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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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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浪逐渐平息,远处的海面连绵成细白一线。阳光粼粼如金,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倾泻进来,映照在从琛细腻无暇的肌肤上。

    动了动酸胀的手臂,从琛从浅梦中醒来。

    “醒了。”

    她陡然转头,洗漱后的赵誉衡依旧贵气逼人,沾湿的碎发下是一双流光清透的双眸。

    “抱歉,我睡着了。”

    匆忙收拾东西,记忆却像断片,她完全记不起自己在何时睡去。只记得赵誉衡偶然想起记错了一个参数,于是两人连夜翻看元件手册,双双讨论到很晚。

    只是她庆幸,自己并没有像恶俗八点档里的主人公一样,醒来后发现身下是宽阔柔软的床榻,而身侧躺着的是露着八块腹肌,拥有古铜色肌肤的小言男主。

    脑海闪过某个场景,她无措地红了脸,被自己的遐思吓到不能动作。

    余光瞥向赵誉衡,她的神色更不自然。因为橘色灯光下的他,肤色是牛奶色的白润,衬衫领口露出的肌肤细腻地如同上好的锦缎。

    卸下商人气息的他,此刻更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俊秀书生。

    挪开眼,视线落在因为电量耗尽而进入休眠的电脑上,她张张嘴突然有些慌张,“文件还没保存。”

    赵誉衡勾勾唇,“东西在你手边的U盘里。”

    “……谢谢。”她咬唇,接着问:“所以全部完成了?”

    “嗯。”

    她还有些迟疑,“会不会还有问题?”

    赵誉衡低笑,气色已然恢复,“我觉得你可以多信我几分。”

    “我……”从琛的心紧了紧,猜不透他这句话背后是否有其他含义,直直道:“我先下去准备,船就要来了。”

    没有阻拦,他噙着笑看她手忙脚乱地抱着电脑从他身侧走过。

    “那天你叫我什么?”他蓦然开口。

    “什么?”她一惊,驻足回身看他。

    逆光里的他神采奕奕,淡然投来的视线却将她灼得体无完肤。耳根子红透,她引以为傲的敏捷心思被齐齐阻断,圆睁着嘴她说不出一句话。

    “赵总……”

    阴影逼近,片刻柔唇被堵住,他的鼻尖摩挲她的脸颊,“再叫我一次。”

    声音很轻,却引诱似的让她着魔。

    “赵---”

    剩下的一个字完全被他堵在喉咙,只觉后腰被揽住。她闻见他干净冷冽的气息缠绵萦绕在周身,想要挣脱这危险暗动的禁锢。却很快发现,一切努力只是徒劳,她根本拒绝不了他霸道的攻势。

    他的吻更深,如涓涓细流,更似烈火燎原。唇齿交缠中,她的心急速坠降,最终漾成一滩春水。

    察觉到她不再抵触,他微愣,片刻像是被喜悦填满了心房,细密的吻大片大片地落下来,挑动地勾起旖旎的情思。

    像是对待最珍贵的珍宝,他缓了动作,轻捧着她的脸,在她的额头轻轻一触,落下烙印似的一个吻。

    灯光照射下,他的脸近在咫尺。

    “感冒的话……报销药费。”

    连玩笑的话也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赵誉衡嘴角勾起的笑意三分揶揄七分真挚,鲜活的不像她认识的他。

    只是看着她,他眼神突然有些迷离,像是在寻求一个承诺,“我希望昨天是最后一次,从你的口中听到他的消息。”

    仿佛是错觉,她看见他眼底深深的警戒眸光,捏捏她的脸颊,他轻声,“至于为什么,我竟不希望你去想明白。”

    胸腔隐隐约约有种情绪涌动,某种想法像是就要清晰地浮现出脉络。

    他在担心什么?她当然知道。

    在与江恒远时再遇后,她一直刻意忽略某种情愫。她习惯当鸵鸟,习惯装聋作哑,但不代表她彻底丧失了对男女关系的敏感性。

    面试时江恒远“友好”的挽留,年会相见时掠夺式的亲吻,以及方才她恭喜他结婚时他一闪而过的落寞。

    她怎么会不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一切都将事情引向了最糟糕最难解的境地。

    即使不愿承认,即使她从未奢想过这种可能性的存在,但种种迹象都让她不得不接受这最荒唐的状况。

    那就是……江恒远还爱她。

    直到这一刻她恍然顿悟,作为知道她和江恒远隐晦关系的赵誉衡,似乎早已预知到这一点。

    所以才认真地提醒她不要插手这次的意外。他霸道又别扭,甚至放下男人的小傲气,柔声轻哄,只是希望她别再和另一个人有任何的关系。

    心中暖意难当,眼前这个男人出色而耀眼,像是与生俱来的天子骄子。

    而这样的他却独独包容她的畏缩,缓缓地引导她坚定往前走,去认识这个世界,却接触更多的人和事。

    他教会她如何辨别人心,他教会她学会保护自己。

    可他不知道,对她而言,没有什么比他更危险。

    在他出现的任何空间里,她早已失去自我。

    当岩石砸向他们,当他以身躯替她挡住危险,当那双最让人着魔的眼眸紧紧阖闭,像是此生再也不能看向她的时候……

    她知道,再也出不去了。

    再也出不去……他一点点,耐心布下的心网。

    她缓缓抬头,极浅的笑在她的脸上铺展,言语的苍白已表达不出她半点满怀的情意。

    双臂因为紧张紧揽怀中的笔记本电脑,她咬牙,一步步上前。

    同样的情景上演,却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那一次,她说---玩弄感情的是我,赵总,我很抱歉。

