。

    儒子但觉眼前一花,心觉有异,却喊道:“竹翁上仙……又是诸位上仙与我开玩笑来啦!”转眼一望,似是阴阳门中的服饰,随即隐没在石林之中。

    儒子感觉到不妥,立马发足追去,勉强追至石林转弯处,只见石林中的一块空地上一八卦阴阳图案赫然入目,惊叫道:“道门!原来不是出了桃源,而是身在桃源道门之中。”突见那疑似阴阳门的人冲着道门而来,心想:“阴阳门已祸乱我儒门,如今会不会又来加害道门?若是如此,我该不该赶去知会道门上下,让他们有所防范?”

    儒道两门虽是同在桃源之中,分居镜练河两岸,一衣带水,鸡犬相闻;但除了每二十五年一届的仙剑大会外,平素却是老死不相往来。

    又想:“这本是道门之事,儒门不便插手,但自道门五子暴毙,将罪状推到我头上来,何不趁此良机,修复嫌隙?更何况,此时阴阳门乃儒道两门的共同敌人,我既身在此地,正好与之并肩御敌?可如此冒然拜访,会不会弄巧成拙?”

    此时,儒子打算拜会道门,确有诸多不便。更何况此时就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何会出现在道门之中,欲以千里传音之法知会,又心觉不妥:“既已身在道门之境,不可失了礼数,自当光明正大的登门造访,拜会道门各长老,方显诚意!”当即跃上石柱上,辨明路径,然后向着不远处一石阶而去。

    刚踏上石阶,忽然又想:“我这般邋遢不堪,贸然拜访,岂不是有失体统?平素行事可不拘小节,但关乎门户大事,决不可在人前失了礼节。”

    游目四顾,忽见石林旁有一清池,当即发足而去,一正衣冠。

    临池顾影,本欲掬一把清水洗脸,但觉右臂空空如也,不得其便;又回想起自己为表清白,甘愿自断一臂明志,却仍是无法消除兄长对自己的怀疑,心中又是一酸,沉吟道:“儒子臂可断,性命可以不要,然而手足之情却是不能不顾;可兄长为何……”

    他这般扭捏,愣愣的竟然入了神,忽听得池边不远处传来“嗡!”的一声,似是美人受伤所发的痛楚叹息。

    儒子心觉不妙,第一反应便是:“难道道门已然遭受不测?儒道两门素不来往,而此刻却是深处嫌疑是非之地,若是上前相救,恰好被道门中人撞个正着,误以为我便是杀人凶手,那我当真是百口莫辩。”

    越是摇摆不定,就越是胡思乱想;越是胡思乱想,就越是摇摆不定。

    如此一来,心中如有十五个吊桶一般。最终,他还是动了恻隐之心,独角兽被慕容寒杀了取皮尚且向其磕头跪拜,此刻活生生的人危在呼吸之间,岂能置之不理?

    儒子绕着清池行走,来到草丛中,一看之下,又哑然失笑,地下躺着的哪里是什么美人?正是他素不离身,数日前被逼得与他天各一方的琢玉剑。

    原来在竹林中,琢玉剑因不忍儒子分心才托住慕容寒,后被治子拦腰一弹,因收势不住,被弹得穿云透雾而去。这一去之下,竟尔冲到了镜练河之西,直入道门之境。儒子也曾催动玄术相救,但在救得慕容寒后却被这一弹催入了幻境中。

    此时,儒子见她躺在草丛中,奄奄一息,捡了起来,传了些灵力,然后放入怀中,如同久别重逢的恋人一般,喜不自胜。

    琢玉剑亦是“嗡嗡嗡……”而鸣,为儒子的断臂遭遇,为人剑合一的情投意合……

    良久,儒子从酒意醒来,说道:“小玉,经书上有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与你多日未见,却不知隔了多少个秋?”激动之情,莫可明状,又道:“我新近自创了几招歪招,不知管不管用,待你复原后,我再和你一起演练!不过这些招式似乎有点不太正大光明,哈哈!何止不够正大光明?简直就是近乎卑鄙无赖,正道中人所不齿!”

