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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离村落话离愁别绪 赴徽州逢蚊蝇鼠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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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恶道飞身而逃,兄妹二人再不追赶,卸下门闩出门去拿道人随从,门外站了十余名青衣小帽的轿夫乐手,簇着碳红的花轿,担着成箱的财礼,只等着新郎官儿一声令下,便要纳上聘礼,迎娶新娘。

    岂知官人前脚进院,后脚门就上了锁,隐闻院内一阵打斗,再开门时不见了新郎,却偏偏等出来个横眉怒目的小姑奶奶,轿夫乐手个个吓的面如土色,簌簌发抖。何柔问过众人来历方知是恶道使银子雇的,于是留下彩礼,遣散了一干人等。

    何柔兴高采烈的回房交差,尽述了始末,李老汉初时还喜滋滋的听着,越往后听面色越是阴沉焦虑。

    何柔看着不禁愣住了,还是李老汉一语道破玄机——我的那个女侠哟,你将那恶道打跑,他恨加一倍,他日那恶贼去而复返,这笔账都要算在我们头上,哎,活不了喽,活不了喽…”。言语之中隐约便是责怨,何柔不动声色的听着,也觉此言有理,暗责龙吟风虑事不周,若适才追将上去绝了后患,焉有今时之隐忧。

    龙吟风温语垂询老汉:“伯伯休慌,以我之见,今夜你们就收拾家中细软外出暂避,我兄妹定当手刃那恶道,那时再回方是权宜”。

    李老汉闻言热泪止不住的刷刷往外淌,哽咽道:“我们庄稼人,除去搬不走的草房薄天再无他物,逃出去连个糊口的营生都没有,与其饿死、冻死,还不如自己了断来的痛快”。

    龙吟风深知外出生活艰辛,听罢也没了词儿,突然想到老道留下的彩礼,立即掀开箱盖查看,一眼看去当即心花怒放,箱中不乏金银细软,华服配饰。何柔见此亦是大喜过望,一脸喜色问道:“伯伯,你看这些物件够你们过一阵子光景的吧”。李老汉喜得直抖落手:“够了,太够了,只怕用不了这么许多”。

    钱财既足,剩下的便是个去处,恰老妇娘家有一表姐现在唐家营子,距此不过五十余里,可以暂避,计议罢了,李老汉一家连夜收拾,第二日天光微微放亮,五人套车启程赶往唐家营子。

    一路辛苦自不必说,至傍晚十分李老汉一家已在表姐家里悠闲的吃茶了。

    送别李老汉一家,兄妹心中的一块石头全是落了地,纵马而行,何柔问及前路,龙吟风也不隐瞒,直言自己欲往徽州齐云山。何柔闻言大喜:“哥,这可真是巧了,我们刚好同路,想来大哥也是去参加灭剑大会喽”。

    “灭剑大会”,龙吟风有些不知所谓,询问的看着何柔。

    何柔瞪着大眼睛看着龙吟风,似乎很是意外,但转念一想,大哥不喜武功,自然知武林中事,遂解释道:“近年来魔教死灰复燃,屠戮我武林正道,万圣教有三宝镇教——玄摩、殉音、罗刹,此次灭剑大会所说的灭剑,正是要销毁魔教三宝之一的玄摩剑,一来搓一搓魔教嚣张气焰,二来聚集天下群雄共议御敌之策”。何柔有意卖弄,却见龙吟风只是呆呆的出身,一脸失落的问道:“喂,大哥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龙吟风回过神来,呆呆的点了点头。何柔莞尔一笑道:“大哥,江湖中的事你知道的少,这次灭剑大会各门派高手都要参与,到时候带你见识一下”。

    龙吟风口中胡乱答应着,暗暗想着自己的心事。何柔兀子东拉西扯:“哥,到了齐云山我带你去找皎哥和若儿,他们见到你一定很欢喜……”。

    龙吟风突然从混乱的思绪中惊醒,像抓住了什么似的,忙打断了她的话:“灵儿呢?灵儿也与你们在一起吗?”。

    何柔眼圈一红,茫然摇了摇头,龙吟风立即泄了气,垂头丧气的歪在马上,何柔侧过头看着龙吟风道:“那年七叔和仙姑携我兄妹三人出了洛阳,途中得知林姐姐早被静怡师太打救,偏偏寻不见你和灵儿妹妹,后来我们辗转拜入武当门下,这这么多年了我无时不刻不在挂念你们,老天爷有眼,真遇上你了。何柔有些哽咽,低头不言声了。

    龙吟风想起儿时往事,泪水也忍不住上涌,使劲儿睁了睁眼,终是忍住了。何柔拭泪,破涕为笑,安慰道:大哥,我想天佑好人,我想灵儿也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们总是能见面的,说不好就在齐云山呢”。

