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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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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遥和陶梓墨、樊音去机场的那个早上,虽冷,阳光却明媚。

    眼看飞机轰隆隆的一扬头,迅速冲进漫无边际的浩瀚长空,与云朵做伴,璃海那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在脚下渐行渐远,一寸一寸的在眼中消失殆尽,最后化为一片虚无。

    宫遥的头靠着陶梓墨帮她带的米奇的U型枕,心境也豁然开朗起来。

    旅游真是一件让人全身心都快乐的事情,在凛冽的寒风中忙里偷闲的过一个礼拜的盛夏,竟好像有一种如获珍宝的美妙。

    五个多小时的行程,当飞机降落在素万那普机场的时候,刚好是正午12点,璃海7℃,而这里,33℃。还没走出飞机的送客长廊,宫遥已经感受到这座城市滚滚而来的“热情”,黑色的保暖裤紧紧的贴在腿上,随时散发着一种要将人点燃的欲望,樊音迅速拉着她和陶梓墨跑去洗手间换了衣服。

    宫遥最先换好,她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那女孩儿。

    眼睛虽大,目光却傲人凛冽,双唇丰厚,在肤色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红润,她对着自己微笑,让那眸子看起来更清澈些,抬起手将一头黑色柔顺的长发拢在脑后,一边等还在换衣服的陶梓墨和樊音,一边欣赏新买的衣服。

    这是件暗红色菱形格长裙,大V字领延边绣着一串精美的图腾,黑色的绑带在胸前随意交叉,慵懒的挂着四串小流苏,白皙的皮肤上锁骨清晰可见,腰间勾勒一圈精细的丝线,在灯光下微微闪烁,裙子从左侧大腿处稍稍开叉,若隐若现的露出光滑雪白的腿。

    宫遥一直庆幸,她拥有一双让人羡慕的笔直修长的双腿,和细致如雪的肤色,这些遗传自简随心,而顾聆笙却一点都没遗传到的基因,是唯一一件怎么也无法从她身上抢走的东西。

    偏偏简随心不爱的女儿,却长成了她年轻时的模样。

    陶梓墨忽然从身后将宫遥拦腰搂住,下巴放在她肩膀上亲昵的说:“亲爱的,我要是男人,我就收了你这小妖精!”

    “你是女人我也不介意啊。”

    陶梓墨咯咯的笑,笑了一会儿说:“那我就把你和樊音都收了,我就是天底下所有男人都嫉妒的女人!”

    “这种事儿不好在洗手间做吧,大小姐,去酒店开个房可好。”宫遥顺坡就下,将陶梓墨从身上拉下来。

    “百合文看多了吧!”樊音往胳膊上喷着防晒,没好气的瞪了她们俩一眼:“谁要跟你们俩不伦不类的呀。”她说着半开玩笑的发出警告:“宫遥,好好把握机会,争取从异国他乡带个男人回去!免税!”

    宫遥忍不住笑:“我可不敢贪小便宜,谁知道到时带走的是男人还是人妖啊。”

    樊音竟也恍然大悟的笑起来。

    她笑起来时,弯弯的眼睛如皓月当空,毛茸茸的棕色长卷发在她光滑的肩上蹭来蹭去,在空气中散发淡淡的洗发水香,她穿着民族风的吊带衫和热裤,那双腿虽不及宫遥白皙,却也是修长笔直的。

    记得高三刚毕业那年,总算彻底摆脱了大校服的两个小姑娘,常常在樊音家的镜子前比谁的腿更长更细,一直没有分出胜负。

    但好的是,樊音有千变万化的招式来展示自己的美,光这一点,宫遥觉得自己就输了。

    从素万那普机场到芭提雅的大巴时刻表,宫遥早就在十六番上查好的,接驳车辆也提前订好,以至于她们在这个语言不通的国度,也并不费周折的便找到了预定的酒店。

    湛蓝的天空下,车子一路顺行,宫遥歪着脑袋倚着椅背向窗外看,葱郁的椰子树和低矮简陋的房屋迅速的在目光中向后倒退,骑着摩托车赶路的当地人在车子身边,时而赶超,时而又被超越,偶尔也能看到一两个骑摩托的欧洲人,公路两侧开着风格各异的街边小店,上面画着些不认识的泰文,几个当地的小孩子光着脚丫在门前院落奔跑,时不时经过个肤色黝黑的老伯,背着水果背篓不紧不慢的走走停停。

