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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布网待鱼欲擒故纵 知己知彼声东击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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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琪一走了之,徽州府衙可着实热闹了一番, 所谓人命关天,更何况死的是两个衙役,仵作星夜验尸、衙役四下搜查自不必细说。

    次日天还未亮,陈光已是口干如焚,一骨碌身坐了起来,抱着茶壶喝了个饱,这才打点行囊准备上路,起的更早的是张大人,因着两条人命,张大人一夜未眠,先不说如何寻迹破案,单是抚慰家属就颇费了一番口舌。

    陈光昨日酒有些贪了,睡得极熟,也不知府衙之内还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张大人也乐得陈光蒙在鼓里,恨不得立时打发他上路,于是早早的让家人准备早点,代陈光起床,张大人耐着性子陪陈光用了早点,又说了一些挽留与不舍的客套话,假作洒泪而别。

    且说陈光驭马西行,挥鞭策马,劲风拂面,一路上数不尽秀丽风光,景色宜人,时有青竹夹道,偶见鸟行林间,陈光只顾赶路,似乎与这美景格格不入。

    他于昨日午间收指挥使飞鸽传书,命五路锦衣卫日落前务必赶到一丈涧候命。陈光估算了一下行程,纵然时辰富富有余,但仍是不敢丝毫松懈,又苦行半日,至太阳披红欲归,方到一丈涧附近。

    陈光跳下坐骑,从褥套中取了水袋,猛灌了一口水,展开地图寻看了看一丈涧的位置,仔细辨了辨方向,才跳上马背往西南而去。

    一丈涧,两山夹一涧,一山名曰望日山,一山名曰观月山,涧宽一丈,两山遍生树木,尤其到了初秋时节,山上一片暗绿,远远望去乌压压、黑沉沉的一片,好似一大团遮天蔽日的黑云。两山绵延数十里,阻断了这一带道路,方圆几十里,仅有一丈涧一条道路可穿山而过,也算的上是天无绝人之路。

    陈光就近把马拴在树上,环视四下,静悄悄的,空无一人。陈光意识到自己来的早了,心中纵有千般不情愿,但当差当差,免不得要听人号令,等人差遣。耐着性子在原地苦等了一个时辰,这才远远地看见一行五、六人从东北方向打马而来。

    陈光一眼就认出了为首的副指挥使卫戍,略一整理衣衫,小跑到近前单膝跪地平手施礼:“陈光参见卫大人”。高头大马上端坐的正是卫戍,他已然老了,鬓角添了些花白的头发,虽不多,但在丛丛黑发之中很是醒目扎眼,显得极不协调,脸颊的皮肤有些松弛,只有那双眼睛还如从前那般有神。人老了,可能不曾老的只有他的心。

    卫戍右手紧了紧黑色披风,左手马鞭掸着身上的尘土,盯着马前的陈光徐徐说道:“礼数免了去吧”。陈光起身,卫戍又问:“其他几路人马都到了吗?”。

    陈光拱手回道:“大人,还未曾到”。卫戍冷着脸,看不出他是喜事怒,陈光越发懵懂不安,见他微一提缰绳,径朝一丈涧而去,陈光步下紧随,跟着卫戍一行来至一丈涧切近。卫戍勒住坐骑,跳下马来,陈光赶紧凑上前接缰牵马,紧随其后。

    卫戍徐徐踱着,游视周匝地势走向,指挥锦衣卫安放陷阱飞石,待一切停当,他冷冰冰的眼里才现出一丝喜悦的光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众锦衣卫寻所掩身,机警的循声看去,打马而来的却是四名锦衣卫。卫戍急命人打旗示意,四人到得近前,不等马匹站稳,立即滚鞍下马施礼,卫戍逐一扫视着四人问道:“是三儿跟着人呢?”。

