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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5章 来者犹可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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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青牙回过头来,立马参拜下去,然后说道:“回禀大小姐,本使已给他种下阴阳散。”那人自然是慕容寒了。她看了一眼儒子,说道:“此人乃儒门弃徒,自有八大长老与他算账,我让你去寻羊剑容,你为何不将她带来见我?”

    治子见慕容寒,骂道:“慕容妖妇!你凭什么在此大呼小叫?”话未落音,忍不住发出一阵痛苦怪叫。

    慕容寒眼光何等敏锐?一看便知治子毒发,又见儒子站在一旁,神情焦急却束手无策,已然明了一切,哈哈笑道:“报应!报应!若不是你定计加害儒郎,儒郎此时定能救你,如今是害人终害己。这是冥冥中的天意!哈哈……”

    治子一面怪叫,一面骂道:“儒郎!儒郎!”双眼瞪着儒子。

    儒子向他躬身行了一礼,然后转过身来,对木青牙道:“木兄,请你给兄长解药,你要儒门心法,儒子双手奉上!”

    治子怒斥道:“你要为了我而背叛儒门?你为了我背叛就等同我背叛,我宁愿身死,也不愿背上这背叛儒门的千古罪名!”说完,举起右手便往自己天灵盖上击落。

    儒子连忙挥手隔开,说道:“兄长,天无绝人之路,儒子定能设法相救!”他受儒门熏染既久,若是自己受制于人,决不轻易屈服;但此时受苦的是兄长治子,情愿自己承担一切。

    木青牙突然嘿嘿的冷笑道:“儒子兄弟,乃当世一流人物,为何在这骨肉情份上却是如何糊涂?你可知道,你本事越大,将你兄长害得就越惨?治子不肯背叛儒门,因此他所给我的儒门心法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他甘愿答允向儒门后辈诸子落毒,只因他手中早已有解药。

    “只可惜你本事太大,坏了他的好事。你试想一下,如果你穷心竭力仍是无法救得诸子,而你兄长却能救得,儒门上下,岂非对他感恩戴德?

    “如此一来,人人都会想,儒门只消有治子在,多你一个儒子不多,少你一个儒子不少。可是你偏是你兄长的克星,竟逆用儒门心法,将后辈诸子逐一救了,此举岂不是让他下不了台?”

    儒子闻言,暗自心惊:“怪不得兄长骂我滥作好人,打的全是鬼主意,原来我尽心尽力替儒门着想,在他眼里看来自然是与他争雄!”

    木青牙又道:“倘若儒门没有儒子,治子要风便可得风,要雨便可得雨。可天公不作美,既生治,偏又生儒,你不但威胁他的掌教之位,还夺他的所爱。这口气,无论如何都教人难以咽下。因此,你也不能怪你兄长,正如你兄长所言,他落到如此田地,当真是拜你所赐。”

    儒子道:“兄长,儒子当真无知,素来亦是无意与你为敌。诸位,我兄长乃儒门掌教不二之选,如今后辈诸子已无大碍,大伙仍当推他为本门掌教。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

    儒门中人立马有人附和,搬出“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之词来。

    治子神色痛苦,听得这番话后,仍是摇头。儒子道:“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尤可追。”

    此乃楚国狂人接舆从圣人车前走过所唱,直问凤鸟德行为何衰退。过去的事情已经不能挽回,未来的事情还来得及。

    治子道:“如今我身中剧恶,又身犯不可饶恕之错,一切都来不及啦!”勉强站起身来,说道:“我虽得庸公和八大长老垂青,终究不如你。我本担心你放任骸浪,不放心儒门落入你的手中,但如今才知道,你忧心儒门之情,与我无异。更何况,后辈诸子中人,多半信服于你,就连鲁酿、齐牧等兄弟,亦甘愿为你舍命。唯有你才是本门掌教不二之选。”

    慕容寒见他们兄弟情深,在旁一直不语,此时忍不住说道:“非但后辈诸子和八俊中人个个对儒郎佩服得五体投地,就连柳三妹都对他爱慕有加,倾心不已!”

    治子心神本已平复,听得慕容寒提及柳三妹,忍不住说道:“就连你慕容寒对他亦是芳心暗许!”