    说了一堆后,见琢玉剑毫无反应,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一看之下,才知道琢玉剑浑身上下全是泥巴,笑道:“糊涂!糊涂!该死!该死!”将琢玉剑当空一抛,左手衣袖来回扫动,自是替其拭擦身上的污垢。

    琢玉剑身上污垢被儒子灵力一除,逐渐恢复寒芒。

    忽然,石林后传来一声呵斥道:“大胆狂徒,胆敢在道门撒野!”

    儒子收起琢玉剑,回过头来,见两人从石笋后闪身而出,一人脸黑,一人脸白,均穿道门衣饰,问道:“两位兄台可是道门中人?在下……”突觉两股凌厉的掌风夹面而来,威力不在常有为等人之下,自是武学中的一流好手。

    儒子不明所以,更不愿贸然出手,情急之下,忽发奇想,竟从两道劲力当中钻了过去,闪身到两人的身后。此招古怪至极,正与他这些时日所思的怪路子吻合,却也是凶险无比。若在平时,四肢健全,面对两人的夹击,依照儒门正统方刚的打法,自是举起双掌,正面与之相拒。

    此时,儒子突施怪招,非但避开了两股强力,还反守为攻,将敌人操控在自己的剑底之下,手中的琢玉剑只须轻轻一送,便可从背后刺死两人。

    两人见后背落入对方之手,惊骇无比,心中同时叫道:“我命休矣!”但两人亦非庸手,趁儒子略一迟疑之际,已顺势前跃,摆脱琢玉剑寒芒的束缚。一跃而出,竟能摆脱寒光四射的仙剑,自两人看来恍如梦中之事,大有出乎意料之感。

    黑脸道人心中暗想:“虚惊一场,侥幸!侥幸!”白脸道人心中却暗怒:“有惊无险,也不过如此!”他们一个暗自庆幸,一个满脸不屑,却不知道儒子手下留情,根本就没有加害之意。

    只听得那黑脸道人又喝道:“狂徒,光天化日,在道门重地拭擦长剑,耀武扬威来吗?”白脸道人也是怒道:“就你这点微末道行,想到道门来撒野,只怕还不够!”他自忖能逃离仙剑,心想对手的法力也不过尔尔,是以出言毫不留情面。

    儒子心中灿然,心想:“原来是一场误会。我替琢玉剑拭擦剑身上的污迹,竟被他们看成是宣战来着。”当即收起琢玉剑,说道:“两位不可误会,在下并无与你们为敌的意思。”

    白脸道人见儒子拭擦长剑,本以为他要发难,自“逃脱毒手”后,双目不曾离开琢玉剑,眼光尽数落在剑锋之下,目无全剑。此时见他收起,才看清楚剑的全貌,两人同时失声大喊,一人叫道:“琢玉剑!”而另一人叫道:“儒子!”但见儒子只得一臂,与传说中的儒子俊雅不凡、英风爽朗的形象不太相符,心中又是惊疑不定。

    儒子单手为礼,说道:“在下儒门儒子!”他先前早有自报名号之意,只是被他们突然发招从中打断,不得不作罢。

    黑脸道人问道:“你当真是儒门的儒子?”

    儒子点头。

    黑脸道人又问道:“你既然是儒子,难道不知道儒两门素不来往吗?”儒子说道:“桃源来了不速之客,儒门因此惨遭祸变,儒子此番前来正是要知会贵派长老,提防来敌!”于是将阴阳门之事简略的说了一遍。

    儒道两门虽只隔一条镜练河,但双方因斗法平素从不来往,亦是因此相互布下禁界;但这禁界不是用来防止对方窥探自己的道术,而是双方各自认为本门的道术天下正宗,存心要教化对方;而双方为了不受对方道法的影响,布下禁界来防止其渗透。因此,儒门旦夕之间惨遭巨变,闹得天翻地覆,道门却是毫不知情。

    黑脸道人“嘿!”的一声冷笑,说道:“你是儒门中人,而咱们道儒两门素不来往,如今想闯我道门圣境来,也不找一个好听一点的借口。桃源数百年来太平无事,哪里有什么阴阳门妖魔?若是真的有,说不定也是你勾结而来!某些人与人家斗法,连输两阵,心里发慌,便编造一些花言巧语,偷入我道门,打听道门诸子的修真近况和偷窃法宝吧?”