    锦衣卫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到理考身上,李考与曹三一路,曹三的行踪只有他说的清楚。李考顿了顿,恭敬答道:“是,大人,大约今晚就到一丈涧”。卫戍有些不悦道:“拿不准的事就不要说”。李考慌张地解释:“大人,他们一行男女二人,我等已探得贼人拟于晌午从休宁县动身取道襄阳,算起来今晚必然由此经过”。卫戍没接他的话,凝神扫视着众锦衣卫——十一名锦衣卫好手对付两个人绰绰有余了。他微微的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到了极点:“稍作休息,随时准备动手”。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卫戍带领众锦衣卫已然在一丈涧整整等了一夜,却连个过路的行人也没等来,此时天光已然微微放亮,众锦衣卫双手抱膀聚在一起低声窃语,初秋天气虽好,但到了夜里也有些寒意,这漫长的等待已然耗尽了卫戍的耐性,他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啪的一声震断了手中的树枝,正待发作,却听远处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绝于耳。

    卫戍眸子一闪,低声喊道:“戒备!”。众锦衣卫赶紧藏,手握刀柄向外观察,马蹄声越来越近,借着黎明的微弱光亮,已然可以辨认出来者的轮廓,有眼尖的锦衣卫低声道:“好像是三儿”。

    余者闻言纷纷仔细看去。“没错就是三儿”,李考低声道。相去仅两箭地,晨雾弥漫却看不甚清爽,只见来人似乎也想这边眺望,卫戍唯恐是计,急声道:“别出声,看清楚再说”。

    来人行色匆匆,未到近前便驻了马,四下游视,单看那面貌长相,不是曹三儿又是谁?向曹三儿身后看,确定再无他人,卫戍便低声喊道:“三儿,三儿”。曹三听到有人低声呼唤,寻着声音来到一丈涧近前,见了卫戍这才定下心神,不等卫戍开口详询,已是带着哭腔开了口:“大人,曹三儿来晚了”。

    卫戍不耐烦地摆摆手,低声道:“不打紧,让你跟的人呢,距离一丈涧还有多远”。曹三身子一软,已是低头呜呜咽咽地放了声:“大人,卑职无能,人...人跟丢了”。

    卫戍恼的胡子一撅老高:“你...你...”,曹三埋着头,不敢去碰卫戍的目光。换作别人,卫戍非得一个窝心脚踹死他不可,但面前的人却是曹三,厂公曹进忠的干儿子,这个干系他必须担着。他沉默良久,勉强压住心头的怒火,语气已变得平和:“起来吧,年轻人没有经验,这是难免的,日后要多长教训”。

    曹三刚刚松了口气,又听卫戍问道:“人是怎么跟丢的,在哪跟丢的”。曹三话说的嘟嘟囔囔,卫戍耐着性子,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事情的始末听明白。

    曹三这路原有李考两人,日前,二人在休宁觅得龙吟风行踪,遂飞鸽传书卫戍,卫戍因恐二人人单势孤,加之曹三初来,行事欠火候,即回书命二人将龙吟风定死看牢却不准动手。后二人来探得龙吟风欲往襄阳,又急报卫戍,为求万全,卫戍千思万想终于决定在一丈涧动手躲剑,并召集外几路锦衣卫火速赶往一丈涧密议。

    曹三贪功心切,寻一说辞,便将李考打发到一丈涧,一人独守休宁,昨日下午,曹三正在歇息,不防有人破门而入,未及反应,却早被人按翻在地,便见一年轻貌美的女子手握尖刀抵在了脖子上:“嘴里敢蹦一个字儿就剐了你!”。曹三惜命,骨头又软,登时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任凭女子堵口绑缚,提小鸡子似的将他扔到床上,接着便听门一响,再也没有动静。

    曹三惊得体乳筛糠,连到了肛门边上的屁都硬生生憋了回去,生怕女子去而复返,约过了一个时辰,曹三才壮着胆子翻到床下,呜呜的喊叫。店里伙计闻声而来,给汪三解了绑,他战战兢兢四下打探,自己所跟踪的一男一女早已不知去向。曹三乱了方寸,一问之下方知,原来那对男女早已结账走了。问起二人去向,伙计回忆了一下言说两人欲往徽州,他不敢多做耽搁,只身前往一丈涧报信。

    卫戍听完,有些气急败坏道:“好狗子,竟然被他们耍了”。沉吟片刻方自言自语道:“你不来,我就去找你,纵你肋生双翅恐也难逃我锦衣卫掌心”。他忽然一挥手,从齿缝里挤出四个字:“走,去徽州”。

