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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全锦赛(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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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全锦赛(四)

    景誉和叶廷的到来让房间里原本有些莫名尴尬和微妙的气氛一下子显得自然了起来。不过几个人才只开着玩笑闹了一小会儿,景誉就有些待不住了,频频低头去看妹妹受伤的膝盖,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大概是先前误会殷邈的事让他依然有点儿过意不去,这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提出带着妹妹先走。

    倒是景慕有意无意地已经对上了好几次兄长坐立不安的视线,心里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但到底还是为兄长关心自己而觉得贴心的,主动伸手拉了拉景誉的衣摆,笑着喊他:“哥,你先送我回房间吧。”

    景誉一听,正中下怀,忙不迭就是一通猛点脑袋,刚要转头去开门,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皱着眉盯着妹妹围在腰间的浴巾看了一会儿,凑过去小声问:“你裙子还穿着呢吧?”

    景慕没好气地瞪他:“想什么呢你!”

    “这不是怕你围着浴巾出去被人误会么……”乒坛现任世界第一撇了撇嘴,语气里听起来居然显得有些委屈。景慕哭笑不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给他顺毛,末了就见青年已经飞快地脱下了自己的队服外套。

    景誉一边把外套递给她,一边冲她的浴巾努了努嘴。

    景慕知道他的意思,也没反对,把浴巾解了下来放到一边,然后把兄长的外套围在腰上遮住了自己的大腿、用衣袖结结实实地打了个结。

    景誉像是依然有些不太满意,又啰啰嗦嗦地问她:“走路会不会疼?”

    景慕抬头看他。

    “要不……”青年迟疑了一下,眼巴巴地盯着她提议道,“我背你回去?”

    景慕愣了一下。

    和几乎所有的国家级运动员一样,景誉很小的时候就一个人离开家出去打球了——有多小呢?景慕其实已经有些记不得了。景誉比她大了四岁,在她小时候的记忆里,那些有兄长一起出现的画面,实在已经是很少很少了。

    景慕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转过身去。

    景誉背过身、半蹲了下来,随即就觉得背上忽然一重,双手很是熟练地捞了一把——仿佛是小时候的记忆已经变成了某种本能,哪怕已经许多年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可一旦要捡回来,依然熟练得不需要任何思考和犹豫。

    和殷邈还有叶廷道了别,景誉背着妹妹乐颠颠地就出门了。

    还没等他乐够呢,趴在自己肩头的妹妹就开口了:“爸爸今年的生日快要到了。”

    背着她的青年原本稳健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随即别开了点视线,不轻不重地“哦”了一声。

    “我今年上大学,不能回去陪爸爸过生日了。”她接着又补了一句,语气听起来有些低落。

    景誉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却又始终说不出口。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妹妹忽然又慢吞吞地补了一句:“所以……有些人今年也不要再偷偷往我卡里打一大笔巨款了,今年不能代他买礼物给爸爸了。”

    背着她的人忽然踉跄了一下。

    景慕早有准备,抱紧了他的肩膀,在兄长背上待得稳当极了。

    饶有耐心地等着兄长终于稳住了脚步,景慕像是还嫌不够,笑盈盈地继续又问他:“那几天你好像是有假的吧?”

    景誉别过了脑袋不看她:“……没有。”

    声音却可疑地有一点点迟疑。

    背上的小姑娘点点头“哦”了一声,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可怜巴巴的:“我们都不在身边,看来今年爸爸只能一个人过生日了。他自己肯定想不起来要过生日的。”

    两人这时候已经打开了景慕房间的大门,景誉加快了两步,弯下腰侧过身、把妹妹放到了床沿坐下,然后一抬眼就看到……小姑娘耷拉着脑袋、皱着眉头,一副又担心又难过的模样。

    景誉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自己已经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脑袋,然后不情不愿地说了三个字:

    “知道了。”

    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原本还蔫头耷脑的小姑娘一下子就弯着杏眼笑了起来,哪里还有半点担心难过的样子?