    宫遥努力看着他们生活的这片土地,想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哪怕让这陌生的美在自己脑海里多停留一秒也是好的。

    车子摇摇晃晃的开进了一条路不太平坦的小巷,约莫两百多米,停在一家干净精致的酒店门前。

    一个厨师打扮的玩偶雕像站在酒店对面的草坪中,笑容憨厚的向来客做了个请的动作,旁边的牌子上立着的依旧是写的很好看,但看不懂的泰文。

    宫遥却是知道这个地方下午5点以后,是有烧烤可以卖的,对陶梓墨这个无敌吃货来说,这样有风景有泳池有美食的酒店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当然更重要的是,便宜。

    所有的攻略都是宫遥提前做好的,忙于恋爱的樊音和陶梓墨自然是没有时间做这些的,而无所事事的宫遥有大把的时间。可她宁愿这样无所事事,也不需要男朋友。

    傍晚,夕阳西下,霞光渐渐渲染了天际,一道金色的微光穿过椰子树,倾斜倒影在泳池青蓝透亮的水面上,立刻泛起波光粼粼。

    宫遥和陶梓墨坐在泳池边的躺椅上,中间不大的小桌子上摆满了刚刚从酒店门口买来的烤鸡肉串、烤虾串和三大杯饮料。

    樊音坐在泳池边的落日余晖中,拿着手机贴在耳边,笑意盈盈,眼睛看着前方,好像披了一件金色的衣裳。

    宫遥忍不住举起相机拍下了这个瞬间。

    陶梓墨伸过头来看:“真好看。”她抬起头,嘴里还嚼着烤肉串,说话有些含糊不清的:“给我拍一张。”她掏出自己的手机给她:“用我的拍,拍完给陆阳曦发过去,然后再发个朋友圈!”

    宫遥笑着刚一接过她的手机,她便迫不及待的蹦到镜头里,在夕阳下摆了个大大的心形,柔顺的齐肩短发像一只圆圆的蘑菇,一阵风吹来,撩起的发丝荡漾在微笑的小苹果脸上,宫遥赶紧按下手机的拍照键。

    陶梓墨格外满意,不到一分钟,照片就发出去了。

    片刻,樊音过来了。

    “陶梓墨这家伙又公然在朋友圈晒恩爱!真受不了!”她轻轻摇晃手机,屏幕定格在朋友圈,陶梓墨反复刷新,终于看到陆阳曦在底下留言:老婆最美,么么哒。

    陶梓墨不服气的冲她吐舌头:“你也晒啊!”

    “我才没那么无聊呢。”

    樊音的男朋友叫魏骞。南方人,隔壁工业大学土木专业,比她只大一年级,人也如他的专业一样,朴实如土,个性如木,虽然颜值一般,但最大的优点是唯樊音马首是瞻,家境也不错,所以还算得上符合樊音挑剔男友的标准。

    不过总归不像陆阳曦那般幽默风趣,也是绝对不会和樊音在朋友圈上晒恩爱的。

    “宫遥,不是我说你,都大二了,你是不是压根儿都没初恋过啊。”樊音忽然问。

    “谈个恋爱有什么好光荣的。”宫遥不以为然。

    “这是人类正常的心理需求。比方说,恋爱可以使女人变美。”

    “长相遗传于父母,跟恋爱有什么关系。”

    樊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她,那眼神看得宫遥都觉得是自己这块朽木辜负了她独具匠心的雕刻之手。