    儒子道:“不!兄长,儒子敬重兄长,亦敬重慕容寒嫂子!无论是慕容寒嫂子,还是三妹,儒子从未越礼。兄长,你我本是骨肉至亲的兄弟,咱们以儒门为重的情谊是一致,对三妹的敬重之情亦是一致;但慕容寒竟然挑拨你我兄弟之间的感情,咬定是你加害三妹,当真岂有此理!”

    治子摇了摇头,说道:“她说的没错,三妹的确是我杀的。”桃源治儒大战之时,慕容寒已当面要治子直承杀害柳三妹;她救得儒子逃至密林时,亦提及柳三妹为治子所杀;在诛仙台上,更是以“庸公”的身份,直言不讳的将治子杀柳三妹的原因当众告之。但儒子一直不信,直到此时,治子亲口将此事说了出来,不由得不信。

    儒子虽早已隐隐觉得慕容寒所言入情入理,心中已开始有所摇摆,但此时一听,全身仍是不由得为之一震,问道:“兄长……这……这是为何?”

    治子仍是如当日桃源大乱被慕容寒质问后一般,缄口不言。

    慕容寒却道:“儒郎,我不是早已和你说了吗?你兄长得不到的也不容你得到。他每每见到柳三妹就觉碍眼,心烦意乱,结果了她倒省得他牵肠挂肚。”

    儒子道:“是你!一定是你逼兄长杀的。六年前,你们兄妹擅闯桃源,定是你为了活命,才耍阴谋诡计,让我兄长杀了三妹。”

    慕容寒道:“儒郎,我早已告诉过你,你兄长是为了打击你,而让我扮成柳三妹的模样的。你兄长痴情于柳三妹,而柳三妹爱的是你!那时我兄长被他处死,我为了活命,得知你兄长为情所困的心病,在他欲杀我的时候,我扮成了柳三妹的模样,请求他让我代替柳三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满足了他对柳三妹的相思之情。

    “而你兄长却心生毒计,起初有所不忍,但思前想后,做出了平生第一件大违本愿之事,而狠心杀了柳三妹。我亦因此委身于他。”

    儒子仍是大骂慕容寒胡说八道,而治子却道:“慕容妖女所言不错!我让慕容寒冒充柳三妹,既可让她光明正大的留在桃源,掩人耳目,又可让你自此坠落;可惜这慕容妖女……”一句话竟是说不下去。

    慕容寒却接口道:“我这慕容妖女却对儒郎情愫暗生!哈哈哈……”笑声中尽是苦涩之意。

    治子却道:“我治子顶天立地,又得庸公和八大长老首肯,并被立为本门掌教继承人,竟不如一个呆头呆脑,嗜酒弄琴,结交妖邪的儒子!”说完,虽在黑白阴阳散的折磨痛苦之中,仍是纵声长笑。

    儒子听得阵阵心寒,一下子竟看不清眼前之人便是自己素来敬重的兄长。

    慕容寒道:“于是,你想借儒郎窝藏外人之机,勾结阴阳门,铲除心腹大患,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搜出来的是我吧?”治子闻言,怒火更炽,双眼欲裂,说道:“不错,我见他与那女子确是曲韵相通,有心放他们一马,让他们有情人从此在桃源外的天地逍遥自在,相携白头。”

    慕容寒接着道:“可儒郎太过固执,心系儒门大业,妨碍了你坐上儒门掌教之位,于是你便痛下杀手!”

    治子道:“你既心恋儒子,若我早点得知是你,我照样会成全你们,让你们远走高飞,双宿双栖!”

    慕容寒道:“如此一来,就没有人威胁到你儒门掌教之位了吧?只可惜你得知是我,此举大大削了你的面子,于是你非要将我和儒郎置于死地不可!对吧?”

    治子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儒门千秋大业。试问,儒门中人无不重法度,严守礼,而儒子天生一副浮夸浪荡,儒门掌教之位岂可落入如此之人的手中?”

    慕容寒道:“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圣人有训: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儒郎根本就无心于权势,何以断定他会打儒门掌教之位的主意?”

    治子道:“他引导后辈诸子的尽是一些邪门歪路之法,不以儒门君子道为正道,让他们身溺其中,不能自拔;八俊中人尽是些不务正业,包藏祸心之辈,又暗中与之交好。如此暗中培植一己势力,羽翼渐成,令人不得不防!”

