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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每个食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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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

    “怎么办,真的好难过啊。”

    他就这样笑了好久。

    掌心眼角的泪都流干了,唇角弯曲的弧度却一直维持着。

    心脏痉挛般的痛意渐渐泛滥开。

    他咬牙忍耐,忍到最后,牙齿都快碎了,垂落在一旁的手指都在不由自主的颤动。

    很久,才无可奈何的吐出了一口气。

    他想起很久以前的某个夜晚。

    有人跟他说过一句话。

    ——“阿枕,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原来这句也是谎言啊。

    否则为什么现在吞针的人——是他。

    乖有什么用,还是会被抛弃。

    有微弱的光线从房顶的气孔照射进来,正好落在他触及不到的地方。

    人们总把黑暗里照进来的光叫做救赎。

    其他房间里养伤的人,争先恐后抢夺着那一点点阳光,避免伤口一直沤在潮湿的空气里。

    只有他却一动不动的倒仰着。

    躲避着那缕不属于他的光。

    赌城的人不会让他们休息太久,时间一到,几个背部纹着巨大鬼面的男人大摇大摆走进来,准备把少年架起来,走出这腐朽发霉的房间。

    听见沉重的脚步声,裴枕微微抬了抬手,制止了他们的动作。

    又缓缓将贴合面部的手放下来,露出一双发红且冰冷狂躁的眼睛,满脸寒霜,死死的盯着他们。

    “我自己走。”

    鬼面纹身男人们愣了愣,面面相觑,看着他刚刚接好的骨头,笑容满面的调侃。

    “命真硬。”

    夜晚降临。

    赌场的表演区域又一次坐满了观众。

    全场的欢呼声四起,飘满金沙彩带,富豪们都在挑选适合押注的选手,以名气足,块头大,长相凶狠的为先。

    没人会注意到那个漂亮的少年。

    尽管赔率最高,也没人为他付出金钱。

    见状,赌场的负责人心动不已,将烟嵌进镶满黄金的烟灰缸里,站起来悄悄走到少年身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外来者,这一场比的不是拳击,我会让人给你一把刀,你要是能赢下这一场,我再满足你一个愿望,怎么样?”

    “好啊。”裴枕侧身依靠着铁笼的门,手臂露出坚硬的肌肉,眼底的光比石头还要硬。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灿烂地笑了。

    在这种病态的地方,短短数月就足以改变一个人性格。

    他身上再也看不见富家少爷的温柔与涵养,异色的瞳孔妖冶的像一只纯正的吸血鬼,剩下的全是疯狂与野性。

    【哔哔哔——】

    裁判的哨声响起,尖锐刺耳。

    有人从栏杆的缝隙里,给他递了一把匕首。

    少年单手拿着匕首,轻轻一划,割破了手背白皙的皮肤,冒出一串血珠,从表情能看出来,他似乎对刀刃的锋利程度满意极了。

    “要是我赢了,给我一把枪吧。”

    裴枕站在黑暗之中,稍稍昂首侧头,流畅分明的侧脸轮廓幽幽暗暗,边走边说着。

    负责人闻着血腥味,好奇的问:“你要枪做什么?”

    裴枕将刀插在腰间,掰正了有些移位的手肘,长腿高抬,用力地将朝他袭来的人踢倒,微红的唇角再次勾起,眼神满满都是危险的偏执。

    “既然出不去,那就留下来,外来者这个称呼听着很不舒服,拿把枪,方便威胁那些人改口。”

    活下来可真难。

    但是活不下来,他又不甘心。

    闹哄哄的搏斗声响起,血肉与刀剑碰撞。

    负责人觉得少年的话意有所指,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不会觉得这是威胁或者冒犯。

    毕竟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疯子。

    “小子,你很适合地下城。”他疯狂为他的勇气鼓掌,满意地喊了一声,“枪可以给你,我还可以给你一个打手的身份,只要你别死了。”

    转眼声音就被淹没在人潮呼喊中。

    三个小时后。

    裁判的声音响彻赌城。

    【外来者——胜出!!】

    八角笼中。

    裴枕上半身被两个人搀扶着,两条长腿控制不住的跪在地上,垂着脑袋,露出完美的背肌,鲜血不断从他的灰发缝隙中流下,又从下颚滴落到发黑的地面上。

    裁判想激起他的血性,贴脸问他:“刚刚被五个人摁在地上,你恨不恨?”

    他用尽力气抬眼看向笼子外的大门处,还是空无一人,弯着唇笑。

    恨。

    恨每个食言的人。

    ……

    港岛人对漂亮少年的存在一无所知,再提起暴雨那天,只有许肆的英雄般的事迹,除了顾景、温娇娇,没有人知道那天还有个少年消失了。

    有被牵连的人想查事情的经过,也无从查起。

    ……

    许肆在国外待了四年。

    这四年里无论什么假期,她都没有回过港岛,而是去往世界各地旅游,感受着少年曾经说过的各国风貌。

    许肆承认,这几年她活的特别滋润。

    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没有日复一日的商战,身体平安,结识了新的好友,还有了不少追求者,她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美好的人生了。

    以至于她再次乘坐回港的飞机时,都有些淡忘了曾经发生的一切。

    遭遇海难的人不会有尸体。

    裴枕自然没有墓。

    她只是在许家墓园给他立了个衣冠冢,可人不在那里,她也没有去祭拜过。

    前不久,安适在电话里说过。

    港岛变天了。

    她也奢望过是裴枕回来了。

    但没有。

    安适说,控制了港岛豪门的那个社团,很少从地下城里出来,见过唯一一个主事人,是个高大魁梧的壮汉。

    这跟前世很不同。

    许肆觉得,应该是有人顶替了裴枕的使命,让历史朝着最初的方向演变。

    飞机落地。

    她从机场的贵宾通道款款出来,刚一露头,就看见了个熟悉发身影,忍不住微微一笑。

    “安适,我回来了。”

    安适撑着一把黑伞站在黑色的豪车前,看着她越发动人的脸,笑容有些感慨,声音也轻。

    “小姐,欢迎您回家,先去公司,还是家里。”

    许肆摘下墨镜,冷清的眸眼还是那样淡雅清绝。

    “去公司。”

    说完,她便迈着高跟鞋淌过浅浅的积水,钻入车里,溅起的水花沾湿精致的红底鞋跟。

    黑色的豪车发动机嗡鸣,半点停留的时间都没有,快速的离开。

    一路上。

    安适都在跟许肆汇报工作,主要是一些最近承接的业务。

    这三年,许氏地产集团涉足了楼盘开发,是所有行业里,最有朝气的一行。

    许肆刚刚回来,最重要的就是跟各个渠道的合作商们见个面。

    这些年迟迟见不到她人,他们已经颇有微词了。

    认为许肆一直不出现,是很没有诚意的表现。

    也怕许家说不定哪天就倒台了,合作终止。

    毕竟港岛现在的富豪圈子更新换代的快,简直一天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