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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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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6我和佳佳发现了一种草,倒着向上一拉,杆杆儿上面儿的小颗颗儿就噼里啪啦的都掉下来了。

    我们像发现了新大陆样地小心翼翼地收集了小半碗的颗颗儿,然后用砖头摆了个有模有样的灶台开始做饭,炒花饭。

    067在每日照常,不曾停歇地大规模扫荡下,挨跟儿起得一片的草都被糟蹋光了。

    我们又回到了用沙,树枝儿做饭的的年代。

    068佳佳跟她妈去河边儿洗衣服,在河边儿起发现好多这样的草,她拽了满满一袋子回来。

    哈哈哈,我们发家致富了!

    069宋泽阳,上学校,老师讲课他睡觉,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你说可笑不可笑。

    070我好奇地问我妈:“为啥子巷口卖冰棍的老嫲嫲儿要在泡沫箱子上盖上一层恁厚的棉袄唻?”

    “这样可以隔热蛮,外面的热气不会进到箱子里头,冰棍儿就不会化了撒。”

    哦哦,是这样啊。

    妈妈你真聪明。

    071过了两天,气温变得好高好高,我想起来我妈说的话,在屋子里头翻箱倒柜,终于从箱子底下翻出了我的小花袄,用它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

    看,我也是聪明的娃娃儿,懂得活学活用。

    072可是我不晓得为啥子外面的热气还是进的来,等我妈下班回来,我满身都是汗,基本上都快被蒸熟了。

    妈妈,你又骗我……

    073大哥洗完澡全身上下就穿了个裤衩子来我屋里头坐在沙发上玩。

    我瞅了他一眼,又瞅了一眼,再瞅了一眼,终于眼神充满好奇地指着他裤衩子前面儿鼓鼓的一包认真地问他:“哥哥,你这个地方装的啥子,为啥子是鼓的?”

    ……

    我哥说……

    对不起,我忘记我哥咋回答的了……

    074宋泽阳买了个好好玩的球球儿,往地下一摔就能往上反弹,劲儿越大,弹得越高。

    他和郭冲两个人比赛谁能让它弹的更高,轮到郭冲的时候,他使劲往地下一扔,结果球球儿往上一蹦,一下子从我卧室的窗户弹到屋里头。

    我回屋里找了一圈儿也没有找到,鬼晓得它滚哪儿去了撒。找到了我也不会还给他的,进了我的屋子就是我的球了。

    075前好几天我就发现上面儿的门牙有点晃儿,我妈看了看后认真地告诉我我要换牙了。

    之后,她就打着换牙不能吃糖的旗号缴获了我兜兜里头所有的大白兔,棒棒糖,还有我库存的喔喔佳佳奶糖。

    除此之外她还勒令禁止一拨拉子跟甜食有关的玩意儿在屋子里头的流通。

    然而并没得啥子用,这几天我的大门牙还是跟到秋天孤零零地挂在树上的叶子样地摇摇欲坠。

    所以妈妈你还是把我的糖糖还给我嘛!

    076我忽然明白为啥子鱼离不开水了,就跟我离不开糖样地,没得了,就蔫儿不拉几的了。

    它们是我的命,妈妈你不要恁残忍地剥夺了它们啊!

    077我到宋泽阳屋子里头玩,瞅到桌上放了一排巴掌长的棍棍儿,五颜六色的,好好看喔。

    垂死之人的直觉告诉我,它是甜的,它肯定是甜的。

    我觉得自己像被甩到岸上即将要渴死的鱼,看见了不远处有一摊水。

    我瞅了瞅宋泽阳,他正坐在地上低头在数他的画片儿,一张又一张,一沓子又一沓子。

    我又抬头两眼绿油油盯着棍棍儿糖,觉得它正向外放着七彩的光芒,口水不由自主地在我嘴里滋遛滋遛。

    吃?还是……吃?

    078我挣扎了好久,还是没忍住,踮着脚,伸出了罪恶的双手。

    扒开袋子放进嘴里头,甜滋滋地,一瞬间我美得要不得。

    我想我不是看见了一滩水,我是被丢到了鱼缸里头。

    079等我美够了,想张嘴的时候,发现上下两排牙,诶,咋粘到一块儿分不开了唻?

    我用力张了张嘴,感觉牙龈好像有点儿疼,还有一股子铁锈味儿,舌头转了转,嘴里好像有个咯牙的东西,还有一种漏风的感觉。

    080我终于知道,这世上除了软糖,硬糖外,还有一种糖,叫做粘牙糖。

    为了知道它,我付出了一颗大门牙作为代价。

    081我是扭着屁股,捂着脸,蹬着小短腿儿一路嚎回家的。

    我妈一点儿同情心都没得,对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还能黑着良心火上浇油地恐吓:“让你吃啊,以后你都没得牙了。”

    我哭地更凶了,一抽一抽的,快要抽过去了。

    我爸多温柔地哄我,跟我说:“憨娃子,莫哭了,我们去把牙丢床底下,到时候就能好快好快长出来了。”