    儒子只得苦笑,自己确实是胡闹,曾当众赞许悌子那些旁门歪道之技,亦是与鲁酿等人交好,但并非兄长口中所讲的“暗中培植一己势力,羽翼渐成”。

    慕容寒又是一阵苦笑,说道:“你们兄弟骨肉相连,做兄长的却丝毫不知兄弟之意。桃源儒门一族,论才智武功,非你治子兄弟二人莫属,甚至你的修为比儒郎还胜一筹,你登上儒门掌教之位,也是众望所归。

    “可圣人有云:色厉而内荏,犹穿壁跳墙之盗。你妄自菲薄,又素来心胸狭小,畏忌你兄弟儒郎之才,八奴全都信服,并归附儒郎一人,你更是怒火中烧。你眼见便要接替桃源族儒门掌教之位,心中始终对儒郎不放心,就想方设法铲除儒郎,受阴阳门木青牙怂恿,借此窝藏之机,加害儒郎。你却没想到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

    她虽是治子之妻子,却当着其面称儒子为儒郎也不觉丝毫不妥。

    治子说道:“为了帮助儒子洗脱罪名,你甘愿不顾名节!”慕容寒道:“名节谓之何物?倘若能与儒郎一同出桃源,那才是人生至乐。”

    治子说道:“你料定儒子必定舍命救那女子。你就将计就计,让儒子抱你出桃源?”慕容寒道:“不错!儒子乃情深意重之人,不似你做兄长的如此薄情寡义。如此素爱音律,如何舍得那女子死于非命?”

    原来治子早已得知儒子从蓼洼中救回一女子,欲借此加害儒子,暗中传信小德子,让他收捕儒子。而慕容寒却得知治子阴谋,欲助儒子;又料定儒子必定会舍命救那女子出桃源,是以暗中将那女子换出,让儒子抱自己一同出桃源,如此一石二鸟,两全其美。

    治子道:“你亦舍不得儒子死于非命,为了帮他洗脱窝藏桃源外之人的罪名,甘愿当众自曝身份,置我于死地。”

    慕容寒道:“我爱儒郎之心,尤胜儒郎爱那女子。儒郎肯为那女子牺牲,就算是被定为窝藏桃源外之人的罪名,亦是要送她出桃源。难道我就不能为儒郎作出牺牲?你待儒郎如此无情无义,我就算冒着被杀头的死罪,也要揭穿你的阴谋。”

    治子神情悲痛,强自抑制苦楚,满头大汗,愤恨之中,突然祭出君子剑,欲似在桃林大战一般,再度偷袭慕容寒。但此时身中的黑白阴阳散非同小可,君子剑尚未起飞,已被慕容寒一点,将其封印,欲趁势夺过来。

    治子却是连连倒退,不容君子剑落入她的手中。

    慕容寒却叫道:“木青牙,六年前阴阳门人在荆州被杀,我们阴阳门是如何替兄弟报仇的?”木青牙道:“大千金问得正好,当年这件事正是属下去办的,属下将那仇人杀死,悬尸城头。”慕容寒道:“那杀了我兄长的凶手,又该当如何处置?”

    木青牙突然怒骂:“天下居然有人吃了豹子胆,胆敢杀慕容教主的爱子!我木青牙定要将他碎尸万段,然后拿去喂狗!”慕容寒道:“那你还不下手?”

    慕容屠欲魂任阴阳门教主时,木青牙已是木行中的卦主,并受过慕容屠欲魂的不少恩惠;自慕容屠欲魂自动放弃阴阳门大权后,无奈归附黑白阳阳王;但因敬重慕容屠欲魂,此时仍是甘愿听命于慕容寒,见治子便是杀其旧主爱子的凶手,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说道:“治子老弟!木某人得罪啦!”枝桠迸出,点向治子。

    便在此时,阴阳门中的初一十五来报,发现有胡人冒充阴阳门。木青牙大觉此事非同小可,又见治子身中黑白阴阳散,难于逃出自己手掌心,当即向慕容寒请辞,去处理门中急事。

    治子仍在痛苦之中,而儒子在听得治子与慕容寒你一言我一语讲述旧事时,早已听得惊呆,直到木青牙离去才醒悟过来,欲发足去追,却被治子喊住。

    治子道:“儒子,人事至此,听天由命,如今天命难违,兄长确实不如你,我想与你喝一杯!”