    念及林姑娘,龙吟风心中又是一阵感慨,但听得妹妹后面的话,心里不禁又对齐云山充满了期待。

    见龙吟风有些心猿意马,神不守舍,何柔有意逗着他说话排解愤懑:“哥,一路上只我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自言自语,你也说说,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

    龙吟风见她热炉一样的眼神,知道隐瞒是不成了,但想到灵儿又觉心里有愧,犹豫半晌才断断续续将当日如何与灵儿逃离何府,又是如何漂泊,最后灵儿如何走丢等往事一一叙述,唯独隐瞒了自己拜入李儒生门下一事,一来觉得此举对不起何雨襄,二来龙吟风觉得此次齐云山取剑之举似与灭剑大会背道而驰。

    何柔听着又不禁落下泪来,两人一路上说着离愁别绪,也不急于赶路,如此又行了五日,已经到了徽州府境内。

    “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徽州城下辖六县,不但是风光秀丽且市镇繁华,多有商贾,素有无徽不成镇之说,一入徽州顿感烟花缭乱,觉得什么都新鲜,但繁华一眼难尽,处处喧嚣连天,又觉什么都不稀罕。

    日近中天,迫近晌午,已到了饭口,二人一商量,便就近寻了一家名为天光楼的酒楼,堂倌殷勤的引着二人径上了二楼,拣一临窗方桌落座,此处西临湖光山色,东接烟花世界,举目远眺,心中积郁一扫而尽,说不出的畅快释然。

    何柔不等龙吟风说话,拉着伙计低声耳语了几句,伙计连连陪笑着点头,转身下楼。

    未几,干鲜果品,各色珍馐已攒的小山似的,龙吟风吃过见过,但面对如此一桌上等的席面还是禁不住发怔,趁何柔没留意头头咽着口水揣度——这妮子真是发了!

    何柔已知龙吟风过的清苦,不住的给他布菜,正吃的欢喜,忽听楼梯响动,侧目一瞥,见两俗一道三人阔步走上楼来,两俗之中一人生的黑如煤炭,一人生的黄如蜡纸,长相却极其相似,都是细眉大眼,面目干瘦,身体干枯,好似久病缠身。看那道人身高八尺有余,穿藏蓝色道袍,生的慈眉善目,微有胡须,右手手腕处似乎受了伤,用布裹着。

    兄妹一见那受伤的道人均是又惊又喜,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风波庄那恶道。何柔努了努嘴,不动声色地按了剑柄,因见龙吟风摇头挤眼,以示静观其变,她这才将手从剑柄上拿开。

    三人挑了靠墙的桌子落座,一边点菜一边毫不避讳的高谈阔论,竟似旁若无人。道人谄笑着恭维:“此次灭剑大会,正是二位兄长扬名立万之际,他日飞黄腾达,莫忘了患难的忘了兄弟”。

    二人对此话很是受用,假作谦虚道:“钰真兄过谦了,若论武艺,钰真兄也算的上当今武林大家,你我三人联手,大业可成”。

    这两位俗家号称昆仑双煞,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声,黄脸的叫做李子虚,江湖混号颠倒乾坤,黑脸的就是江湖人称黑面昆仑的成云碧,而那恶道乃是被武当派逐出门户的单刀镇塞北候钰真,候钰真早年间单人独骑前往塞北以一敌五,力擒塞北五鬼,由此名声大噪,后因行为不检,被武当逐出门户,自此流落江湖。

    何柔见三人不知天高地厚,三人把牛吹得遮天蔽日,禁不住失声而笑,三人闻声即转头横眉观瞧,侯钰真一见是何柔,登时气血上涌,瞠目死盯了一阵方站起身形,没等候钰真说话,何柔也提剑而起:“好淫贼,找你不着,拿你不到,没想到你竟在徽州城内快活,遇着你姑奶奶别怨天尤人,这是命数!”。

    她话音刚落,冷丁一剑劈下,只听一声金属交鸣,却是李子虚凌空而至,用手中的量天尺架住了何柔的宝剑,他膂力过人,直震得何柔手臂一阵酸麻。

    何柔赶紧收剑于胸,凝招待发,李子虚素知侯钰真做派,只道又是昨夜风流一笔债,因恐大庭广众之下说讲出来有辱颜面,遂扯着公鸭嗓息事宁人:姑娘好大的火气,怎的一言不合就耍三青子,我兄弟哪里得罪你了,老兄这里替他赔不是了,所谓展颜消宿怨,一笑泯恩仇,江湖儿女没有隔夜仇若肯给我昆仑双煞一点薄面,就到我桌上喝几杯水酒”。