    恩恩,我抹着眼泪点点头,还是我爸好。

    以后我要唱世上只有爸爸好。

    082但是我爸也拒绝向我提供糖糖。

    他也不是个啥好东西。

    我觉得这个世界已经没得爱了。

    世上爸妈都不好,有爸妈的妞妞橡根草。

    083我妈说划片内那个小学特别的水货,她想让我去好一点的七中,不在挨跟儿,但离屋里头也不算太远,就是每一年要多交好几百块钱的借读费。

    我妈提前好几个月借读费都准备好了,结果七中出了个中考状元。

    我不晓得状元是个啥玩意儿,只晓得学校把要收的借读费翻了一倍,还要五年的费用一次□□清。

    我妈因为这个快愁的长白毛毛儿了,因为她前几天刚拨给我爸了一大笔银子买了台好贵的容生冰箱。

    ……

    最后她让我爸找我那暴发户的大伯借了一笔钱算是凑够了借读费。

    然后她又怕不到六岁半学校不收我,硬生生地把我的生日从7月份儿改到了2月份儿。

    ……

    妈妈你到底是有多恨我,非要想方儿设法地把我送到学校里头。

    084我妈为了安抚我,给我买了美少女战士的书包。

    虽然买的是个假家伙的,水兵月的头发被刷成了橘子色,黑猫变成了棕猫,但我还是坚信,我妈应该,还是,有点儿爱我的。

    085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炸药包?

    我去炸学校,老师不知道,一点火,我就跑,轰的一声学校不见了。

    校长说,好好好,明天你再带包炸药包。

    086开学第一课上,那个绑马尾辫儿的漂亮女老师要求每个同学上台自我介绍,但是,底下平静的很一潭死水样地。

    没看到漂亮老师鼓励地眼神蛮,一群憨不拉几的小疙瘩娃子,都傻乎乎地坐在底下不吭声。

    我当仁不让地举起了我的爪子,兴冲冲地冲上了讲台。

    我唱了一首《大风车》,就是那个“大风车滴呀滴溜溜地转,这里的风景呀真好看。”的那个《大风车》。

    漂亮老师可高兴了,她任命为我文艺委员。

    这是继幼儿园拼塑料花小组长之后我获得的又一头衔。

    但是我观察了好久后悲伤地发现,收作业有学习课代表,管理班级有班长,出黑板报有宣传委员,这个职位好像并没得啥实用价值。

    087更让我悲伤的是,我又掉了一颗牙,是正对着先前掉的那颗下面儿的门牙。我觉得漏风漏地更严重了,而且啃苹果的时候老是磕到那个坑里头。

    我好难过。

    088宋泽阳他妈把宋泽阳也转到这个学校上学了,我妈说她下午没得时间来

    我,让我莫乱跑,等着宋泽阳一起回家。

    因为三年级比一年级多上一节课,放学后我就告别了小伙伴儿在操场上跳方格儿等他。

    老远我就看到他憨乎乎地拎着个书包晃出来,今儿地刚穿的衣服糊得脏不拉几的。

    妈妈我就晓得你是骗我,我这么干净,咋可能是垃圾桶里捡来的唻?他才是!

    089我爸攒了一堆上面儿画着漂亮大姐姐的挂历纸给他的亲亲闺女包书皮,包好后每本书都是方方正正,白白净净,新崭崭儿地。

    可惜他闺女是个败家子儿,一点儿都不晓得珍惜,天天儿翻来覆去的折腾这些书,乱扔,乱折,拿笔在上面随手乱画。

    不到半个学期,书皮儿就这儿破一个口,那儿开一条缝,软趴趴的,跟屋子里头能下锅的面叶儿样地。

    090每次放学排队的时候,林老师都会在我脑子里头被幻化成一个牧羊人,甩着鞭子把一群吵闹不休小绵羊们赶出羊圈。

    091我们语文老师是个高高瘦瘦的男老师,看起来应该跟我爸差不多,但比我爸高,比他好看,比他普通话说的标准。

    尽管这样,我还是爱我爸爸。

    092常老师让我们买田字格儿写字,我觉得除了木水火土还有一到十能放进那个框框儿里头,其他好像都好艰难的样子。

    093我妈说我写的字跟个八爪鱼样地,张牙舞爪地恨不得冲出本子。

    094宋泽阳和郭冲为争艾斯和爱迪谁厉害打的天昏地暗。

    我觉得他们两个要玩儿完了,以后就没有人会合伙欺负我,佳佳还有青青了。

    095我高兴的太早了,两天都不到,他们两个又在一起勾肩搭背了,还摆弄着一个叫四驱车的买买儿,在地上你追我赶的奔跑。

    096我们班起外号起得很有规律,比方说李晓东长得很瘦小,就叫豆芽,曾国庆的脑袋格外大,我们就叫他大头;再比方说李淑美叫草莓,罗宝叫萝卜,徐楠楠叫南瓜。

    至于我,我至今都搞不清他们在想啥子,为啥不叫我蓝精灵而非要叫我蓝皮鼠,你们见过少了大门牙的老鼠吗?

    097哦,对了,我终于晓得了,蓝精灵真的是蓝色的。

    098宋泽阳难得没有嘲笑我,他义愤填膺地伸张正义:“哪个憨子说的?你哪点儿像蓝皮鼠了?”

    “就是就是。”

    “它那么瘦,你明明胖得跟大脸猫样地!”

    ……

    099林老师在教室后边儿的墙上整了个评比栏,她说每个星期表现好的娃娃名字后面就会盖一个小花花儿的红章章儿,学期末小红花儿多的娃娃会有奖励。

    我不关心小花花儿的问题,像我这么乖的娃娃肯定是多的那个。

    我比较关心的是奖啥子唻,是大白兔?还是喔喔佳佳?还是棒棒糖?还是搅搅糖?还是口哨儿糖?还是颗颗儿糖?

    这样我就能偷偷地收到自己兜兜儿里头了。

    100学校的小卖部儿真是个神奇的地方,里头的吃的简直有我们巷子口儿的那个商店的两倍多,不,三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