    景誉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这是又被妹妹装出来的样子诓到了?但偏偏对着小姑娘这样子又生不起什么气来,更何况……在听到自己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居然像是隐约有一种忽然松了口气的感觉……

    景誉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没好气地揉乱了她一头长发。

    景慕也不生气,笑眯眯地任由兄长□□自己的长发,然后抱着床上的枕头笑出了声来。

    爸爸三更半夜开着电视放着儿子的比赛,一边又还装模作样地捧着报表、半天也翻不了一页;兄长放假总是不肯回家,每年一到了父亲节或是爸爸生日的时候,动不动就给她打一大笔“生活费”……作为家里唯一一个情商正常的人,她真的很辛苦的!

    ……

    景誉背了妹妹,腾不出手来关门,殷邈送他们出去,目送着兄妹俩进了不远处的电梯,这才关上门回到了房间里,然后就见叶廷正坐在床上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送完了?”

    少年人的脸轰的一下从脖子红到了耳朵。

    其实他本来是打算看他们出去之后就关上门回来的,但是……

    但是兄妹俩出了门,景慕突然回过头来,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冲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他看见姑娘好看的嘴唇无声地开开阖阖,说完就笑盈盈地冲自己挥了挥手、转过头又趴回兄长背上去了。

    她说的话并不长,但他也花了一会儿工夫才琢磨明白她的口型。

    她说的是:“比赛加油,明天见。”

    等他弄明白姑娘说了些什么、猛然抬头的时候,她早就已经趴在兄长的肩头和他说话去了。

    他想起她不久前才刚说的“我会来看你比赛的”——所以她说“明天见”,又想起她说“我偷偷溜过来看你”,所以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少年人抿了抿唇,怀揣着这个只属于两个人的小秘密,安静地看着那头的兄妹俩上了电梯、彻底看不到了,这才关上门回来,谁知道一回来就对上了师兄调侃又揶揄的问候。

    好在叶廷知道这孩子内向得厉害,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一个人先进浴室冲澡去了——才刚打完比赛,就算是这个季节也早就是一身汗了。

    终于又回到了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殷邈一下子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有些发烫的脸,深深地吸了口气,坐到床上开始给自己的球拍黏海绵——每次觉得静不下心的时候,好像这样做就能让他重新安心下来。

    他的拍子、他的胶水、他亲手剪的海绵……所有东西都是只属于他自己一个人的,好像就连这个小小的空间,也只属于他一个人,只有他一个人——让他忘记和别人相处时的紧张忐忑。

    这天晚上比赛结束以后,景誉还是守信用地请了宵夜。景慕没有来——她没有替换的裤子,一时半会儿还出不了门,晚上的比赛也没有来现场看。

    不过殷邈注意到,吃宵夜的时候景誉手边放着个购物袋,说是景慕让他去附近商场买的一条款式宽松的裤子。

    “你们不知道,景慕要求真的很严格!”景誉一边吃一边还苦着脸委屈,“买之前还要我拍照发给她看,不让我给她选。她一定是对我的审美有什么误解!”

    “完全没有误解,”叶廷顿时摇头,笑得还挺大声,“景慕真的很机智,以你的智商和审美,我怀疑和她可能不是亲生的。”

    景誉顿时就更气了:“吃着我的还骂我,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叶廷依然笑眯眯地嚼着嘴里的烤肉:“不仅不会痛,甚至还有一丝美滋滋的。”

    和其他项目、尤其是田径项目的极度严苛不同,乒乓球运动员在外的饮食还算是宽松——乒乓球并不是一个过分依赖身体素质的项目,相比起一时的体力或是爆发力,赢球需要更多的思考与技巧,兴奋剂对成绩并不能起到什么正面的作用,国内比赛很少有药检,因此没有国际赛事的时候,大家在外的饮食还算是比较自由的。

    ——当然,所谓的“自由”也只是相对其他项目的运动员而言。

    不过,至少这已经足以成为时不时就有人偷偷溜出去买宵夜吃的理由了。

    景誉被室友嘲笑得下不来台,只能瞪着眼睛多抢几串烤肉吃,每咬一口都咬牙切齿的、活像是咬得不是烤肉而是对面这人的肉似的。

    叶廷脸上还是笑眯眯的,手上抢烤串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慢。两人仿佛是又较上劲了,没一会儿就见桌上两双手你来我往、抢得不可开交,倒是剩下的那人动作依然慢吞吞的,眼神明显有些涣散。

    所以……她明天,应该是可以出门来看比赛的吧?少年吃着宵夜,思绪有些走神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