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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发少年狂撩起情思 赴无名约叩动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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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酣偏忆往事详,斜阳独照孑影长。

    红尘恋恋也须放,披霞步夜晚风凉。

    那何柔自顾自的嘟哝着埋怨人,这厢里失魂落魄的林玥怡却正随着师姐妹忙着搭照师父,她心里挂念着龙吟风,便抽空当偷偷往这边看,却看到龙吟风也痴痴的看着自己,火花一闪,都又避了开来,龙吟风关公着脸,已是有些不知所错。

    何柔见他突然变颜变色,狐疑着顺着他目光看去,不知为何泛起一阵莫名的失落,怀中仿佛揣着一只受伤的小猫,低声哀怨:要是他能这么看我一眼该多好,哪怕只是一眼...

    醋意翻腾之际,何柔陡生一阵羞愧,在心里使劲儿拧了猫咪反问道:“他有什么好?”猫儿似乎也在长一声短一声的不怀好意的反问:“他有什么好,他有什么好...”猫儿不知道,或许柔儿知道...

    张小八是何等聪明之人,此间的儿女柔情,曾几何时自己也...,想到此处仿佛发泄心中郁气似的,长长透了口气,不禁一阵自嘲——张小八,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只是个疯疯癫癫的怪物,比起俗世中的微尘尚且不如。他越想越是伤情,习惯性的解下酒壶,猛的咕噜了一大口,将那所有的无法诉说的言语与柔情一股脑的吞入腹中,张小八醉了,歪歪斜斜沿着官道,追着太阳而去,张小八忽然跑了起来,他的影子越拉越长。

    一阵悠长深情的诗歌打断了龙吟风的思绪,那声音是张小八的:

    老去风光不属身,黄金莫惜买青春。

    白头纵作花园主,醉折花枝是别人。

    狂妄豪放之中夹杂着一种莫名的怨恨,最后声音竟带些呜咽。颂罢,便是一阵亵渎天地般的狂笑,就连断绝红尘俗世的众峨眉弟子的心弦也被诗歌撩动,怀念着,憧憬着那份有过的,未曾有的,属于自己的,不属于自己的情思,诗歌打破了片刻的沉默,却又将这苍肃的天地代入从未有过的孤独。

    良久,龙吟风突然被不知从何而来的贼风袭的一个冷战,复将思绪拉回现实,乜见何柔也正痴痴地出神,便一个劲儿的对她挤眉弄眼,见何柔未察,没奈何只得压着嗓门儿对何柔道:“小妹,还愣着干什么,开溜吧”。

    何柔猛然回过神来,胡乱嗯了两声,竟比龙吟风还迅速的跳上马车,找了半天缰绳却不见踪影,这才想起缰绳已被静仪师太的拂尘扫断,只得挥掌重击马臀,拉车的骏马似乎已经按捺不住那份久违的奔驰快感,沿着驰道撒起欢来,拉着马车飞速而去。

    宋岩萍被马蹄声惊了个趔趄,见马车疾驰而下,便是一生招呼,带领着一干姊妹就待要追,不想却被林玥怡阻了:“师姐,随他们去吧,不要追了。”

    宋岩萍锁着眉头喝问:“为什么不追?”

    林玥怡听闻师父一阵咳嗽也顾不上答话,只顾着前去照看,宋岩萍被冷在当场,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最终一跺脚,狠狠道:“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和师父她老人家交代。”

    宋岩萍虽为峨眉顶门大弟子,却思索不透师父缘何事事偏重林姑娘,她心里早已容下这事事强于自己的师妹,暗地里没少了争风吃醋,可巧今儿机会来了——林玥怡误伤师父,又放走盗剑贼人,林玥怡既说不追,索性便依了她,如今只作一看客,静观师妹如何收场。

    宋岩萍正满面红光光一副春风得意的架势,又听静仪师太微微轻咳了两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转醒了,她倦怠的眨了眨眼,昏昏沉沉的仰卧着,嗡动着嘴唇道;“岩萍...听玥怡的不要追了”。

    宋岩萍本以为师父定要重责林玥怡,却不料师父不但不加罪她语气中反有责备自己之意,宋岩萍平日里压抑的诸多情绪终于在此刻轰然爆发,不满的一甩袖子,扎煞着手抗声问道;“为什么不追?”

