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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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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云唯他们往车窗外边看。

    敲门的东西乍一看去,像是个身形庞大的丧尸,仔细了一瞧,才发现是个高个子的年轻男人披着大棉袄,头上带着大棉帽,棉袄上挂满了断肠内脏,血液还滴滴答答顺着衣角流下,全身只要是棉袄没遮住的露出来的地方,他都涂满了污浊肮脏的血液。

    那男人只伸出一小节手,敲门的声音也很轻,嘴唇挪动着,孙招钱看他嘴型,判断对方大概说的是:合作。然后那男人又指着自己身后隔了他们十米远的一个五金小店铺,不断无声地强调:武器,货车。

    巧的很,这两样东西云唯他们现在正缺。

    孙招钱遇见事,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修娅,她此刻正扭着头四处查看周围的环境,目光在对方遥指的五金店铺那停留逡巡许久,这期间,有好几个丧尸在来的那人身边走过,对方心性出奇的沉稳冷静,哪怕丧尸最近时离他不过几十公分的距离,他身体都不曾抖动一下,孙招钱看着都替对方捏了一把冷汗。

    “怎么样?我们下去吗?”孙招钱问。

    “当然,”云唯把自己屁股底下的书包挖出来,拉开拉链翻东西,头也不抬,语调一如既往地像神色一般面瘫,说,“不走在这里等死?”

    孙招钱一脸不知从何而来的对于云唯的全然信任,云唯刚做决定,他第一个反应就是点头,然后附和,“哦,好哦。”

    倒是李宏不太赞同,他“啪啪啪”地在通讯端的通讯界面上打字:不好。

    紧接着:那些鬼东西靠听觉和嗅觉。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现在只要从车里出来,“嗅觉”肯定会率先替他们招一堆游戏里的“魔物”过来,而现在不比之前,丧尸都在很远的地方游走,已经有好几只跑过来在他们车的周围打转,这无疑太过危险。

    孙招钱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朝外面的家伙比口型:出不去。

    那人似乎早有准备,他从怀里摸出一把鞭炮出来。

    孙招钱:……!!!

    孙招钱离他距离最近,所以一下子就看清了对方衣服怀里的,那是自己很熟悉的红色炮头,孙招钱十分喜出望外,他突然觉得这种以前十分扰民的、吵死人的东西,这一刻在他眼里真的是前所未有的可爱!他高兴地回过头想和云唯说,而后眼尖地发现云唯手里同样捏着几只红色的零散的小鞭炮。

    虽然云唯很快就云淡风轻地把手迅速缩回书包里,但还是被眼尖的孙招钱一语叫破。

    “划炮!!”孙招钱很多方面都可以称得上是百事通了,“不过我以前喜欢叫它刺鞭,这样会显得我比较与众不同……哇,我刚刚好像还看到了你背包里有火柴盒!不错啊不错啊修娅,你竟然也有这种东西!我小时候最爱玩了!”

    云唯把仅有的五六个炮仗放好,朝车外边立着的男人看了一眼,把背包的拉链拉好整装待发,然后才避重就轻道:“门外一把开门红,当然用他的。”

    这么一提,孙招钱立刻拍脑袋,连连说:“对对对,那哥们有开门红!这玩意够持久够大声够给力嘿!”

    门外那人见云唯他们几个人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他朝云唯他们很小幅度地摆摆手,然后提着一串鞭炮往更远处走,孙招钱急急地收拾起背包里的东西,一边碎碎念,“我们快算算,最短的鞭炮打一串时间多久?三十秒?十五秒?刚才那开门红就露了个头,不知道能有多长,哎呀,距离那店还有十米,还要算上我们开门时间和关门时间……啊啊啊好惨我们待会一定要跑快一点!”

    李宏整理背包,然后扣字:你们确定别人是好人?

    他动作已经很快了,但孙招钱又一直在旁边叨逼叨逼时间紧迫,李宏又是打字又是收拾东西的,手脚不可避免地带出一点慌乱出来。

    孙招钱见状就安慰他:“你不要急嘛。”

    李宏:……好想叫他别瞎叨逼。

    但李宏还是稍稍慢下速度,继续扣字:万一是骗我们物资的,呵呵?

