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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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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栖雾点头应下,走到门口,又忽然顿住脚步,转回来压低声音问虞泯甜妞的事。

    对于栖雾的持重,虞泯颇为满意,含笑道:“我把甜妞交给青芽和秋菱了,如果青芽不是个傻的,我那般敲打她,她就该知道我的用意;至于飞霜那里,能说的话,不管是好话还是坏话,我都已经说尽了。飞霜也指天起誓说以后不会因为她家里的事给我惹麻烦。

    你多留意一番,尤其注意不要给甜妞机会让她接触四郎院里的人,至于说接近四郎,她若不是猪脑子的话,三年以内,应该不会往四郎身前凑才是。不过,万一她见到四郎跟咱们院子走得近了心思浮动,你就跟秋菱说,让青芽找个由头把她打发出去。

    飞霜,暂时看来就是一块身上爬满了虫子的熏香木,至于她是会被虫子蛀毁,还是自身生出免疫力将虫子从身上驱逐下来,这个只能交给时间了。

    短时间内,还是要让你独个儿辛苦了。”

    栖雾摇摇头道:“娘子都筹划好了,奴婢只是按娘子吩咐办事,哪里辛苦?”

    虞泯本想说,她用栖雾,除了用她做事,还要用她的脑子。不过,虽说栖雾已经表明了站在她身边,谁能保证以后不会出现变故呢?而且,栖雾现在的压力已然很大,逼得太紧了,也未见得就是好事。虞泯便只是对栖雾微微苦笑,摆摆手示意她出门。

    用过晚餐,虞泰就迫不及待地抽出一册书来读给虞泯听,听着虞泰磕磕巴巴地诵读,偶尔居然会在一两个生僻字上含糊而过,虞泯只是表现出一脸聚精会神,看到虞泰耳根都红了,也不揭破他的窘迫。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虞泯隔着窗户看了看天色,想到虞泰下午所说的“甲鱼汤”,便有了送客的意思。

    只是,虞泰大约真的对新到手的书很有热情,明明连通读都做不到,却是读完一篇又要读一篇,竟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对于虞泯的暗示,不知道是没听明白还是在赌一口气,竟是忽略不理。

    就在虞泯和虞泰陷入微妙地尴尬僵持之际,外间传来秋菱的声音,虞之航到了。

    虞之航看虞泰手中拿着书,让他重新从第一篇读起,待虞泰读完,毫不客气地嘲笑了他连字都认不全。虞泰有些羞恼,但是,在虞之航强势的高压之下,却是发作不得,只得郁郁地把书递给虞之航,虞之航让人把木几撤掉,自己坐在中间,让虞泰和虞泯一左一右坐在他身边,又命栖雾给虞泯加了一件外套和一条薄毯,才开始给二人讲解。

    大约是存心照顾两个学前班儿童的理解力,虞泯讲解地不仅极为缓慢细致,而且深入浅出,不时地带入事件涉及的人物生平,让晚间的教学,不致流于枯燥乏味。

    虞泰不时提问,即使问得幼稚或失之偏颇,虞之航也耐心解答,并不如之前让他诵读时一般嘲笑他;虞泯安静地听着,虽然并没有开口发问,但是从她聚精会神专注地盯着讲解的虞之航来看,她是能够听懂并理解的。对此,虞之航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心里也颇有“吾儿生当如此”的骄傲,偶尔看向虞泯的目光,愈发慈爱。待看到她的左臂时,愈发心疼。

    三人教学之间其乐融融,气氛和谐,不知不觉间,一个时辰竟是悄然滑过。

    待虞之航讲完一篇暂时停下来时,虽则虞泰不住地催促虞之航开讲新的一篇,虞泯看了一眼窗外,却捂着嘴巴打了一个哈欠,又用指腹抹了抹眼角,露出明显倦怠却又强打起精神的样子。

    虞之航看了看房间的滴漏,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似乎没有想到时间竟然过去了那么多。

    合上书递给侍立在榻前的栖雾,虞之航目光中含着疼惜与欣赏在虞泯身上留驻片刻,不顾虞泰不满地抗议声,让青芽服侍他穿靴起身道:“四郎别闹,你有心向学是好事。可是,学问不是一日之功。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你还要早起去家学上课,七丫头虽不用早起,身体正该休养的时候,却也熬不得夜。

    今日就到此为止了,明日军中若无事,爹下午早些回来,晚间再给你们讲解便是。

    好了,赶紧下来,别磨磨蹭蹭的,耽误七丫头休息。”