    静仪师太深知座下弟子没一个是龙吟风的敌手,岂愿爱徒以身涉嫌,但她是男人心性,不愿将关怜挂在嘴边,只冷冷的令道:“什么为什么,叫你不要追便是。”

    宋岩萍眼泪哗的流到了嘴角,盛怒之下,心中早没了顾忌,一脸委屈道:“我知道你宠她,她伤你,你不管我且不说,现又放走贼人你也不问,做什么都是我的错,好,你宠她,我看你宠到什么时候。”

    静仪师太没想到平日里乖顺的宋岩萍会如此发作她,气得的牙关一咬,竟勉强撑起了身子,指着宋岩萍浑身颤抖:“岩萍,你给我跪下”。

    林玥怡紧着宽慰:“师父,师姐是无心的...”

    宋岩萍却不买账,噗通在地上跪了,咬牙狞笑道:“小妖精,不用你假仁假义,当我不知安得什么心?你当着大伙的面说说,你助他伤我恩师,又放虎归山,如此助纣为虐,你的心思敢拿出来说吗?”

    林玥怡心中有愧,也不辩解,静仪师太却大怒道:“畜生,你还哪有一点师姐的样子,我静仪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徒弟。越说越是愤怒,挥手重重的在宋岩萍脸上掴了一巴掌。

    一巴掌打的宋岩萍顿时傻了,她没想到师父会如此护着林玥怡,会如此绝情的打自己,联想到自己受的窝囊气,越想越是绝望,气得面白如雪,浑身乱抖,泪水已是夺眶而出,悲不自胜的重重叩了三个头:“师父,我不配做你弟子,反正我是多余的,留下来也没了意思,就此拜别,师父多多保重。”说完突然站起身,捂面哭着跑开了。

    林玥怡起身便追:“师姐!都是我错...”,静仪师太一把扯过林玥怡,上气不接下气的刁声咒道:“畜生呀!让...她走...让她走...”。她喘匀了气息,又朝宋岩萍声嘶力竭的喊道:“走了,你就别回来”。

    梧桐镇,十里亭,一座年代久远的古亭,镇里的老人儿也说不出这古亭建于何年,成于何代,十里亭坐落在梧桐镇外的废弃的古道之上,三岔口的地段,一条纵横南北的古道通往襄阳连着梧桐镇,一条横贯东西的古道绵延数里,就消失在乱草丛生的荒野之中,十里亭金字的牌匾脱去了金漆,只剩下三个苍劲古朴的篆字,四根朱漆漆成的柱子撑起了翘角儿的亭顶,灰土沉积的瓦片诉说的岁月的沧桑,曾经的辉煌已然不复,只剩下如今的衰败。

    马车停在路边,骏马悠闲地咀嚼着路边的杂草,龙吟风趟开杂草,沿着青石路走到亭子跟前,四更了,龙吟风如约而至。夜风呼呼,吹动的齐腰的杂草唰唰作响,和着猫头鹰凄婉的叫声,让人心里一阵阵的发毛。

    何柔毕竟是个柔弱的女孩子,身上早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绣鞋踢动杂草,竟似有人尾行。谁?!何柔失魂落魄的一声低喝,转身四望,背后除了随风舞动的杂草别无他物,她长出了一口气,埋怨龙吟风道:“哥,我说你也真够实在的,人家连个面儿都没露,喊了一嗓子,你就来了,这不是傻吗?”

    龙吟风却不以为然,对何柔道:“柔儿,我可不这么认为,我那身打扮的连我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是谁了,人家偏偏就认得,这说明什么人家跟了咱不是一天两天了,是芥子总要出头,躲是躲不了了的”。

    何柔噘嘴反驳道:“你就知道躲不了?本姑娘的妙计多着呢,眼珠一转就是一个点子,你偏就不信我,那能怎么着?嗨...”