    李宏的话不无道理,孙招钱“诶”了一声,立刻扭头去看云唯,巴巴地问:“如果对方是骗人的话……”

    云唯听见孙招钱说这话,反应倒是十分平静,她一边看着车外那个人挂鞭炮,一边计算时间,一边冷淡地说:“杀了。”

    两个字,说得波澜不惊、却格外地血气嚣张。

    一时之间李宏都被云唯惊得没话讲,此时他刚收拾好背包,车外的那个人已经走到左前方离车七八米远的地方,鞭炮点、汽车点、和五金店刚好连成一个三角形的方位,那个人把鞭炮放在了地上,同时李宏再次打字:你怎么知道对方店里几个人?说杀就杀……小姑娘别太嚣张啊。

    但李宏除此之外也没再说什么反对“杀了”之类的话,孙招钱在愣神,李宏讯息发来,通讯端叮咚响了,孙招钱才反应过来干干地“哈哈”几声,插嘴笑话说小孩子家家不要成天喊打喊杀的,别担心人家一看就是个好人啊。

    然后再看那人放在远处地上的开门红鞭炮,孙招钱又惊悚地担忧:“我的天,那串开门红才多长?五六秒就放完了吧??”

    他又看了看,嘀咕,“好吧七八秒,不能再多了。”

    这对于他们来说已经算是很糟糕的事了,然而更糟糕的是,路雯雯这人平时一声不吭,但每到关键时刻就虎得不行、闹腾得不行,一看鞭炮那么短,留的时间不太够,她立马拔高了声音吵嚷:“我不去!不能去!”

    “哎呦我的天,雯雯你小声一点,我们车漏风的。”孙招钱说。

    路雯雯不理会,她自顾自地说话,语速很急很快,但语气比较软,带点哀求的意味,一贯的先卖惨先示弱的套路,“不要下去,我们开车直接走了,回基地更安全不是吗?”

    这次没等孙招钱开口劝人,云唯就已经冷冷地两个字蹦出来:“闭嘴。”

    孙招钱看得出来,修娅确实有点发火的迹象,她平常虽然也是面无表情,但这种“面瘫”是没有情绪的,和她这次“闭嘴”里带的星点火药味完全不同。

    孙招钱心里头那杆秤是完全偏向了云唯,但他终究习惯了好人做派,人又最是仗义到愚蠢的,总是惦记着四个人是一起逃出来的、出生入死的情谊,而且现在也是紧要关头,实在内讧不得,于是他立刻出来做和事佬。

    “啊,雯雯,你不是要去城西找你爸妈吗?我们现在先事先演练一下,呆在基地哪里找得到人?”孙招钱苦口婆心,“之前也有叫你这次不要跟过来嘛,既然一起来了,大家就要齐心……”

    孙招钱话还没说完,就被路雯雯尖锐地打断——

    “不!你们要是坚持要去那个五金店,我现在就大喊!”她摆出一副威胁的姿态,很强硬地表示,“反正不能去,我们明明能安全地呆在基地里,为什么要出来送死?你们总是在送死!我不明白!跟着你们出来你们不就是应该保证我的安全吗?我不管,这威胁到我生命安全了,所以不能去!”

    饶是孙招钱,都要被路雯雯这种诡异的逻辑和脑回路打败了,他好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但云唯对于这种职业拖后腿的神经病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那你现在就滚出去。”

    路雯雯想逼着云唯开车,云唯讲话如此不客气,所以云唯话音刚落,路雯雯就放开了嗓子放肆、尖锐、拼尽全力地叫起来,所幸李宏早有防备,扑过去迅速捂住路雯雯的嘴巴,同时,车外的那个人已经点燃了鞭炮。

    噼里啪啦的炸响响天动地,所有四处游走的丧尸齐齐一顿,然后像是□□控了那般,所有丧尸都缓缓把破烂的头颅喀拉喀拉地扭向鞭炮炸响的地方。

    放鞭炮的人紧了紧挂满丧尸腐肉的大棉袄,飞一样地往五金店方向跑过去,此时云唯也当机立断地决定,“下车。”

    孙招钱突然意识到,虽然所有丧尸都往左边走了,但是他们还是得穿过这些往左移的丧尸群,因为丧尸的移动速度太慢,鞭炮响起到结束最长不过□□秒的时间,之后要想找什么机会去到五金店,就没那么容易了。