    儒子倍觉愕然,但也不违拗,强催灵力,将先前与绿竹翁共饮的风露酒取来,斟了一筒。正欲递过去,但因心中伤感,泪珠竟尔滚落到竹筒之中,连声说道:“此酒已脏,不能喝!”

    治子却夹手夺过,说道:“这是我兄弟亲手所斟,最为干净宝贵不过,一滴酒,一滴情,千滴万滴刺在心头。”说完,一饮而尽。

    樊正名等人见治儒兄弟情深,也忍不住上前,向两人敬酒。

    酒罢,治子道:“儒子,这黑白阴阳散非人可以承受,为了减轻我的痛苦,为兄请求你一剑将我杀了……如此一来,你诛杀儒门叛徒有功,八大长老自会让你将功赎罪,给你悔过自新的机会。”将君子剑递出,交到儒子手中。

    儒子失声道:“儒子无能,无法救得兄长,岂能亲手……亲手……”连连后退三步,左脚踩住右脚,差点跌倒在地。

    治子见儒子不从,大喝一声:“着!”强逼君子剑自刺一剑,然后拔-出来,仍是递给儒子,说道:“儒子,为兄一时糊涂,勾结阴阳门,有负儒门,愧对君子剑,大错既定,宁愿死在你的剑下!”

    儒子勉强站定,心酸暗涌,泪流满面的道:“兄长,一切罪责尽在儒子。兄弟同心,儒子从无加害兄长之意,往日不会,今日亦是不会。”立定不动,不敢伸手去接剑。

    治子道:“君子应坦荡荡,方不失儒门之风。为兄一时鬼迷心窍,误入歧途,死有余辜。如今儒道斗法,为兄无法再为此尽力了。圣人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咱们做后辈的没有尽到本应之分,实属不该。”

    儒子单手抱住治子身躯,垂泪道:“兄长!儒子该死!”

    治子趁机将君子剑塞到儒子手中,缓缓的道:“儒子诛杀儒门叛徒有功,儒门上下亲眼所见,圣人有云: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此乃真知灼见,为兄如今正是这般心情,死在兄弟之手,正如我所愿!为兄无面目去见祖宗,不能葬在祖坟福地。温良二子乃儒门诸子,如今托付于你,望儒子悉心教辅,尽职尽责,恪守本分,不可重蹈为兄的覆辙,更不能让两子跟随这妖妇!”向着慕容寒一指。

    慕容寒一声冷笑后说道:“温良二子又何须你来托孤?”治子道:“温良二子乃我治子亲生的儿子,嘱托给我兄弟,有何错?”慕容寒突然扔出一酒葫芦,说道:“看清楚了么?”

    儒子捡起地上的酒葫芦,呆呆直瞪,六年前醉酒一幕如在虚幻之中,岂真有其事?心想:“六年前似乎便是这个酒葫芦,为何慕容寒会一直保留着?”

    猛然间,却见慕容寒衣袖一挥,将樊正明等逼晕在地,然后附着儒子耳朵,低声道:“儒郎,你知道么?温良二子是你的亲生骨肉!”儒子闻言,如雷轰顶,惊倒在地,嘴唇微颌的道:“嫂嫂……你……你胡说!”慕容寒道:“儒郎不信么?六年前一场醉酒,还记得么?”

    酒醉三分醒。

    此时,儒子经慕容寒这一番提点,六年前一场醉酒的情景又历历在目,原来那并非一场梦,心中又是一酸。

    治子见了酒葫芦,脑袋突然“嗡!”的一声,见慕容寒靠近儒子,低声话语,已知有异,当即凝神细听。一听之下,心中又再燃起无明业火,双眼直瞪儒子,恨恨的说道:“儒子,你做的好事!你对得起我!”一把抓住儒子。

    儒子眼见掌风扑面,自己内力尚未恢复,神情痴呆,只待治子落掌,一了百了。

    熟料治子七窍留血,凝住不动。

    儒子大惊,上前搀扶,吓得手中君子剑“啪!”的一声落地。原来,治子重伤之下,得悉温良二子并非己出,心神激荡之际,一口气喘不过来,早已气绝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