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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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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道气息,似乎与她息息相关,却又似陌生得毫无关系。

    刘小山深深吸了一口气,沿着山鬼容容指出的方向,慢慢地接近。

    后山有一株和周围的植物全然不搭调的大榕树,成千上万道根系扎在地底,更有蔓延得像片水泊子一般大的大翠盖子遮在顶上,黑夜里远远看过去,便似林地里隆起了一座小土丘,怪异得很。

    刘小山看见这株大榕树,不知为何就想起了先前那个梦。

    她站到树底下往上看,大榕树千丝万缕,遮得严严实实,哪里看得见什么小孩儿?

    她搔搔头皮,回头看看眼巴巴看着她的易红红和李绸风,只得扯着嗓子喊一句:“小孩儿,山鬼容容让我来接你!”

    喊了一句没回音,刘小山清了清嗓子,放大了声量接着喊:“哎!小孩儿!你可在?”

    回应她的,却是回荡在远处山谷里的一声熊哞。

    刘小山唬了一跳:该不会让熊给吃了吧?

    顾不得什么,把破烂的衣袍摆子系了系,把着大榕树的根须三下五除二地爬到了树冠底下。

    榕树的树干十分好爬,攀着垂下来的须子就上去了,到了树冠却又不知如何下脚。这株大榕树该是有些年头了,树冠又高又密。

    易红红在下面张开双手,对她喊:“你小心点呀。”

    刘小山无暇答她,一手抓住斜出来的粗枝干,灵灵巧巧地翻了进去。

    万没料到,榕树的树冠里头竟是一个十分开阔的大树洞,十分好走。

    刘小山屏住呼吸在黑暗里走,有些后悔没带个火折子上来。越是往上头走,那股子熟悉又亲近的气息就越发的浓郁,刘小山的小心脏砰砰直跳,直到她听到了一道均匀的呼吸声。

    大榕树的树顶开了天然的天窗,习习的晚风从那道豁口吹进来,凉爽又惬意。刘小山心道,这小孩儿还挺会享受啊,没走几步,就看见眼前一道黑影。

    她吃了一惊,这道黑影足足有三只熊大了,若是那小孩儿住在此处,哪里还有命在?若是这道庞然大物就是山鬼容容所托付的那只小孩儿……那、那可怎行?

    刘小山摸了摸身侧,发现为了方便爬树,她的铜蛋剑放在树下的小褡裢里,给易红红看着,并没有带上来。

    赤手空拳对上比熊还要大三倍的怪兽,几成胜算?

    依她半吊子的功夫,是没有胜算的。然而那怪兽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却死命的熟悉,仿佛是曾与她相伴了不知多少年,毫无间隙地了解的至交。

    而随着靠近,又有一股子激荡和拧巴的情绪,刺激得她瘪了瘪嘴巴,莫名其妙有点想要委屈的哭一哭。

    她被自己奇怪的反应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到了那只怪兽的身畔。她想起山鬼容容柔柔的话:你们两个要好好的,不许吵架呀……

    手就不自觉地抚摸上了那怪兽的背。

    手感真好呀!她心里赞叹着。比那市场上价值千金的紫貂脖子下的那片绒毛的手感竟还要更好些。

    摸了一下,忍不住又摸一下,心里陶醉着:噫!当年怎么不知道居然这么好摸的?

    完了自己又吓一跳:什么当年?

    不敢再摸了。刘小山伸手拍了拍这只庞然大物:“哎、哎!醒醒啦!”

    那怪兽的呼吸停了停。

    刘小山接着拍:“快醒醒,跟我走啦!”

    那怪兽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怎么跟山鬼容容一般就知道渴睡的!刘小山气恼站起身:“你再不醒来,我可就走啦!”

    话音刚落,那怪兽腾地抬起了头。

    暗夜中两颗夜明珠般的巨眼光轮猛然向她扫射过来。

    刘小山大叫一声“妈呀!”趔趄几步没站稳,一不小心踩到个树缝子,仰面就跌摔了下去!

    底下传来易红红和李绸风惊慌的呼喊和跑动声。刘小山心想完了完了,树这么高,小命休矣!

    都怪它吓我!山鬼容容这是养了个什么破孩子!

    ~

    预料中山摧土崩的疼痛并未如期而至,刘小山摔在了一个软弹弹滑溜溜的肉垫上。

    非但不疼,她还舒服地蹦了几下。忍不住在上面打了个滚儿,翻了个身,一旁易红红和李绸风跑过来喊:“小山小山,你没摔着吧?”

    刘小山愉快地颠了颠:“没事儿呀。”

    易红红纠结地看着她:“没事——没事你就快下来吧!”

    “啊?”

