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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唐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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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小山恍然大悟。原来她是来寻火姑娘。听她语气称呼如此亲昵,与那阿火是熟人也说不定,不知道能不能通过她找到阿火的踪迹。

    于是她如实告诉小女孩:“她走进了一片紫火,转瞬就不见了,我们也在找她……”

    小女孩面色未动,只是认真地看着刘小山的眼睛,点了点头,开口道:“谢谢你,那我再去别处找她。”

    说完一个纵身跃上房顶,施展功夫就要再跑。

    “哎——你等等!”刘小山和洛梨同时呼叫出声。

    刘小山喊完张张口,一时竟忘了原本要说啥。

    洛梨没留意这些,她走近前拉住眼前黑衣小女孩的手,殷切地问:“小妹妹,你既然与那火姑娘相识,你可识得她的蛊?”

    小女孩有些别扭地看了看洛梨拉着她的那只轻软暖柔的玉手,微微低了低头,扑扇扑扇过长的眼睫毛,却没有挣脱出来。

    她认真的看着洛梨秀丽柔静的眼睛,点头说:“我知道。”

    洛梨惊喜:“那……那你可知道她的蛊毒有何解法、需要哪些药材?”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意外之喜,刘小山和洛梨都忍不住开心的笑出来。刘小山也跑过去,凑得离她近些,还有些忍不住地看着她,期待地问:“能告诉我们吗?”

    小女孩的目光从洛梨的眼睛平直地移到刘小山的眼睛上,声音低越,淡淡吐声。

    “她把解法只告诉了我一个人,还同我说不许告诉别人。”

    刘小山和洛梨忍不住大失所望。

    “但是,我认为她不对。所以我要告诉你们。”

    刘小山和洛梨又惊吓又惊喜地抬起头,洛梨掏出随身的医录笔记,准备记下眼前这位神秘的小女孩说出的药方。

    不知为何,从医的直觉,她认为眼前的小女孩说出的一定是真的,并且一定有效。

    小女孩的视线从刘小山身上移到了洛梨绘着几朵粉白梨花的医录本子和笔上,似乎有几分好奇,一边盯着看,一边说:

    “连饮己身溺三月,可愈。”

    顿了顿又补充道:

    “不能生育。”

    刘小山听得目瞪口呆。还是从医的洛梨见多识广,轻轻蹙着秀雅的眉头,耐心地重复问道:“小妹妹,你的意思可是,患者需连续喝自己的……便溺三个月,就能痊愈,但是今后将失去生育的能力?”

    小女孩赞许地点点头:“你很聪明。”

    被眼前的小妹妹夸,洛梨有些莞尔,忍不住揉了揉她的一头短发,揉乱了几缕毛发,倒让眼前性格有些冷清的小女孩看起来憨气朴趣了些。

    小女孩傻呆呆地站着,惊讶地抬头看了眼洛梨,居然好脾气的又低下头默默地忍受□□。

    看得刘小山都手痒了。

    但是正事要紧,这下有了解决的办法,刘小山和王宠的心情都好了很多,他们跑回人群,将方才小女孩与洛梨的说法说给了大家听。

    如此匪夷所思又充满味道的方法,信了才是有鬼。

    就有人又出声嚷道:“小公子莫不是骗我们?连吃三个月自己的尿,别说解毒了,熏都熏死了吧!就算你找不到法子,也不能这么恶心我们!”

    “就是就是!”

    “太过分了!枉我们之前那么喜欢他!”

    王宠气得不行,板脸瞪圆了小眼睛:“要法子这下给你们了!信不信由你!我家小山不受你们的鸟气!”

    洛梨也有些不太高兴,肃容道:“眼下的确就这一个方法。虽说我可以回去研习哥哥的医录,但一来不见得有收获,二来再寻药方旷日时久,患者病发怠危,不见得等得了。”

    “何况秽物治病也不是没有先例。先朝医圣李居蓝《徽榭药谱》中就载有秽物解毒的先例。”

    “虽说医者父母心,该当救治一视同仁,但是……有些因果是自身闯下的,合该自身去品尝苦果,与其他人多做纠缠,实在无益。”

    喧嚣的人群鸦雀无声,或羞耻、或犹豫、或悲愤、或无奈、或下定决心,各人各异。

    小女孩一直远远地站着,看到洛梨等人说完话,回眸对她笑笑,她便安静地回了个礼,转身就走。

    “哎——你再等等。”刘小山顾不得唐突,像是遇到了一位极有缘分的可能的好友,虽是偶遇,但仍然比与其他无谓打了许多世俗交道的庸人值得珍惜一百倍。

    小女孩回过头,仰视眼前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小子”。

    刘小山:“我叫刘小山。小山的小,小山的山。你叫什么名字?”

