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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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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花谷里呆了几日,三人就在这里混熟了。

    其中尤其以易红红最受欢迎。易红红在荒山野地里憋坏了,到了医谷有了食材,就开始变着花儿地做好吃的,整日里与洛老太太凑在一处嘀嘀咕咕嘻嘻哈哈,一会儿在老太太的指点下学着配材料做药膳,一会儿两个又手挽着手领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小丫鬟去采鲜花晒干花,回来酿花酒做花酱,怡然自得的很。

    他们来的不巧,除了洛老太太之外,洛氏医谷的直系远游的远游,行医的行医,除却一帮子外姓的弟子,医谷里便只剩一根独苗苗的洛水仙了。

    洛水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一个故事疯子,没看出来倒还是自己的一个便宜小表舅。虽然洛老太太再三嘱咐几人不要同他一起玩免得被带坏,刘小山对这位便宜小表舅倒说不上什么讨厌。

    只是初入谷那日之后,居然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太婆婆说,他是又想溜出去玩被逮个正着,正罚在屋子里抄医书呢。

    刘小山哦了一声,内心默默同情一把洛水仙,继续与李绸风四处闲逛。

    到得第三日,刘小山自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就重拾了每日的早课,卯时就去隔壁拉上李绸风,到院门前的空地上指导她练武。

    朝阳初升,阳气回发,正是活一活心脉的好时候。李绸风领着刘小山在院子左侧的一块鹅卵石地里拣了块平整地方打坐。

    “太阴冲虚,少阳走外三脉……”

    两人正面对着小路排排而坐,李绸风念,刘小山集中精力运气。

    “嘿!大早上练功啊真勤快!”

    一向没什么人的院前小路传来一阵靴声囊囊,一位陆姓师兄兴致勃勃地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挎着一篮子花儿进了隔壁易红红的小院。

    “切。接着来啊莫走神儿。”李绸风看着对方进了院门儿,挥挥手,让刘小山闭上眼睛凝神听。

    “气走大渊……绕三周……下行鱼际……”

    “嘿!早啊李兄弟、刘兄弟!”

    “练功呐哈哈哈?”

    二人无奈地睁开眼,对着眼前抱着几个精致盒子的两位师兄扯一抹尬笑招招手,尔后目送对方跨入易红红的小院。

    李绸风烦躁地揉揉眉心,背过身去,与刘小山面对面而坐,背对着小路平心静气,告诫刘小山:“莫要走神了啊,关键的来了。气蕴丹田……蕴……再蕴……纳膻中……有多少纳多少……如蛟龙投海……不可有一丝杂乱……”

    “嗨哟快看快看!两个人练功呢哟!”

    刘小山闭目运气,感觉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靠近,紧接着她睁开眼睛,就看到四人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堆的新鲜玩意儿,当先的那位一手拎了只绑好的活翠羽锦鸡,一手拍了拍李绸风的肩,好奇地蹲下来问:“李兄弟,膻中穴我懂,却怎么能把气纳进去?”

    李绸风岔了气,脸上略过一抹血气,又很快平复了下去。他站起来,面色不悦地俯视身前的四人,阴沉沉地不说话。

    当先的那人似乎是感觉到了气氛不对,讪讪地抓抓后脑勺,连连拱手:“你们忙着忙着,不打搅了,我们去看看易妹妹。”

    几次三番的,别说李绸风这个躁性大的,刘小山也烦了,当先一步往回走:“走走走,我们去院子里头练去。”

    李绸风十分不高兴,臭着脸回头瞪了进院子的几个师兄弟一眼,跟着刘小山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大清早的。忙活啥呢?一拨又一拨没完没了?”李绸风仰脖子往易红红的院子里看了几眼。却见房门紧闭,里面隐隐传来说笑声。

    “干啥呢这是?太过分了真是。我看看去。”说完不待刘小山反应,几步就翻墙进了院门。

    刘小山目瞪口呆。眼看着日渐东升,慢慢烤热了地面,师傅都走了,打量着今日的晨练差不多已泡了汤。只得跟在后面,助跑几步紧跟着翻了墙。

    ~

    易红红近日里特别的忙碌。医谷显然是启发了她新的美食思路,每日里烹煮煲蒸忙个不停。

    刘小山跟着李绸风推门进来的时候,正见她对着一块案板揉面团。

    她今日穿着一身敞袖的叠纱红裙,十分的柔美可人,衬得一张忙碌的小脸蛋红彤彤的,她手上不停,一边还在与身旁的医谷师兄弟们热烈讨论,一派的热火朝天。

    许是因着天热,易红红揉了几下面团,就把袖子挽起来,别在胳膊上的束袖金环上,露出一段白得好似两段鲜藕似的小臂。

    一旁的医谷师兄看见了,十分有眼力见的“刷”地一下打开扇子,在一旁殷勤地给易红红扇风。

    扇子吹起盛在一旁碗中的面粉,散了进门的刘小山和李绸风一身,双双打了个喷嚏。

    “阿嚏!!!”