    再加上云唯轻喝的一声“下车”,孙招钱和李宏两个人,也确实非常能豁得出去,他们足够相信、信任同伴,哪怕这个同伴十分年幼而且他们认识不过才两天,甚至于,还有一个同伴他们才刚刚认识,并未曾真正见过面,他们已经反应奇快地打开车门冲了出去,身上背着黑色的大背包,手里头根本没有一件像样的武器,孙招钱拿着云唯从医院里带出的拐杖,李宏拿着一把西瓜刀,两个男人都很有默契的夹着云唯往前走。

    路雯雯虽然一直哭着说不下车,但最后身体还是情不自禁地跟着大家一起开了车门,然后一起往五金店的方向冲过去,穿过零星的丧尸群。

    七八秒的时间非常短暂,十米的距离也并不远,等他们穿过丧尸群后抵达五金店门口剩一两米的时候,卷闸门“哗啦啦”的几声往上拉开,撑起不到半人高的距离,鞭炮声响已经完全弱了下去,附近丧尸的注意力又被这拉起卷闸门的声响吸引了过来。

    孙招钱刚才穿过零星丧尸群的时候边跑还边在八卦,气喘吁吁地得出结论,“他们的听觉灵敏于嗅觉!”

    方说完,就看见卷闸门拉起,放鞭炮的那人率先到的门口,滑溜的一下就钻进门内,其次跟着的是腿长跑的快的李宏,孙招钱到门跟前了才发觉云唯和路雯雯都还没跟上来,回头那么一看,魂差点没吓飞了。

    路雯雯还好,毕竟是个大人,脚程也就是比他们稍慢了个两三秒,但云唯个子小,大病过后身体确实还没恢复,落的距离就远了些,这也就罢了,有个原先就离五金店很近的丧尸,听见炮响走过去,到炮响结束,直接就撞上了落单的云唯,孙招钱回头看的时候,刚好看见云唯像条小泥鳅一样,十分灵活地弯腰闪避,完美地躲过了那丧尸挥过来的一爪子。

    鞭炮声听了,卷闸门的响声又把其他丧尸招了过来,云唯躲得灵活,但被这丧尸绊住了脚,一时之间周旋着没能前进几步。

    再拖躲几秒时间,其他丧尸又该围过来了。

    要不是时间紧凑,不合时宜,孙招钱真想给完美躲过丧尸所有攻击的修娅点个赞,然而此刻他根本来不及想得更多,他就已经抄着拐杖往云唯方向冲了过去。

    几个大步,一个横扫,毕生之力,把那丧尸扫出隔开一小段距离,然后他夹着云唯到腋下,二话不说撒起腿就跑,到跟前把人塞进门里,自己也没办法去回头看那丧尸离自己有多远,刚把修娅摔进门里,他就紧接着也把自己滚进门内。

    在旁边等候多时的男人眼疾手快地上脚一踩,把整个卷闸门拉到了地面,而孙招钱的衣角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收进来,就被压在门下,门外的丧尸哗啦一声撞了过来,撞在铁的卷闸门上沙沙的刺耳的乱响,孙招钱长嘘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把衣角扯回,转眼去看云唯。

    “我的妈呀,修娅你没事吧?”

    当时孙招钱扔的急了,云唯滚在地上,皮肤擦破皮不说,还压到肩膀压出了伤。而且其实孙招钱就算不过来救她,她也是有法子脱身的——因为她手上握了好几颗摔炮。但是她什么也没说,拍拍衣服上的尘土,她忍着疼,颔首道谢, “没事,谢谢。”

    孙招钱颇有成就感,“嘿”了一声,挠着头,嘴里念叨着不用谢不用谢互相帮助而已,然后又不好意思,目光撇开来傻笑,然后才看见给他们开门的人。

    孙招钱没想到这人也这么小,不过十几岁的少年,读高中的年纪,大概是洗过脸,脸很白净,带着一副黑色眼镜,看起来很书生气也很乖。

    先前给他们放鞭炮的男人此时把帽子撸下来,露出一张二十五六的脸,平头板寸,面容很普通,但眼神倒是很坚毅,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军人做派。

    “我叫吴琅,这是我弟弟,叫吴砂,”吴琅朝孙招钱和李宏伸出手,在外边噼里啪啦地砸门声中,他沉声,“很高兴认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