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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对弈 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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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是自一个山坡上滚下的,渭太子俞广之却能四肢无恙、丝毫无损地站着在跟前谈笑风生,这运气着实是卫兰比不了的。

    眼前这人没有先前架着太子身份那般的故作沉稳,也不是乐游原上一心买醉的颓废少年,而是如同寻常人家在长姐跟前撒欢逗趣的小弟一般。

    卫兰能看出姐弟俩人平日里的关系是极好的,却是不经意让她看出了那阿弟眼里藏着的小心思。

    俞婉之此次却也不是专程来的含光苑,而是因着昨夜在灵感寺留宿祈梦,回府时顺路过来的。

    “皇姐,昨夜可是做了好梦?”

    俞婉之淡笑着颔首。

    “都说灵感寺祈梦极是灵验,可我夜宿数次却是一次也未曾梦过。”俞广之撅着嘴如同孩童一般,面上似有些抱怨。

    “自是你贪玩,不够诚心,难入仙梦。”

    俞广之轻哼道:“那皇姐昨夜又诚心求了什么?”

    俞婉之笑意入眼,一手轻抚着平坦的肚子说道:“心诚不是挂在嘴边说的。”

    言罢,便听门外小丫鬟催促道:“公主时辰不早了,一会赶不上吃药了。”

    俞广之一听当即吵吵囔囔着说要送皇姐回府,随后同卫兰小手一摆,一群人簇拥着出了门。

    独留一室静寂。

    过了许久也未听到一丝声响,卫兰心道:这人还真是来去匆匆,竟是一句话也未同自己说起。

    绿芜跟邬捷却是不知去了何处,也未见人影。没有餐食,卫兰只得随手操起床头案上的糖饼果腹。

    糖饼酥脆,越吃越是口干舌燥,案几上的水早就饮尽了,只有等人相助了。

    正想着,屏风上便出现了一个人影,卫兰心里一喜忙唤道:“绿芜,快帮我倒杯水来。”

    只见身影在那屏风上走动着,当那抹身影自屏风上消失出现在面前时,来人生生直将卫兰吓得糖饼脱手。

    “又不是做贼,怎的心这么虚?”俞广之看着脱了手的糖饼滚落到自己脚边,不由得有些好笑。

    卫兰搓了搓手上的残渣,尴尬不已:“原以为殿下早就回去了。”

    俞广之轻哂,将水壶递给了她,随后退到一侧的矮几书案前坐下,随手翻起动案上的书册,然目光却是落在一旁的砚台之上动也未动。

    一室无言,唯有卫兰饮水食饼的嘈杂声,时断时续。

    待吃吃喝喝毕了,卫兰便开始觉得这卧床着实是件无趣的事,不由感慨:“这才卧床首日就如此,那接下来的日子岂不生不如死?”

    说着话,视线落在发呆走神之人身上,遂道:“太子殿下既也无心书册,不如一起寻些趣事做做?”

    俞广之闻言抬眸,似有些错愕:“趣事?在床上?”

    “……”卫兰对他的歪脑筋十分唾弃,却还是装作一脸天真的模样,说道:“对啊,我下不得床,殿下自然要迁就我。”卫兰将手一抬,直指着书案旁的棋桌,又道:“不如下盘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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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兰三岁生辰时,阿爹曾送与她一套白晶玉制成的棋子,意在激起她的棋趣。

    果不负阿爹所望,那奇特不菲的棋子确实引起了卫兰极高的兴致。

    然这兴致却不是阿爹想要看到的,阿爹本意是欲培养出一代棋女子,而不是培养出一个吃棋子的奇女子。

    于是在卫兰三吞棋子之后,阿爹生怕出了意外便不再这事上抱有奢望痴想,转而偷偷将那棋子转送给了一代棋痴纪成然。那物是送走了,可闺女却是迟迟难忘。面对卫兰的再三讨要,万般无奈之下阿爹便道:“学会了便替你要回来。”