    白脸道人见儒子的道法玄术实在不怎么样,接口说道:“若是你光明正大的登门造访,仰慕我道门修真道法而来,我们道门宽大为怀,海纳百川,也容得下你这小小的奴才!”言下之意,连输两阵后,第三阵亦是必败无疑,儒门向道门称奴,已是十拿九稳的事。

    儒子也不计较这些口舌之争,又道:“两位道兄且听儒子一言,我确实是看到阴阳门中人向这边石林而来,我恐怕他们对贵派不利,因此前来通传,还请两位道兄宽恕不请自来之罪。”

    白脸道人道:“不错!确实是有敌人前来生事,不过不是什么生编硬造的阴阳门中人,而是儒门中人!我等接到长老的命令,说有来历不明的邪恶之剑入侵道门地界,打探了好几天却是一无所获,却想不到这邪物居然是你这手中的琢玉剑!”

    原来琢玉剑被治子弹入道门之境,道门派人四下搜寻,琢玉剑身上有伤,为了躲避搜捕,四下躲藏。直到隐身清池旁,感应到儒子的到来后,才发出痛楚的叹息,将儒子引过来,人剑才得以重聚。

    儒子见两人不可理喻,说道:“两位不信,儒子亦是无话可说。拜会贵派长老,也确实有诸多不便,相烦两位传达,如今我已将话传到,就此别过!”转身欲走。

    两人听罢,又是哈哈大笑,见儒子欲离去,白脸道人说道:“可笑啊可笑!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太不将咱们兄弟二人放在眼里了吧?你以为这里是你们儒门之地吗?跑来通风报讯的不是别人,偏偏是大名鼎鼎的儒子。看来修仙之人也爱这跑腿的玩意儿!哈哈……”

    他故意将“大名鼎鼎”四字声调提得老高,仍是在讽刺儒子玄术低微。

    当年儒道仙剑大会,儒门两门中人均知儒子是所有参与斗法的诸子中年经最小的一个,因此玄术法力也是最低微的一个。他因生性浮滑,不受拘束,原来不是儒门修仙诸子中人。后因儒道仙剑大会斗法所需,庸公才破格将儒子收入诸子行列,为了让众人信服,特将“儒”字赐给他,此举隐有“扛大梁”之意。

    两道人先前与他一番交手,除了觉得他出招有些古怪之外,其修为当真与凡人毫无差别,而两人背脊落入他的掌控之中竟能逃脱,又有轻蔑之意。

    白脸道人又看了看儒子,长眉一轩,冷冷的说道:“儒子儒子?未必未必!如今这世道,什么人都有,我看这人未必就是儒门中的儒子。”

    黑脸道人一时不解其意,问道:“易知兄,此话怎讲?”

    儒子见其二人一黑一白,又见黑脸道人称白脸道人为“易知兄”,已知其来历,当即恭敬的说道:“原来是道门易知、易行两兄弟。儒子有礼!”