    李子虚一报名号,何柔登时一阵心悸,却不肯露怯,挑衅的看着。

    侯钰真一脸苦相,忙对李子虚解释央求:“李大哥,断不可听她信口胡诌,这贼婆娘在风波庄坏我亲事,伤我手臂,还望替兄弟我出这口气”。

    李子虚时才被马钰真一番恭维,如今好友求援,自己若不露一手显然是说不过去,于是晃动量天尺就要发作。何柔适才接了他一招,已知道此人内功深厚,非自己能敌,现在再加上马钰真和成云碧,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慢着”,成云碧突然起身发话,绕过李、马二人,疾步走到兄妹桌前,拱手道:“两位少侠,我想马道兄定是与二位有些误会,但是女侠贸然出手伤人终究情屈理亏,这样,今天给老兄成云碧一点薄面,姑娘就给马道长陪个不是,一天的乌云满散,日后行走江湖也多个朋友关照,岂不甚好”。

    成云碧虽拱手对何柔说着,眼睛却不错神的盯着龙吟风,若是在平时,成云碧自然也会前来助力,但仔细打量过后,发现龙吟风虽然衣衫褴褛不甚起眼,但他双眼炯炯,案露寒光,太阳穴高高隆起,举止凌厉,凭借自己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料定此人内功精湛,非常人所能比,即便三人联手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成云碧对此次灭剑大会十分看重,思量若是刚一进徽州就被两个少年所挫,说出去既不光彩,也会给此行添加阻力,思前想后,终是不能动武,因此一见李子虚要动手赶紧拦挡,算是卖个人情,接着报通名姓,以威名震慑,再给铺个台阶,料来二人必会顺坡下驴。

    何柔见此情形只道是成云碧等人怕了自己,心中好不得意,当下气势大盛,点指成云碧阴阳怪气道:“哦!阁下是成云碧,那位想必就是二煞中的颠倒昆仑李子虚了”。

    成云碧又一拱手:“正是”。何柔狞笑了两声,突然一指候钰真,骂道:“这等淫贱败类,人人得而诛之,给他道歉也可以,不过得到他周年”。

    何柔也多了个心眼,她深知昆仑双煞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但她自然也晓得这二人武功了得,非自己一人所能敌,今日若是树敌太多,怕是不但料理不了候钰真,恐怕兄妹想囫囵个儿的走出酒楼也难,于是言语之间便留了余地,只骂候钰真,却不去招惹昆仑双煞。

    这么一闹腾,楼外引来围了大群围观闲散,侯钰真经被骂的狗血喷头,颜面上有些挂不住,一把拽出腰刀,说声:“还我公道!”,便与何柔斗在一处。

    候钰真右手受伤,招式不甚伶俐,只能凭借身法迷惑,伺机进攻。何柔求胜心切,将平生所学尽数施展出来,饶是如此,仍是难伤侯钰真分毫。

    几招过后,她眼珠一转,突然来了主意,宝剑剑招一变,不找马钰真的身子,单劈马钰真的单刀,她料定马钰真手腕伤的不轻,遂以攻其短板,二刃一碰,只听嘡啷一声,候钰真手中单刀落地,抱腕哀嚎,痛苦不堪,豆大的汗珠哗哗的从额头上滚落。

    何柔上步跻身,对准候钰真的咽喉就是一剑,候钰真再想躲避却哪里还来得及,情急之下只得弃车保帅,抬起右手护住哽嗓咽喉,只听噗的一声,何柔宝剑刺穿马钰真的手腕,手腕一翻,马钰真的右手已齐腕而断,只疼的侯钰真来回打滚儿。

    何柔见是良机,立即跟身进步,举剑就要结果恶道性命,就在此时忽感一股劲风欺身而至,料是有人施手暗算,何柔反应也算灵敏,斜刺里一跳,情急之下身法不甚利索,被桌腿绊倒,当下就地一滚,翻到墙角,勉强避开一击。定睛观瞧,偷袭的正是李子虚。

    李子虚一把扶起侯钰真,出手他右肩“肩贞穴”,再用金创药敷上伤口,自在扯了衣衫包扎。马钰真看着自己的断腕,心中万念俱灰,自己怎么就让一个丫头给废了,眼前一黑,几欲晕厥,待平复了气血,侯钰真一把推开李、成二人,左手捡起单刀,就要找何柔拼命。

    成云碧虽然对龙吟风颇为忌惮,但事已至此,若再不援手,恐为江湖人耻笑,以致名声扫地,上前架住候钰真:“候兄且给为兄观敌瞭阵,待我收拾了这婆娘给你报断腕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