    刘小山低头去看,不期然又对上了那双在黑夜里发着光的铜铃大眼。她赶忙哧溜一下滚下来,眼带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你会说话不?”眼前的大动物并不是想象中凶神恶煞的怪兽,竟是出奇的漂亮好看。

    借着它两只铜铃大眼照出的一片光亮,三个人大着胆子凑过去打量它。

    它身披橙色的缎子毛儿,厚实软滑,还蓬蓬的,十分好摸。脸上好似套了个葵花籽的花盘,金灿灿的一圈儿扣在脸盘子上,衬得脸都大了一圈,虎头虎脑的十分可爱。四蹄各有一圈白色的绒毛,软乎乎地踏在草地上。

    易红红蹲在后面看它紫金色的漂亮尾巴:“它真好看!”

    刘小山也蹲下来。再看时,那两只闪汪汪的大眼珠子已经没有刚开始时那么晃眼。刘小山心中亲近,忍不住想伸手为它顺一顺毛。

    手却停在了半空。

    刘小山呆呆地直视着眼前的漂亮大兽,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在李绸风和易红红看不到的大兽的脑袋里,赫然卧着一个人!

    那人似乎是遭了好大一番苦头,刚刚苏醒过来,身上都是一道道的血痕和烤焦的痕迹,仍然掩不住他一身的清姿。他从一堆乱发中抬起头,以肘支颐,强撑着给了刘小山一个胡子拉碴的灿烂的笑颜,而后忍不住两眼蕴满了泪,伸出手来很渴望地想去够刘小山,却发现自己被困在大兽的身体里出不来。

    刘小山如遭重击,心中如打翻了调料铺又酸又甜又辣又苦,不受控制地留下了两行泪,她不自觉地把自己挨近了大兽兽的头颅,心疼地问里面的男子:“大叔,你疼不疼?”

    刘小山语气喃喃,含混不清,坐在里面的大叔却听了个正着。他吃惊地忍着痛坐起来,张口结舌地指着自己,一脸的大惑不解,良久一拍脑袋,摸到了下巴上不短的一圈儿胡茬,懊恼地把脸埋进了手肘圈里,再也不肯出来。

    刘小山忍不住被他逗笑。旁边的易红红见她自己在那边嘀嘀咕咕,好奇地问:“小山小山,你嘟囔什么呢?”

    刘小山心中狂跳:“啊?我…我在发愁这个大兽兽长的这么大个子,一定不好带出去,而且又吃很多。”

    易红红赞同地点头:“是啊是啊。”

    刘小山却红了脸。这是第一次,她在好友面前为了隐瞒而撒谎。可她冥冥中就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坚强又快活的“大叔”,就是一个只属于她自己的,连好友也不能分享的秘密存在。

    谁知那“大叔”听见刘小山这么说,居然快速地盘腿坐了起来。当然还不忘了要背对刘小山,不让她看见自己的脸。

    刘小山悄悄看过去,发现那“大叔”的脑门顶上居然长出了一缕嫩绿的小芽儿,还不待她凑过去取笑,眼前的大兽兽突然原地抖了抖,倏地原地缩成了成人巴掌大的一小团,扬起小脑袋,对着刘小山萌呼呼地叫了一声:“喵…喵呜~”

    易红红少女心爆棚,激动地嗷呜一声扑过去:“啊啊啊怎么这么可爱!!!”却被那小喵兽嫌弃地避开,后腿一蹬跳到了刘小山的肩膀上,舒适地卧了下来。

    刘小山留意到,那“大叔”脑门的小芽芽已经不见了,他又重新恢复了原来的埋头不见人的姿势。

    ~

    易红红给刘小山把原本斜背的褡裢带子剪去了一段,套狗牌般的挂在胸前,用来给她眼中萌萌的小喵兽做睡床。

    “大叔”快活地将鼻子以上的脸露出来,仰起头一眨不眨地盯着刘小山看。

    刘小山发现“大叔”的眉眼很是清秀好看,清清澈澈的,看得人心里也跟着快活起来。

    嗯……鼻子也很好看,高高挺挺的,不像她,天生是个小蒜鼻头,倒与这肉嘟嘟的小喵兽有些像。

    刘小山挂着褡裢往山下走,山路颠簸,褡裢时不时地轻轻撞击她初初才露尖尖角的前胸,那大叔两眼大放光芒,指挥着小喵兽的肥短身躯扑上去狂蹭。

    蹭了几下就意味索然地停了下来,大叔叹了口气,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惆怅的脸上一脸的抚今追昔。

    刘小山觉得他情绪大喜大悲的,莫名其妙,大抵有些神经病?低下头悄悄说:“你伤没好,还不快去睡觉?”

    大叔乖乖地点头,以头作枕,躺下就睡。

    只是鼻子以下还是严严实实地藏了起来。

    刘小山不去管它,抱紧怀里的小喵兽防止它被颠得太厉害,与易红红和李绸风三人快步相携下山。

    ~

    天青蒙蒙的,还未透亮,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三人快步穿街过巷,很快就趸进了食仙居所在的街口。

    易红红快步跑过去敲门,斜刺里却突然闯出一个人,使蛮力将她拉扯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