    虞泰一听隔天还可以听讲,一双灵动的眼睛闪过一抹狡黠地精光,快速蹿下榻,也不用丫鬟帮忙,自己七手八脚地着好靴子,笑嘻嘻地对着虞泯拱手施礼道:“本是陪着七妹解闷儿的,却误了七妹休养,四哥大罪过。七妹大人大量,原谅四哥则个,四哥明日带好玩地玩具来与你赔礼。”

    虞泯看了佯怒的虞泰一眼,对虞之航还礼道:“本就是我闲极无聊想要借书来看,却要累着父亲讲解,还让四郎陪我。是我该向父亲和四郎道谢、赔不是才是。

    四郎回去早些歇下,睡不着不妨默数绵羊,免得因为歇得晚了晚上反夜明日在张先生的课堂上没有精神。

    父亲和四郎慢走,虽说是自己家里,晚上夜色深重,即使有下人们打着灯笼,也请留意脚下。女儿腿脚不便,不能亲送父亲,失礼之处,还望父亲多多包涵。”

    虞之航听了,不免温言宽慰了虞泯几句,才拎着虞泰离开。

    出了苍林轩,虞之航嘱咐栖雾好生伺候虞泯,又吩咐张婆婆将垂花门落锁,听到“咔嚓”声,方放下心来,带着虞泰离开。

    距离苍林轩十几步之后,虞之航才拍了拍虞泰地肩臂道:“四郎,辛苦你了。往后爹不在家时,你与泯儿住得近,要多多留意她院子里的状况。

    泯儿思虑重,你们母亲自然是好的,可是,因为泽儿的关系,难免又会对泯儿心生嫌隙,爹看得出你跟泯儿感情好,以后,若你母亲或者其它人为难了泯儿,爹也不要你为了泯儿出头,事情过后,你多多宽慰宽慰她。”

    虞泰本来还在为父亲单独为他讲解《春秋》(虽然是虞泯提出要看史书,虞之航是在给虞泯讲解,虞泰最多算得上陪读;他用自己强大的脑回路,自动屏蔽了这一羞人的事实)而雀跃不已,听了虞之航的话,本来飘到天边的心,也慢慢沉下来,落在胸间。

    虞泰年纪小,却是自幼生长于内宅,尽管叶氏极力避免让自己的儿子们与内宅的污糟事接触(如虞岳对任何一个庶姐都不假辞色,正是叶氏的标准教导),可虞泰自懂事起便对虞泯大他半个时辰的事耿耿于怀,这些年对虞泯自然是额外关注,就算他不想关注李姨娘,虞泯住在幽兰馆,他对李姨娘的消息,也不可能全然屏蔽,虞泰身边的奶娘和丫鬟自然都是叶氏亲选的,可是虞泰一个小霸王,他身边的下人,自然要时时以他的喜恶为己任,免不了就因为虞泰对虞泯的关注,而将李姨娘还有其它的娘子、姨娘们的事在虞泰面前提及,尽管虞泰尽管年龄小,除了叶氏、两个哥哥、虞泯和他的同母妹妹虞泽,对内院其它的人、事都不感兴趣,可是,听得多了,自然也不可能全然没有印象。

    尤其虞泯受伤那日,叶氏不仅拦着虞泰不让他说实话,还在后来给了他两个耳光,尽管当晚叶氏就拉着虞泰的手跟他道歉了,却也明里暗里地让他离虞泯那个“惹事精”远一些,如果不是叶妈妈在一旁阻止,叶氏可能会说出更难听的话。

    虞泰虽然懵懂,不过,内宅的冰山一角,他也已经隐隐窥见,叶氏对虞泯的反感,他也有了足够的印象,因此,虞泰才格外关注虞泯,并且故意在叶氏和虞之航面前表现得亲近虞泯,并再三敲打身边的丫鬟不可对虞泯不敬,不可欺负虞泯院子里的丫鬟。

    这是幼小的他,在以自己的方式,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他这个屡战屡败地奋斗了多少年,终于即将“名正言顺”的“七妹”。

    虞泰自发地保护虞泯虽然也有一种隐秘的自豪感,不过,被虞之航亲自开口嘱托,这件事虽然有了一丝沉重的意味,却也多了一种被父亲认可的骄傲,以及“舍我其谁”的责任感。

    这样想着,虞泰停下脚步,仰望着虞之航,神色郑重而坚定地道:“父亲放心,有儿子在,断然不会再让虞泯被人伤害一根头发。”