    锦衣卫抖擞精神,呼地站起应命,当下各拉马匹,翻身上,没出几步,卫戍突然想到了什么,指着汪三、陈光二人说道:“三儿、陈光,你们留在这里,以防他们耍诈,记住,他们要是来了,千万不要妄动,悄悄的跟着,飞鸽传书给我们”。二人应了声诺,卫戍这才引着众锦衣卫飞马绝尘而去。

    卫戍的担心是对的,此时龙吟风嘴衔一只毛毛草,正躲在望日山的一块巨大岩石后,悠闲地看着锦衣卫远去的身影,一旁的何柔身旁胡乱摆着十几个编好的草帽,手中仍无聊编着,他们在此也挨过了一夜。

    那日龙吟风被飞熊客救走,那时他已是重伤在身,幸得内功护体这才勉强保住了性命。待他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身躺在一张木床上,一边仔细回忆事情的经过,一边用手揉了揉胸口,胸口仍是隐隐疼痛。

    玄摩剑!一个念头惊得龙吟风陡地坐起,如此剧烈的动作又引起胸口一阵剧痛钻心,正捂着胸口,眼睛迟钝地搜索着,却见房门一开,推门而入的竟是何柔!

    何柔手中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走进房中,乍见何柔,他本十分惊讶,奈何脑中所想全是玄摩剑,也顾不上许多,指着何柔一跌连声地问:“剑,剑,剑”。

    何柔见他转醒,原是欢喜异常,却不知为什么哥哥一见到自己没鼻子没脸的骂自己贱,何柔顿时撅起嘴,哼了一声,顺手将药碗往桌子使劲一蹲,滚烫的汤药随之一荡,溅得何柔手背皆是,烫的她龇牙咧嘴的抖着手,哎呀的叫了出来。

    龙吟风不知何柔哪来这么大的脾气,见她一边吹着被烫伤的手,一边指着自己喊道:“我贱?哥,有你这么没良心的吗?有这么骂女孩子的吗?”。

    龙吟风恍然悟道何柔错会了自己的意思,赶紧赔礼到:“好妹妹,你想的左了,我是想问你我的宝剑在哪?”。

    何柔仍是不依不饶,噘嘴翻着白眼没好气儿道:“没有”。说着便背身在桌前坐了下来,连看也不看龙吟风。

    龙吟风情屈理亏,遂缓着声哀求道:“好妹妹,那把剑对我很重要,你可不要吓我”。

    何柔又把身子一拧,还不说话。龙吟风见此情形猜测何柔八成是知道玄摩剑的下落,顿觉安心许多,只悔自己言语欠妥,无意开罪了这丫头,他深知何柔的性子,一时三刻是哄不好的。

    龙吟风无声透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胸口一阵酸热,嗓子一甜当即涌出了一口血,何柔紧张的心中一缩,立即凑到床边道:“大哥,你怎么了?很不舒服吗?”。龙吟风眼中波光一闪,随即黯淡下来笑了笑道:“没事,你不生气,我就没事”。

    何柔急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赶紧笑着哄道:“妹子,你哭的样子也好看,不过,哭完脸蛋就要变大花猫了”。何柔被他逗得破涕为笑,拿着帕子擦拭龙吟风嘴边的血迹,龙吟风大大咧咧对何柔道:“不打紧,等哥好些就带你去吃糖葫芦”。

    何柔孩子气的吐了吐吐舌头,道:“你死不了再说吧”。说着就用手帕擦眼泪,却忘记了手帕刚刚沾了血,这一擦却把血擦在了自己脸上。龙吟风忍不住噗嗤一笑,何柔看了看手帕,已知出错,立即用手在脸上抹了起来,经这一抹,脸上东一道,西一道,当真抹成了大花脸。

    龙吟风再不敢笑,强忍着低下头。何柔问道:“哥,还有吗?”。龙吟风不敢抬头,连连摆手搪塞:“没了,没了”。何柔见他如此表情,将信将疑地踱出房门,没过多久,忽闻何柔“啊”的一声大叫,龙吟风嘿嘿笑着,心道:“原来这傻丫头照镜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