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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大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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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船泊江都。

    路上耽搁了些日子,到江都这日已经是中旬了。天色已晚,四人拜别了艄公一家,登岸去寻找落脚的地方。

    沿江铺着平整的青石板路,四人走了一段,没多久就看到前方灯影绰绰,人声鼎沸。

    远远看到,曹雪静忍不住赞叹道:“都说咱们淮南富甲天下,可今日见到这江都古郡,也丝毫不逊色于淮南嘛。”

    李绸风接口道:“富不富的,看人多不多没有用,看灯亮不亮也没有用,还是得看这酒楼的东西好不好吃,客栈的软床舒不舒坦,那才是顶有用!”

    刘小山抚掌应和:“是极是极,这几天在船上呆得我是肠枯胃淡,活得比个和尚还不如了!根本没心思去管它江都美不美富不富,赶紧大吃一顿哄哄五脏庙要紧!”

    易红红回头看,果真三人看起来面黄肌瘦,不是很有精神的样子,大起怜悯之心:“居然跟着我混也能让你们饿着,真是罪过罪过。且等着罢,我这就去前头打听哪家菜式最好吃,今晚请大家吃饭!”

    说着就裙带翩翩往前头去了。

    刘小山和李绸风看着易红红精神奕奕,水红色的裙衫在夜色里飘飘荡荡的风流魅致,再回头看看他们三人饱受舟车劳顿的焉巴巴的样子,对生来能做妖的产生了由衷的羡慕。

    刘小山&李绸风:“好羡慕啊我也想做妖。”

    曹雪静:“那你们得先修炼个几百上千年的原型才行。”

    二人想想要先做一只大坛子,期间不知被多少人用来观赏、把玩、酿酒、装饭、储存茶叶、腌咸菜……最后在沧海桑田中流荡到一泊野湖子里独自睡它几百年……

    又觉得做妖也不是那么容易。

    ……

    说话间,易红红蹦蹦跳跳地趸了回来。

    “原来今日是中元节,前头在放河灯呢。不过我惦记着你们没吃饭,先给打听好了城里最大的酒楼在哪。”

    “小的们,跟姐姐走!”

    易红红拿出使唤她家楼里小精怪的架势,带领三个焉虫开山劈海地去找饭。

    四人一路进了一家轩高厅亮的“食仙居”,寻了好位置坐下,李绸风和刘小山两个就连声呼唤小二来点菜。

    不知是过了饭点还是为何,这酒楼的生意冷清得很,偌大的三层轩廠,竟只有两三个跑堂来回应付着为数不多的食客。

    “可是这家子的饭菜不好吃?没人爱来?可是红红不是说这已经是这附近排的上号的馆子了吗?”

    一路小跑趋过来的小二听见了,赶忙回道:“是咧是咧,咱们食仙居的河珍鲜材,那在咱们大江都也是这个的!”

    小二翘起大拇指,在四人面前绕了一圈,说着熟头熟路地唱念:“就说咱们的松鼠桂鱼、清蒸河蟹、百合琉璃虾、鲟鱼鲜藕汤、奶煨珍珠蚌……”

    “等等等等等等等!!!”连日在船上吃的净是些鱼虾蟹,几个人现在一听河鲜就耳朵疼,连连哀嚎,“有不是河里长的吗?”

    小二愣了楞:“那……海鲜咱们也是有的,虽说贵了些,但滋味鲜美……”

    “海鲜也不要!!!”刘小山和李绸风简直要抱头痛哭了,泪汪汪地瞅着易红红,两对小眼睛如怨如诉。

    易红红也没想到,她扑着“最大最好”四个字打听着来,居然能领着三人到了一家主打鲜物的馆子。他们仨连着在船上吃了七八日的河鲜鱼蟹,此时哪里又能再吃得下去?

    她抬头问店小二:“你家除了这些水里长的,可还能做别的地里长的?”