    “魏骞他们系的一个学长,学生会主席,一米八五,家里听说是做大买卖的。”樊音仍旧不愿放弃这块破木头,对她淳淳善诱:“靖州路有两套房子呢!璃海最好的地点,学区房!租出去的租金都比上班赚钱多!怎么样,见见呗。”

    宫遥态度慵懒的回:“我又不租房子,见他干什么。”

    樊音被她气得够呛,忍不住下发最后通牒:“人家陶梓墨都找到陆阳曦了,你也找一个,以后咱们六个一起出来玩多好啊。”她嘟囔:“再单身下去,都跟你没共同语言了。”

    宫遥在心里暗笑,明明是陶梓墨先和陆阳曦在一起的,她认识陆阳曦的时间,甚至比认识她和樊音都要早两年。

    她幽幽开口:“你单身咱们就有共同语言了。”

    樊音气得要挠她痒痒,吃饱了的陶梓墨终于有力气一起参与到关于宫遥不愿恋爱的□□大会中来。

    “樊音说的也有道理。”陶梓墨捧着手机点了几下,传来微博更新的咚咚声,小脸儿随着傲慢的声调同时扬了起来,眼睛一亮,煞有其事的念着手机上的字:“星座小王子发的关于狮子座的,二月份,冬去春来,生活各方面会有全新的开始,包括爱情,周六太阳会与逆行的金星合相,过去曾让你担忧的感情问题会有新的启发,三月份,木星进入恋爱宫位,为狮子提供正恋爱运,整个人气势扬起,有望遇到条件好,对自己贴心的对象,也可能广受欢迎,追求者众。”结果她念着念着声音和气势都弱了下去:“后半年因土星而受到限制,感情方面历经考验,必须低调,忍耐,或不时被疑问折磨……”

    她终于不再念下去了,嘻嘻哈哈的说,星座小王子的话随便听听就好,不可信。

    于是说服宫遥谈恋爱这件事也只好不了了之。

    爱情,在宫遥的心里,总觉得是个矛盾的共同体,有时觉得它美好,甚至觉得它是有可能让人也变美好的,就像樊音认为的那样。

    宫遥一直想画这样一幅浪漫唯美的画:撑一把油纸伞,我走进你的小巷,脚下是数千年斑驳的石阶,两旁是经历风雨的墙壁,被四周苍翠青山紧紧环抱,我与你在这古城中信步游走,忘却时间的束缚。

    遗憾的是,每次拿起笔的时候,她都会想起简随心的脸,然后看着她缓缓走进顾一狄的怀抱。

    所以她至今无法相信古人问世间情为何物的爱情,那是世上最能给人希望,却也最容易让人希望落空的玩意儿。

    三个人在泳池边追逐,嬉笑声一阵紧着一阵的荡漾,待日薄西山,樊音提议去夜市一逛。

    海滩路在十六番上也只被偶尔提起过,宫遥觉得距离红灯区太近,也就没有列入到行程中,现在亲临其境的感受这份喧嚣,加上阵阵海风带来的凉爽,心里反而却踏实起来。

    既来之则安之。

    宫遥依旧环顾街边红红绿绿的小摊贩小酒吧,灯火是通明的,乱也是乱的,走几步就看见几个棕色皮肤的站街女,举着牌子,巴望着来来回回的路人。宫遥也看不出她们有多性感美丽,反倒觉得慵慵懒懒的。路过酒吧门口,能看见里面转着钢管跳舞的女郎,同样没觉得好看,只是在国内不多见,勉强有点新鲜感。

    走了几步,三个人在一个卖手工艺品的小摊贩前驻足,宫遥拿着一只木雕的小象把玩起来。

    老板娘五十多岁,胖胖的脸上带着淳朴的微笑,从身后掏出一个计算器,在上面敲了个300。语言不通,宫遥也就懒得讲价,掏出一张一千的纸币递给她,又从她手里接过找零和装在袋子里的小象。老板娘双手合十,说了句她唯一听得懂的一句泰语。

    萨瓦迪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