    ……

    “唐喑。”

    ~

    中了蛊毒的几户人家里,有不少已经采用了唐喑提供的方子,又有洛梨家传的清心剂佐服,身体机能在慢慢好转。

    医治得法,洛梨便不再拖沓。她还要去冀北豫州约好的另一户人家诊脉,见此地隐患已除,拜别了老王爷,骑上青牛便要北上。

    西山别院门口,刘小山与她惜别,将从易红红那里搜刮来的好吃的干果、蜜饯、酱卤,满满的给她塞了一袋子,挂在青牛角上。

    刘宣明这几日一直暂住在别院,不说回驿馆,也不说走,天天跟着蹭饭,此时也随着府里出来送洛梨。

    他温和地笑着,盯着洛梨的幕离下隐约可见的脸,说:“堂弟都有礼物送你,我也有寸心想表。”

    言罢从身后小厮手里接过一只檀木方盒,打开看,却是一双镶了银铃的梨花金钏,莹莹有光,精致得很。

    刘宣明双手捧盒,将手钏递到洛梨面前。

    刘小山笑道:“堂哥你真是有心了,还知道跟着我一起孝敬我小表姨!”

    这是刘小山头一次破天荒喊他堂哥,其意不言而喻。然而刘宣明并不着恼,仍是无懈可击地款款笑着,对洛梨殷切道:“我却不是因为咱们之间的亲缘关系才想着送礼物。只是这几日见到洛姑娘为百姓奔走于水火,勤悯于市井,深慨我大魏得医若此,是我大魏百姓之福。因此,此薄礼是本宫作为太子,为我大魏百姓献上。”

    见洛梨只是不收,他无奈地苦笑:“就当这是我的私心罢了!我担忧日后体忧身患,盼望着巴结好神医,套好交情,有个万一也好救我一命,这总当可以吧?”

    洛梨微微颔首回礼:“太子言重了。医人是医者的本分罢了,不敢当礼。若日后有所差遣,只需告知姑父,他老人家自会派人去寻我的。”

    说完抬头看看天色,日头渐升,便太守轻拍牛头,想要早些赶路。

    太子忙上前拦住,看见青牛硕大的犄角和体格,又不由自主的却步到一旁。做出一副“真是巧啊”的模样抚掌道:“叨扰叔祖父多日,其实我也差不多时候要回京了。反正都是要路过豫州,不如洛姑娘坐某的车辇,同行一段何如?一则免却风吹日晒之苦,二则有我的太子仪仗随行护卫,寻常的盗贼流寇不敢滋扰,可叫叔祖父对你一路上放心些。”

    洛梨不言语,嘻嘻笑着摇摇头,挥起手臂同淮南王一家三口招了招,最后告了别,便惬意地将软靴搭在牛背上,同来时一般,倚着包袱闲看书卷,滴滴答答地走了。

    长长的白绡幕离伴着青牛的行走如水般粼粼拂动,道旁竹林掩映,便好似一幅赏心悦目的写意山水。

    刘宣明呆站着看了良久,直到刘小山踱过来,侧脸问他:“听说你也要走了?”

    “不如吃顿饭再走?”

    刘宣明想了想,只得点头称是。

    席间,刘宣明默默吃饭。他在这里一住好几天,家里又没有另雇的厨娘,王宠也没有那闲工夫整日的大鱼大肉的伺候他,加上淮南王喜食清淡,因此今日的午餐虽美名曰“宣明太子的送行宴”,却仍是一桌子绿油油的兔子餐,顶多比昨日多添了个豆腐汤。

    一时饭毕,门外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鸟鸣。刘宣明只道此处临近西山,又多树,有那么一两声鸟鸣并不以为意。王宠和刘小山却竖起了耳朵。

    王宠看了老王爷一眼,悄悄离席出门,刘小山按捺不住地跟在后面。

    绕到假山后面,王宠正在听假山阴影后一片极其没有存在感的羽毛,不,一名极其没有存在感的轻羽卫汇报。

    二人面对面站着,嘴型不动,内功传音。刘小山功夫不到家,啥也听不到,待侍卫走了,扒着王宠问:“宠叔叔,他方才说的什么?我也想听!”

    王宠拉着她往后院跑:“我们快藏起来吧!刘术又来了!”

    刘小山讶然:“他来就来呗,为何我们就要躲?”

    “你傻呀!”王宠送了她个脑崩儿,“他这人心眼最是小,上回没宣成旨,这回肯定又是狐假虎威来了!”

    刘小山拽住王宠不动:“那我们也别跑那么远啊,他和刘宣明合起伙来欺负祖父怎么办?我们趴到房檐上去!”

    盛夏午后的房檐,滋味真是妙不可言,二人快被生煎成烙饼的时候,刘术终于来了。他这回仍是穿着那身五品太监的绿绸补服,只是气色不是很好,叫个油绿的衣裳一衬,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太有阳气的样子,活像个古墓里扒出来的。

    刘小山和王宠悄悄从砖瓦缝里往里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