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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五卫兵拉架的水准实在低得可怕,裴英雄不过使了一招猴子偷桃便震住了整个场面。
顾德常哀嚎着,卫兵急得干瞪眼,裴英雄的不依不饶,如是鲜活,比彩台上的戏者还要有趣几分。众人皆被吸引了过来,这着实不是什么好兆头。
阿爹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卫兰实在不想做这条鱼,决计先走为上。
人多有个好,随意一蹿便没了踪迹。
卫兰还未挤出包围圈,便听见卫兵喊道,“糟糕,人不见了。”
“人都走了,裴英雄你快给我撒手!”顾德常的声音显得有些痛苦,期间夹着在裴玲珑几声轻柔的叫唤声之后便消停了。
然只是片刻便又听到顾德常暴跳如雷的喊声,“蠢货,还不快去找……啊……不不不……。”
已蹿到巷口的卫兰回头看去,见着裴英雄竟是又故技重施。看着顾德常扭曲的脸面,她能清楚的感知到确实很疼。
朝堂重臣府院大多聚集在朱雀街沿街两侧,居善和坊的少傅同样如此。
沿着彩坊上了朱雀街,约莫也就是个一刻钟的时间便到了少傅府。
府门两侧一对朱红色的石狮子尤为扎眼,门前倒是灯火通亮却是未见人影,卫兰站在门前探头探脑着,琢磨着是径直进去还是大喊几声再进府比较妥当。
就在这时,一人无声无息地走到了她身侧,同她一般探头探脑着,见卫兰久未察觉便比了个鬼脸凑近她。
卫兰忽然感觉到耳旁有阵阵热气,似有隐隐的酒气,猛然回头被扭曲的脸吓了一跳,挥手就是一拳。
那人闷叫一声捂着中招的鼻子,疼得立不住脚,一旁的卫兰则在第一时间被那人身后的一干人等当场制服。
卫兰没有反抗,此刻的她后悔万分,恨不能方才那拳是落在自己脸上的。
扑通一声,卫兰跪下了,对着身穿淡黄蟒袍的少年匍匐着哀嚎道:“太子殿下饶命,小民上有八旬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弟弟,死不得啊。”
俞广之突然被这一嗓子嗷得忘记了疼痛,抬手示意随从松开桎梏,“你起来说话。”
“殿下若是不饶了草民,草民永世不起。”
“你……行了,起罢。”俞广之有些词穷,深觉得眼前这小少年毫无节操可言,忍不住碎语道:“你这人真没骨气,都说男子膝下有黄金,你却是说跪就跪。”
“那想必殿下未听过大丈夫能屈能伸这话了。”
“……”俞广之无言以对,转而问道:“不是说你病了,怎么在这鬼祟?”
“小民没有鬼祟,只是门前无人不敢擅入。”
“这是少傅府,你要入府做什么?”
“这是少傅府,殿下来做什么?”卫兰立在一旁垂眉反问。
“你!”俞广之没料到她这么回嘴面上起了些嗔怒,却是在下一刻对她垂眉顺目的模样起了兴致,缓和道:“我自是来寻我皇姐的,你倒是说说你哪个亲戚在这府上?””
卫兰摇头,“登门造访的不一定就是亲戚。”
“那是友人?”
卫兰摇首。
“邻里?”
“不是。”
”你莫不是在逗弄我?”俞广之噔地怒了。
“小民不敢。”卫兰神色依旧,“只是那人与小民非亲非故。”
“非亲非故你上门做什么?”
“报恩。”
“报恩?”俞广之以为是自己听岔了。
“数年前幸得少傅搭救,今日是特地来报恩的。”
俞广之上下打量了卫兰一番,像是思索着什么,片刻方说道:“我倒是头一次看到有人空手报恩的。”
卫兰愣了愣,“那应如何?”
俞广之摇了摇头叹道:“孺子不可教也,你方才是说你来找少傅的?”
卫兰颔首,便见俞广之自一随从手里拿过一个锦盒,捧到卫兰身前道:“反正也是给我皇姐的,你且拿去送吧。”
“这是何物?”