    这本是推脱的说辞,却是真有用。

    不过半月卫兰竟下赢了阿爹,这委实让阿爹高兴坏了,期盼之事转眼便是指日可待。

    然若是要更胜一层势必少不了高人指点,于是乎棋艺了得的纪成然顺理成章成了这高人。

    然学成归来之时,便是阿爹梦碎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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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两年前连着负了少傅三十余盘棋局之后,俞广之气愤不已便说再也不想碰那破石子,至此竟真的未再下过一子。

    此番经卫兰这么一提,他便只觉得一阵手痒。

    卫兰先道自己棋艺不精,俞广之一听心里很是庆幸,暗道:倘是同少傅一般的高手,他还不愿与她下,两人旗鼓相当这才有趣。

    说下便下,俞广之着手将那一寸高的棋桌直接搬到床旁的案子,又取了棋盅,二人各执一色当即下了起来。

    俞广之当先自棋盅抓了一把棋子,问道:“单、双?”

    “单。”卫兰不假思索道。

    俞广之撒手,棋盘上赫然是两颗黑色棋子,当即笑道:“如此,我便先行一步了。”

    “天元。”说着取了颗黑子落在棋盘正中。

    卫兰紧随其后落子,“三三。”

    俞广之窃笑,心道:果然不是什么好手。

    “小目。”俞广之执黑正欲落子,忽听卫兰急喊,“等等。”

    俞广之抬眉,不解地看着卫兰,便听卫兰说道:“我还未离手,没下完呢。”随即将方才落下的白子挪到了俞广之手下的位置。“小目。”

    “那我便下在这。”俞广之手上一挪,又道:“高目。”

    “等等。”

    俞广之拧眉,目光落在卫兰尚未收回的手,问道:“怎么?还想换个位置?”

    “我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位置似乎更好一些。”说着率先一步落在高目星位。

    俞广之面色一僵,见卫兰仍未离手,便催促道:“松手松手,棋盘落子无悔,你再这般便不玩了。”

    “哦。”卫兰见俞广之一脸峻色,心底一沉,忙答应着松了手。

    想当初纪成然教她下棋的口诀是随心所欲,下棋最重要的是开心,且下一步悔三步也是常有之事,怎么到他这就不行了?再则她方才手也没松开,只能算是思考的时间有些长而已。

    在此之后,两人便都相对无言,静落棋子。

    然两人下棋的模样却是大不同,只见俞广之目不转睛一心皆在棋局之上,而一旁的卫兰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了。

    但见她手执白子在棋盘之上彷徨,而两眼却是直瞅着俞广之的眉眼看着。只一见俞广之神色稍有变化,那手便立马换了位置。

    是以,次次落子都得大半时间。

    数十个回合之后,俞广之的脸色是愈发难看了,卫兰看在眼里心底是一阵窃喜,心道:这计策真是好用。

    眼见俞广之愁得眼泪欲垂,卫兰却似看到胜利曙光一般咧嘴笑着。

    “断!”俞广之目无表情地喊道。

    “……”卫兰愣了愣,有些摸不清头脑。

    便见俞广之悦色渐起,缓缓道:“你输了。”

    卫兰这才仔细看向棋局,果不其然一条大龙生生被断了个干脆,确实是大势已去矣。

    “我还是头一次遇到看人脸色下棋的。”俞广之忍俊不禁,不由大笑开来。

    卫兰这才知道被骗了,噌地怒道:“你诈我?”

    “这叫兵不厌诈,且你本也不是我的对手。”

    “早知你这般心机,我便理也不理你,让你兀自在那发呆到地老天荒。”

    “早知你这般输不起,我便理也不理你,让你兀自在床上孤独无趣到天荒地老。”

    “你……”卫兰被噎得说不出话。

    “你!”俞广之一脸肆无忌惮,学着卫兰的话,惹得她怒意更盛。

    “你……你觊觎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