    虞之航怔了一下,拍拍虞泰幼小的脊背,没有在岔路口分开,而是亲自送虞泰回听涛轩,嘱咐虞泰身边的大丫鬟甘露明日一定要叫起虞泰,不能误了虞泰到叶氏那里请安的时辰,目送虞泰进门,听到听涛轩落锁,才转身缓步往正院走去。

    一路走着,虞之航脑子里闪过最近几天与虞泯相处的一幕幕,愈发觉得虞泯早慧知礼,又愈发为虞泯的伤势感到心疼与愧疚,自然也就愈发为虞泯的处境而担忧。

    以往从来没有在脑子里闪过的念头,同僚家里嫡母虐待妾生子的诸多流言,一股脑地在虞之航脑子里拥挤而来,生根、发芽、开花……

    没到结果,并不是虞之航缺乏想象力,而是他的想象被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虞之航看着那个被他撞倒的丫鬟,面色阴沉:“你是哪个院子伺候的?早就过了下钥的时间,怎么还在外面闲晃?”

    那丫鬟匆忙将灯笼扶正,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道:“老爷恕罪,奴婢是朝凤馆阮姨娘身边的抱琴,姨娘用过晚饭后突然身子不适,肚子疼得厉害。喝了姜糖水也总不见好。奴婢自是知道府里规矩,只是……奴婢恳请老爷去看看姨娘,过后,老爷怎么罚奴婢都行。”

    自从七月十五那日以来,虞之航不是宿在正院,就是宿在前院书房,已经多日没有去过妾侍们那里。此刻听抱琴说阮姨娘病了,想到阮姨娘那床下清高、床上放浪的风情,虞之航的心中,不是没有浮动。

    只是,转瞬,虞之航又想起前一刻虞泯对他的关切,以及他脑子里那些已经开花的想象,为自己这个时候还惦记着享乐恼羞成怒,重重地哼了一声,沉声道:“病了就去请大夫,请老爷我过去有什么用,难道老爷我是大夫不成?

    红袖,你带着她到前院找王管事,就说我吩咐的,让王管事拿了府里的对牌,连夜去请治妇人病的刘大夫。

    待请过大夫之后,带着她去找内院的孙婆子,这般不懂规矩的丫鬟,怎么能在主子身边伺候,给她一年的俸银,将她打发出府去。”

    说罢,虞之航不再看跪在地上吓傻了的抱琴,带着另一个丫鬟红罗,快步往正院走去。

    不提叶氏与怀了心思在她身上竭力交公粮的虞之航一夜酣畅云\雨,翌日面带红晕,虽神色间难掩倦怠,却风情自显,让一干姨娘红了眼;阮姨娘失了心腹大丫鬟,又被大夫诊断得了妇人病需静养,正院那里免了她一个月的晨昏定醒变相被禁足,咬牙切齿,几欲冲到前院找虞之航诉苦,被身边的教养嬷嬷钱嬷嬷好说歹说拦住了大哭一场。

    七月二十二,早餐过后,叶妈妈提前派人通知苍林轩的丫鬟们回避,早餐过后不久,前院张管事的大儿子张猴儿就带着泥瓦匠进了虞泯的苍林轩,小厨房正式开建。

    晚间,虞之航依然过来苍林轩给虞泯和虞泰讲解《春秋》,从虞泯那里出来,不管心里如何想,都径自去正院给叶氏交公粮,即使不交公粮的日子,虞之航也住在正院的东次间,而不去任何一个姨娘房里。

    转眼间,七日过去,七月二十九,虞泯的小厨房正式建成。

    叶妈妈亲自领了何嫂子还有虞之航在外面特意派人寻来擅作药膳的吴厨娘(名茜)来拜见虞泯,除了小厨房的一切花费由叶氏所出之外,叶氏每月还贴补虞泯五两银子(虞家内院规矩,月银份例夫人十两,未成年嫡子八两,庶子五两,嫡女六两,庶女五两,贵妾五两,良妾四两,滕妾三两,叶妈妈之类管事三两,一等丫鬟、小管事二两,二等丫鬟一两,三等丫鬟八钱,粗使丫鬟六钱),以作其它少爷、娘子们往苍林轩做客时,虞泯上点心、茶水的贴补之用(这个其它少爷、娘子们虞泯自动置换为了四郎;虞泯之前没有收下甘露拿来的银子,只说小厨房开了再收,叶氏给了贴补,她自然更不能收虞泰的银子。虞泰却说叶氏听他说除非年节家宴,再也不吃大厨房的饭菜,就专吃虞泯的小厨房了,已经私下里补了他五两银子的餐补,他给虞泯四两,自己还能留下一两私房,执意让甘露每月给虞泯四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