“千年灵芝。”
卫兰双眼瞪圆,“那岂不是很贵重?”
“这是自然。”
“那……”卫兰有些犹豫。
“让你送便送,哪还那么多废话?”
说着直将人往府里推。
少傅府府院清幽,入门便是一处景致极好的园子,园内山水一样不落,却是因着夜幕被掩了光彩。园内有一处颇广的花圃植花无数,正值春末夏初花开正盛,香溢四方。
俞广之熟门熟路,领着卫兰绕过园子,又穿过数道长廊方到一处分外幽深的庭院前停足。
庭院本就三面环树,院前更是又栽了棵更大的,抬眼望去院内没有丝毫灯火,只有道旁的琉璃灯盏照路,更显得昏暗非常毫无生气。
“你莫不是走错了?”卫兰问。
俞广之蹙眉,脸上也有几分不解。“我皇姐一直都独居在此,今日着实奇怪莫不是不在府里?”
正说着话,身前不远处传来妇人询问的声音。“谁人在说话?”
“嬷嬷,是我。”俞广之应声。
妇人闻声碎步跑上前来,一脸带笑连着声音也极是欢喜,“殿下来得正好,长公主方还提起你”
“嬷嬷怎么这般高兴?”
妇人欲言又止,只道:“长公主搬去清风阁了,殿下过去瞧瞧吧。”
俞广之喃喃着:“昨儿来时也未提起,怎么说搬就搬了。”
“殿下去了便知,老奴还得去给殿下取藤枕便先告退了。”
“去吧。”俞广之挥退妇人,便又拉着卫兰穿廊过道赶至那清风阁。
那所谓的清风阁在府院中偏南的位置,挨着园子,面朝府内的一汪清池。
卫兰跟着俞广之走上池面上的石桥,便见着那处灯火格外通亮,数个身影映在窗上显得格外热闹。
两人匆匆过了桥,便到了清风阁。俞广之心切地快步进屋,门内忙活着的几个丫鬟见人忙屈膝齐声问候。“太子殿下。”
俞广之甩袖,丫鬟们了然便又各自忙活开来。
“广之。”屋内传来女子温和的唤声。
“皇姐。”俞广之应声,径直走了进去。而身后的人迟疑着不知当不当进,最终选择收回了已然迈出的一只脚。
俞广之循声而入,见着床上躺着的人正折腾着起身,急忙制止。“皇姐可有哪不舒服?我去找太医过来瞧瞧。”
俞婉之本还面上含笑地看他,也不知怎的突然眼泪直流,吓得俞广之扬声问道:“来人快去传太医过来!”
说着话连忙紧握俞婉之的手,安慰道:“皇姐你且再忍忍,太医马上来了。”
“疼。”
俞广之不知何为只将手上更紧了紧几分。
“你攥得我手疼。”俞婉之泪雨成帘,顿时笑开了,轻声说道:“广之,你要当舅舅了。”
俞广之呆愣着未听明白说的什么意思,床边伺候的嬷嬷笑言:“殿下今后可不能这般高声说话,会吓到小宝宝的。”
“小宝宝?舅舅?”俞广之重复着,略有些迟疑的问:“皇姐,有了?”
俞婉之红着眼,点了点头。
俞广之哈哈大笑,喜不自胜。“我要当舅舅了?!”
这话被门外的卫兰听得仔细,心道还真是巧合,方裴英雄还说无子嗣才这么两、三刻钟子嗣就来了。
老天开眼,如今董昭该有的都有了。
“你怎会在这?”
思虑间,一清朗声音入耳,这声音卫兰并不陌生,他与卫兰只有咫尺。
“董少傅。”卫兰抬眸看他,恰好与董昭看来的目光撞到一块,猛地有些慌乱。却在看清董昭眼里的忧心,瞬时收了慌乱,不禁开口问:“少傅为何如此忧虑?”
董昭闻言眼底一沉,没有答话径直进屋。片刻才又回头对卫兰说道:“你也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