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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破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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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夜里,抚国公府同样并不平静。

    司马恭厌倦地挥动手中符纸,赶苍蝇一般将附身过来的小鬼驱散。不耐烦地抱怨道:“怎么还有?仙师,你的河灯到底管不管用?”

    “我的河灯不管用?”天矶子嗤笑,“若非我的河灯,你此时怕不早就被婴灵吞得骨头渣都不剩!”

    他唇角残留一丝讥笑,已经不屑于遮掩。他也是时运不济,与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连成一气。这司马恭,比起他那位宝座上的妹妹,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拂袖起身,天矶子指尖微微捻起,望向秋暝山方向。

    自那几个年轻人去后,他就总是心神不宁,替自己和司马算了几卦,云山雾罩,总是看不清天机。

    黑夜里一缕乌云急速向北,迅速形成聚拢之势,没有任何预兆地瓢泼下来。

    天矶子面色一变,回望司马恭:“须得连夜上山一趟。”

    “什么?”司马恭年纪大了,养尊处优,并不愿涉险,“不是说先让那小子去探探底细?成与不成,等他回来再说。”

    “我们折送了那么多人命,你怎知那小子就一定回得来?”

    “回不来?”司马恭古怪地咕笑了一声,“回不来不更好?小小年纪就成了皇家的眼中钉,我替妹妹除了他,一石二鸟,到时岂不又是一功?”

    “若能如此轻易了结他性命,圣太后何必大费周章把他骗到上京去?”天矶子皱眉,“今夜不去,怕是事出掌控。”

    “是你说,神问大人亲自卜出神卦,说那小子身有龙气。也是你说,让那小子与秋暝山二龙相撞,必有一伤,好叫我们坐收渔利。”

    “不错。秋暝山我们上不得,若那小子上得,自然可破困局。”天矶子脸埋在阴影里,不阴不阳地说话,“可你有没有想过,若二龙相争局起了变故,变作二龙合阵,又当如何破?”

    “我堂堂司马家,圣太后的娘家,大魏国都是我家的后园子,怕它几个魑魅小贼?”

    “你不提倒好,说了倒像是要给圣太后她老人家抹黑。”天矶子讥讽道,“谁能想到堂堂司马家,传说中的紫气聚星的显圣之家,祖坟的气运竟是靠星盘阵法堆凑出来的呢?说出去别说圣太后的出身要被世人流言诟病,就连你家那几个出息的后辈,想要鲤跳龙门再进一步,怕是都难。”

    天矶子占在理上,说得司马恭面色漆黑,仍自喋喋不休:“所以我说,没那鸿星运,咱们就得勤勉些。我不是你,让人家有气运的给我这没气运的卖命,还不去盯着些?”

    说完回头,见司马恭气得瑟瑟发抖,仍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无奈地回身一俯首,起身相邀道:“国公爷,莫要托大了。是你家迁坟还是我家迁坟呐?到时候出了岔子,上京一怒,你我谁来担责?”

    “去去去!”司马恭暴躁地拍打座椅,连声呼喝,“啸儿?荣卿!去把他们喊来!点一拨人马,随仙师上山!”

    ~

    夜色深沉,骤雨初歇。

    疯女柳儿将易红红的食物席卷一空,靠着容容的花床打着瞌睡。

    山中无宿处,此间事无法可了,三人便商量着先下山,明日一早再去司马府问一问究竟。

    同容容告别。

    容容还是那副半睡不醒的样子,嘟着丰润的嘴唇含糊道:“若是再遇上那些小孩子的婴灵,可以送过来。”

    刘小山无可无不可地应着。

    说到底,还是未对她完全消了戒心。全城都说你是恶鬼,你说你不是。虽说你长得好看无害,可是那么多的百姓人命在那里摆着,红煞婴灵满城飘着,除非能将真正的恶鬼揪出来,否则你便洗不掉嫌疑。

    三人略作收拾,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泥水准备下山。

    李绸风走了半步,回头看了一眼。又走了一步,又回头看了一眼。

    刘小山和易红红便似两根棒槌,一左一右拖着他往下走。

    秋暝山下山的路十分好走,皆是下斜的坡路,一圈一圈好似一只上尖下圆的青螺。

    转至半山腰,来时路上李绸风破迷障的地方就在眼前。

    三人看了一眼,李绸风道:“不碍事,出得进不得,往前走便是。”

    正要迈步,却听前面人声喧哗。

    司马父子带着一队府兵,并天矶子一行人,浩浩荡荡打着火把往山上走。

    刘小山觉得,既然撞见了,就好歹打了个招呼。谁知对方竟似见也未见,只在那边自顾自地走路。

    李绸风抱臂道:“喊也白喊,他们一群菜鸡,进不了容容小仙子的屏障,看不见也听不见我们的。”

    刘小山和易红红两眼放光,齐声唱念:“容容——小~仙~子?!”