    那两人正是道门的易知、易行兄弟,黑脸者为兄,名叫易知;白脸者为弟,名叫易行。他们与儒门常有为等人职责相同,维护桃源道门的安稳。

    易行虚捋下巴尚未长长的短胡子,装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道:“当年道儒两门斗法,儒门式微,人才凋零。儒门为了凑数,临时临急的拉了一个年幼无知的黄毛小子来凑数。”

    易知“哦!”的一声,心中会意,看了一眼儒子,却仍是假装糊涂的问道:“真有此事?”易行又道:“黑老兄,你可不要小觑了这个凑数的,人家虽是年幼,却是生死谷生还之人。”

    易知佯作大惊,问道:“此事当真?”易行道:“自然当真,这个凑数的当时半仙之身尚且够不上,他的同门若不是为了保护他,估计也不会败得如此一塌糊涂。”

    儒子见他们如此数落自己,此举无非是存心嘲弄自己道行不济;但他此时的修为已是今非昔比,心想也不必跟旁人一般见识,当下只是脸带微笑,神色自若。

    易知见儒子不为所动,又问道:“黑老弟,你所说的这个人如此害人害己,却不知是谁?”易行道:“据说就是当今名动桃源的儒子!”易知满脸惊诧,问道:“你没有搞错?”易行仍是神色冷冷,也没有向儒子瞧上一眼,说道:“决不会错!这个儒子贪恋女色,手中有一柄琢玉剑,此剑尽是女儿之态,一看便知!”

    他们绕来绕去,原来是想嘲笑儒子的琢玉剑。

    当年儒道仙剑大会,儒子年纪既轻,所驱的法宝又是一柄大有女儿之态的玉质寒剑,是以常被人引为笑柄。当时,儒门为了驱动乾坤剑阵,逼不得已才将修为未臻化境的儒子遣派上场。当年的儒门诸子亦确实是为了保护儒子而有所顾忌,甚至惨败亦是或多或少因为诸子要顾及同门手足。

    易行见儒子断了一手臂,又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可又有谁能想到,这个能驱动琢玉剑之人竟是登徒浪子,好色之人?说不定你这一条手臂就是为了一个女人而砍下来的,当真是色迷心窍!”

    易两兄弟一问一答,讥嘲儒子与琢玉剑大有暧昧之意,儒子心中老大不舒服,却一时无可奈何。两人之所以胆敢如此放肆,当面挖苦儒子,是因为修仙之人决不能对凡人动手,否则灵力受损。但就这样轻饶二人,儒子却是心有不甘,眼见两手收住长剑,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突然“哼!”的一声,举起琢玉剑灌注灵力,左右轻轻一拍。

    两人心中一慌,没想到儒子竟会出手,手中的长剑拿捏不住,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牵引开去,然后似长蛇一般相互缠绕,牢牢的绞在一起,难舍难分。

    儒子笑道:“两位的九天神兵在搞些什么名堂?如此不雅之举,伤风败俗,道门的脸面被你们两人丢清光啦!”

    两人齐声骂道:“无耻,竟犯修仙之人的大忌!”伸手去拉开各自长剑,然而儒子早已看出他们兄弟二人对自己的轻蔑之意,是以灵力出手之际竟刻意的加了三分力道。单是寻常的灵力,凡人神功盖世也奈何不了,更何况是这股有意捉弄人的灵力?

    顿时,两人气得黑脸变成白脸,白脸变成黑脸,滑稽至极。

    儒子说道:“不错!就连道门也敢擅闯,且勾结妖魔,难道还有什么修仙的顾忌吗?”他恼恨二人无礼,索性将他们的长剑缠绵,且出言不逊。

    两人闻言,不是大惊失色,而是回复各自的脸色。

    易行说道:“儒门儒子果然勾结妖魔!你是修仙之人,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是你的对手,你对我兄弟二人滥用玄术,道门早晚会与你们清算!黑老兄,咱们走吧!”丢剑在地,撒手而去。

    儒子为逞一时之快而加深误会,心中一阵懊悔,心想:“我事事胡闹至极,难免为兄长所不喜。兄长纠正我亦是无可厚非。”见易兄弟二人快步而去,叫道:“两位误会啦!阴阳门才是真正的敌人!”

    然而两人见儒子露了一手玄术,又惧于他的名头,早已远遁,哪里还敢理会儒子所说?

    此时,琢玉剑知儒子的心意,奋勇争先飞了出去。儒子见她举动非同寻常,更忧心道门遭受不测,发足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