    龙吟风有意舒缓她的情绪,便逗弄她说话:“我的眼珠不用转,眨一下眼就是一条妙计,用转眼珠儿子的功夫想出来的妙计都能治国安邦了。”

    何柔干笑了两声,却被自己的笑声吓得发毛:“治国安邦?你还三十六计呢,怎么不说你是孙子呢?”

    “哎,我说何柔,你可别拐着弯的骂人,谁孙子了,就是我也是孙武那孙子”。

    何柔喷地一笑:“那不还是孙子吗?”

    龙吟风被他呛得不知说什么好,只是连连叹气。何柔似乎也觉此言欠妥,赶紧岔开话道:“这黑灯瞎火的,约你到这么个鬼地方来,就没按什么好心,你还治国安邦呢,人家划出道来你就走,撒出网来你就钻,撑开口袋你就跳,毛病。”

    龙吟风长长的吐了口气:“身上带个尾巴到处跑也不是办法,提心吊胆、偷偷摸摸的日子我过不了,再说人家没暗地里对咱们下毒手,说起来也是条好汉,这约无论如何我也要赴,谁叫咱是正人君子呢。”

    何柔越听龙吟风这话越是别扭,便讥讽:“就你正人君子,我女子小人得了吧。”说着紧走两步来抄到龙吟风前面,此番有兄长在身后护着,紧张的新心更觉宽慰,她转头对龙吟风解释道:“我可不在后面走了,吓死我了,这回好多了,有你在后面护驾,我很欣慰。”

    龙吟风终于找到机会寒碜何柔,故意不屑道:“瞧你那胆儿,还张口一个女侠,闭口一个女侠。”

    何柔转拌了个鬼脸:“胆子小也是女侠。”

    两人此时距离亭子已不过丈许,何柔有意找补颜面,紧跑两步欲抢个先,龙吟风无奈的摇摇头,由着她去了。

    何柔前脚刚一踏上亭前的石阶,突然“哇”的一声,一步便退了出来,她退的太猛险些坐在地上,接着便是一阵翅膀震荡声响,“咕咕咕”,亭内栖身的猫头鹰从振翅而出,划破夜色,不知向何处去了。

    龙吟风也不敢笑,上前扶住何柔正色道:“何女侠受惊了,小的救驾来迟,恕罪恕罪。”

    何柔眼泪都出来了,俱意犹存,不停得喘着粗气,看来真是吓得不轻,可嘴上偏偏不饶人,颤声道:“好,你...胆子...大,连..连玄摩剑都敢偷,我是不如你。”

    何柔话音刚落,忽闻一阵悠长清脆的击掌。何柔转眼循声向亭顶望去——其上竟立有二人!

    谁?

    我!

    话音未绝,二人已飘身而下。

    兄妹对望,不禁生出一阵又惊又恐的赞叹——此二人是什么时候来的,自己竟一无所知。

    何柔扫了一眼,看似不经意的一掠,却已将两人看了个八九不离十,一个蓝袍纶巾的中年书生,一个绿衣髭须的精壮汉子,她暗暗替那书生惋惜,好好一个书生,偏偏长的糟蹋了,要说书生相貌并不丑陋,可偏偏是天意弄人,却生了个阴阳脸,嘴上生着一条又细又直的胡子,却因书生的阴阳脸,又看似只有半撇胡子;那绿衣汉子生得倒有些英雄气概,虎背熊腰,奈何面目却如凶神恶煞,竟似少喜、无哀、缺乐,仅遗一个怒相。

    何柔定了定神,极是不屑的咋了咋舌头,问道:“你是谁?”

    书生淡淡的答道:“沈天良。”

    “沈天良”,何柔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咬文嚼字的问道,“绝命书生沈天良的沈天良?”

    夜色里,看不清沈天良什么表情,那冷漠的如冰似霜的声音惊得人汗毛都炸开了:“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