    易红红抬头看见了,笑嘻嘻地扔下手中的活计,热情地拉了两人来看自己的作品:“来看看!陆师兄说金银花清凉降暑又不伤脾胃,往日我们只喝过金银花露,并没有吃过金银花饼,我正试着做,不知道会不会好吃。”

    一边帮着择花梗的师兄殷勤凑趣:“易妹妹做的都是人间至味,哪里会有不好吃的道理?”

    “就是就是!”

    “做什么我们都爱吃。”

    易红红听了,开心地回头对他们笑笑,又拉着刘小山掰着手指头数:“今天中午我们吃乌骨人参鸡、鲜笋红枣炖鲈鱼,苦瓜羊肉、麻油鸡还有天麻猪脑汤,主食就吃金银花饼,另附一壶玫瑰花汁子露,疏肝理气润肌肤,你们说好不好?”

    易红红额头沁了一层薄汗,双目灵动有光,心情很好的样子。刘小山被她感染,又听着菜名儿咽了口口水,忙不迭地点头,刚想说话,又被后头围上来的几个药谷师兄打断。

    “易妹妹,不知陆某可有幸分一杯羹?”

    “易妹妹,田某是否有幸能尝一尝你的手艺?”

    “易妹妹,王某养了多年的翠羽锦鸡做的汤,我也很想尝尝呢!”

    “易妹妹,可巧前日韩某新得了一壶佳酿,不知可否邀你共进午餐?”

    愣神间,易红红身边已被这些个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不速之客围了个水泄不通。刘小山傻呆呆地看着,有种自己的宝贝被人抢了的不爽感。

    李绸风更是看哪哪都不顺眼。听见易红红非但不反驳这群酸腐光棍一口一个的“妹妹”,还十分乐呵地邀请大家来品鉴她的厨艺,阴阳怪气地在后头刺了一句:

    “大夏天的吃人参吃羊肉,也不怕虚不受补流鼻血。”

    “我可不想吃劳什子的猪脑,我又不用补脑子。”

    “小爷我的皮肤好得很,又不似某些色胚内里不挑冒一脸痘,喝什么玫瑰汁卤子都没用。”

    易红红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看他,气得脸都红了,嘟着嘴瞪着眼不说话,眼睛里渐渐有了水汽。

    刘小山也觉得李绸风今日莫名其妙。她摸摸自己额头上新冒出来的一颗小豆豆,狠怼了李绸风一胳膊:“吃枪药了你?红红都被你气哭了。”

    不说还好,一说易红红顿时觉得自己十分委屈,眼眶子里的酸意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掉下两串泪珠子。她赶紧拿手去抹,奈何手上的面粉渍子还在,活活在红润润的脸蛋两旁抹了两道白杠子。

    李绸风信口发了邪风,似乎也没想到会把易红红惹哭,心里一慌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他挪了挪步子,想上前去哄几句,还不待他走过去,易红红身边已被医谷师兄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烦躁地甩了甩胳膊,嘟囔了一句“她爱哭关我什么事”,几步迈出院门不见了人影。

    那边厢易红红一边抹眼泪一边揉面团,把个面团当做李绸风出气,揉得惨不忍睹。最后越想越气,甩手把面团儿往案板上一摔:“不做了!饿死你才好!”

    易红红气鼓鼓地往相反方向走。行走间带翻了装满了金银花蕊的盘子,刘小山眼疾手快伸手去接,再追出去时,却见易红红幻出了本体大坛子,速度惊人地轱辘轱辘滚远了。

    刘小山:……

    ~

    中午的时候,刘小山和洛老太太面对面坐着敲碗。

    洛老太太一脸的不情愿:“我想吃易丫头做的药膳。”

    刘小山捏捏肚子:“我也想吃。”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找了半天了也不知道易红红到底滚到哪里去了,一老一小认命地抱起自己面前的碗吃饭。

    ~

    晚上,刘小山搬了把竹躺椅,捏了把芭蕉扇,寻了处通风四敞的半山腰,看着花海纳凉。

    她膝上搁了卷医书,书上又趴了只蒜泥,有一下没一下地给蒜泥薅着毛,嘴巴里念念有词。

    寻译惬意地卧在她膝上,自在舒服得很。

    朗月星空,几点萤火闪烁。刘小山俯身看看脚下的瀚然花海,砸吧砸吧嘴,低头对蒜泥嘀咕了一句:“可惜没酒……”

    脚下一座凉亭有一线灯火闪过,那火光跳跃间,慢慢向刘小山的在处走近。

    定睛一看,却是多日没见了的洛水仙。这个单眼皮的瘦弱青年一手扶了一盏灯笼,一手站不住似的叉了腰,见着刘小山,喜得什么似的,忙忙的趋前几步,问:“饿死了,可有什么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