    小二抓抓头,愁眉苦脸道:“……也不是没有,原也有个副厨帮闲的能做,可是今儿生意不忙,他跑出去接河灯去了哇,一时半会咱们也……”

    “行吧行吧。”易红红也不待他说完,转头瞥一眼三个嗷嗷待哺的瓜蛋子,吩咐小二道:“前头带路吧,带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食材可用。”

    许是易红红不经意带出来的老板娘的气势镇住了小二,许是之前也有挑剔的客人如是要求过,小二只是呆了一呆,诺诺连声就带着易红红去了。

    不一忽儿功夫,易红红带着四荤四素,四凉拌一清汤,并着四碗碧梗米粥上了桌。

    都是普通的家常菜式,胜在是易红红做的,味蕾被发挥到了极致,直把在船上旱了几日的三人吃得头如捣蒜,大呼过瘾。

    方才的店小二也闻着香味儿跟过来,假作候在一旁等客人传唤,不经意地伸直脖子看。

    看也看不出什么花样儿来,跟一般人家的小炒看起来差不多,也没个什么精致的摆盘,偏偏就是极香,不只是肉香,又有酸香、辛香、甜香、辣香,诸味俱全。

    他站在那儿不舍得走。

    易红红一会儿又从厨下做了四碗冰酪,一路端过来看见店小二矗在那里,随口问:“你们家酒楼一向这么少的人吗?我去厨下看,统共那么一个林大厨在忙活,一楼大厅跑堂的也只你一个,客人多起来可怎么忙得过来?”

    店小二回过神来,看见是那位好厨艺又漂亮的小娇娘同他说话,顿时十分乐意地搭起话来:“哪能呢,我们食仙居在咱们江都那都是排前头数得上名号的!哪能就咱们几个?他们都去接河灯啦,一会儿就回来轮替我们。”

    刘小山和曹雪静一口一口慢慢品尝他们的饭后甜点,李绸风餍足地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听见店小二和易红红的对话,随口接道:“只听说过中元节放河灯的,哪有接河灯的?”

    刘小山听见“中元节”、“河灯”几个字,倒一时愣住了,似乎想起了什么来,着急忙慌地推开椅子,在自己的箱笼底下往外掏东西。

    李绸风接着说:“中元节的河灯那是好随便接回家的?妖邪得很!不定就把别家的冤魂野鬼引回去了,那还得了?”

    小二不紧不慢的接腔,似是有些得意洋洋的夸耀味道:“打几位一进门,小的就看出来了!贵客们是外地来的,初来咱们江都吧?”

    刘小山点点头:“啊。”

    “那贵客们就有所不知了。咱们江都是什么地方?”

    店小二扬高了声音,拱起手来对着北方拜了拜:“那是咱们圣太后、司马皇太后的娘家!如今还有抚国公坐镇。抚国公您听说过吗?是咱们太后的亲弟弟,司马家一家子还在咱们江都呢!紫气不绝,护着呢!”

    看见四人听得目瞪口呆,店小二心下更是高兴,眼看连掌柜的也去接河灯了,没人管着他,再加上整个一楼大厅就这么一桌客人,他索性从邻座拖了把椅子过来,一屁股坐下去,挨着四人接着讲。

    “咱们圣太后,那是天上的凤凰转世,有神仙保佑的。别的不说,就说这神宫的仙人们,与咱们圣太后的交情那也不是一般的好。神问大人把家都搬到咱们魏都来了,你说好不好?”

    “不单单是如此。咱们圣太后念旧,造福了魏都,也没忘了咱们江都。这不,她把神问大人的师弟,天矶子大师给派到咱江都来了!”

    李绸风惊讶地问:“田鸡子?”被易红红揍了一下。

    小二激动地点头:“您也听说过他老人家?”

    李绸风摇摇头:“吃……不,没听过。”

    小二感佩道:“要说天矶子仙师,真是一位大大的好仙人。你看现在那些道爷天师的,哪有把咱们老百姓放在眼睛里去的?牛鼻子都不知道翘到哪里去!”

    “可咱们这位天矶子仙师,道行比他们不知道高到哪里去!却与咱们老百姓谈笑风生!不说平日里就时常为咱们讲道做法,布施符水什么的,就说今日客官咱们看到的,天矶子仙师趁着中元节,更是耗费一身法力,做了几千个河灯散给城中百姓,让咱们都接回家供养,沾沾福瑞!”

    正说着,听到门口有人喊:“李大壮李大壮!我回来了!该你了!还不快去!去晚了就没了!”

    “哎哎!”并不壮的李大壮着急地答应着,一边急于证明自己所说的话一般:“客官们同我去看看,同我去看看就知道了!这是可着全国就咱们江都有的大祥瑞!真的!”

    刘小山走过去安抚“爱江都、爱太后、爱仙师”的三爱青年李大壮:“好的好的,我们这不是还没结账?还没放行李?你先去着,也替我们先看着,我们随后就来。”

    李大壮一边走一边回身喊:“好好!那你们也得赶紧!去晚了河灯就没有了!”跑到门边了还热心肠地回头喊了一声:“我领着有多的也给你们多领一盏!”

    刘小山也扬声回应他:“谢谢了啊大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