    “怎么了怎么了?”李绸风不意随口喊出了心里话,面色大红,“只许你们喊我李抽风,还不许我也给别人起个外号了?”

    “许。许。许。”易红红上前几步,逼得李绸风仰成了一张弓,“喊一声红红姑奶奶的外号来听听?”

    刘小山跟着凑趣,跑过去亲昵地挽着易红红的手臂,并排挨着:“也喊一声小山姑爷爷的外号来听听?”

    说话间,迷障外天矶子的队伍已从眼前过了第三轮。司马荣卿面色神色十分不耐:“我说仙师,您大半夜把咱们从被窝里折腾出来,可眼前这秋暝山还是照旧,压根进不去啊?”

    天矶子回头问负责四处搜寻的府丁:“可有找到三人踪迹?”

    府丁皆摇头。

    天矶子颔首道:“既然没在迷障外找到他们,那他们必定是成功入了迷障,我等只需候在此处,必有所获。”

    司马荣卿嗤笑:“您怎么知道他们一定是入了屏障,万一这几个小子压根没来,连山都没进,逗咱们玩,那可怎生是好?”

    “荣卿!不可对仙师无状!”司马啸喝骂了一句,又皱眉对天矶子道,“荣卿所言也非全无道理。山上降过雨,一丝脚印痕迹也找寻不到,苦苦等在此处,确非万全良策啊。”

    三人与天矶子等人不过几米之隔,隔着屏障将对面看得清清楚楚。

    易红红努努嘴:“他们在找我们?要出去?”

    刘小山摇摇头:“不出去。”

    李绸风:“不出去怎么办?在这里杵一宿?那我宁愿回容容小仙子那里杵……”

    刘小山抿唇不言,背手挺胸立在当地,看着对面兜兜转转,一言不发。

    兜了好几圈都回到原地,司马荣卿累得精疲力竭,一屁股坐在山岩上,正正坐在刘小山的正前方。

    他本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嘴巴油滑些,处事老练些,但同样也吃不得一丝苦头。

    他解下腰间系的汗巾子抹汗,仰脖看到天矶子蹲在一处斜坡的树下,捻起一撮泥土凑到鼻尖去嗅,忍不住嘲道:“我说仙师,您这又是改行做仵作来了?”

    天矶子不理他,他就更起劲道:“那您快帮我也看看,不是说秋暝山风水好,咱们司马家的祖坟都要迁过来吗?您帮我看看,依着我的八字,我的落哪儿合适?”

    天矶子看他一眼,并不答话。司马荣卿眼中闪过一抹戾色,皮笑肉不笑道:“仙师啊,我家给您老人家的每月供奉,可快比我一年的例银都多啦!您说这迁个坟改个穴这样随便找个得力的道士都能干的事儿,您怎么就这么费劲呢?”

    “您不是神问大人的师弟嘛?哎,神问大人的师弟,那天下不就他老人家第一你第二?您都天下第二了,连个小小山鬼都解决不了,还天天的把我们溜出来折腾,这说不过去吧?”

    天矶子怒而起,不待司马荣卿反应过来,一道符箓甩了过去,口中念念有词,“轰——”的一声爆裂巨响,司马荣卿屁股底下的山石已碎作几半,司马荣卿跌坐在一旁,目瞪口呆,惊得说不出话来。

    山岩与迷障挨得极近,那迷障微微波动几丝,又很快平静了下来。

    刘小山立在碎岩前,眯起了眼睛。

    迁坟?

    早前白日里,不是说秋暝山的恶煞冲了他们家祖坟,怎么到今日夜里又成了秋暝山风水绝佳了?

    刘小山怒意上涌,不暇再思,昂首迈前一步走出了迷障,略略低头,俯视踞坐在地的司马荣卿:“你方才说,什么迁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