    这一次,她再无法欺骗自己。

    踮起脚,这是她第二次吻他。

    手心的薄汗难掩她心中的澎湃,“阿衡,是阿衡。”她坚定地说。

    空气刹那凝固,她看见他眼中被狂喜占据,像是等待润雨许久的河床,一点点的变得充盈起来。

    下一秒,她被揽进熟悉的怀抱,一颗飘摇不定的心有了安置处。他狂跳的心脏抨击着她的耳膜,两道体温交融成缠绵的情丝,窜涌出汩汩永不枯竭的爱意。

    她听见他低笑,一声一声地唤她“阿琛。”

    他唤,她轻“嗯。”

    如此反复,单纯幼稚到难以相信,胸口却被巨大的幸福感吞没。

    窗外陡然狂风嘶鸣,飞机螺旋桨独特的声音压迫而来,顷刻打破了两人的缱绻。

    红着脸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别过脸快步走到窗前,看见楼底飘摇的树木,她惊呼道:“有飞机在楼顶。”

    “去看看。”

    开门的瞬间,她下意识地后退,走廊那头的声音却已戛然而止。

    “赵总……早。”叶慕晴看向她,眼底飞掠过一丝不明意味的笑意,片刻后客气地同赵誉衡打招呼。

    有些眩晕,她低头咬唇。清晨女职员与上司同进同出,她还能如何解释?

    抬眼,她对上两人的目光,一道微冷,一道是不可思议。

    不是可以进一步热络寒暄的场合,她看见江恒远和赵誉衡相视点头一笑,就听江恒远说,“上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一行四人,缓步而上。

    刚出天台的门,冷风就刮得她脸颊生疼。赵誉衡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至身后,挡住了肆虐的狂风。

    挣扎着睁眼,一架直升飞机落入眼帘。蓝红色机身上巨大的螺旋桨威风凛凛,流畅的外观精致又专业,此刻正像一只傲视的雄鹰盘旋在宽阔的降落台上空。

    “land?”她惊呼,惹得赵誉衡诧异地看向她。倒是江恒远神色淡淡,看起来不意外她能一眼看出,他们头顶上飞着的正是意大利阿古斯特维斯特兰系列下的高端私人直升飞机---AW119Kx。

    “兴趣倒是广泛。”赵誉衡勾唇打趣她。

    她赧然,“前年刚好看到新闻说它拿到VTC(中国民航局颁发的型号认可证),所以简单了解了一下。”

    叶慕晴显然对这些专业术语不感兴趣,看着眼前的阵势,勾勾唇微讽一句:“雷声大雨点小。”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从琛努力辩了辩,才看清机身上喷绘的圆形标志。须臾也猜到如此骚包登场的人会是谁。

    十有八九就是陆氏集团小少爷---陆展,陆大公子。

    她已不止一次在朋友圈看见他优哉游哉地开着飞机,被层层白云缭绕的绝美风景。

    螺旋桨逐渐停下来,片刻舱门打开,一道身影闪了出来,灵活地一跃,再看熟悉的清越声线传入耳际。

    “阿衡我来接你们了。”

    阴沉的天空因为陆展一口大白牙,瞬间都被照亮了几分。

    “怎么到这来了。”赵誉衡闲适地抱胸问他,俊脸带着亲近的笑意。

    “还能来干嘛,自然是装X。”陆展笑得开怀,挑眉看向从琛,一席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从琛吃吃地笑,回他,“送物资来的?”

    陆展愣了愣,眼底眸光跳了跳,有些意外,“哟呵,阿琛懂得不少啊,怎么看出来小哥哥我是来协助救援的?”

    从琛微微一笑,“AW119Kx客舱空间大,载重水平在同类中相对最高,同时拥有最先进的航电系统,远航时间长,所以常常被用来救援行动。而且……”

    她顿了顿,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像是难以开口。

    陆展好奇,追问她,“而且什么,你倒是说来听听。”

    看了一眼赵誉衡,她弯弯嘴角,指指飞机上的logo,语气像是打趣:“你们的标志这么明显,还怕人看不出来是陆城集团协助救援么。”

    “哈……哈哈,从琛你真有趣。”陆展嘴角咧到耳后,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看她,“还会揶揄我,看不出来啊。”

    从琛莞尔不语,只觉身后人影攒动,回头看去,一拨人已经黑压压地走了出来,大抵是和他们一样听到声响上来看情况的。

    被困在这里,一点风吹草动都犹如杯弓蛇影。

    “现在要走么?”陆展笑着问。

    没有理由拒绝这找上门的“车夫”,赵誉衡自然是点头。

    陆展阳光的脸上“嘿嘿”一笑,干净的笑容让从琛微微一晃。就见他豪迈地一挥臂,当即高呼,“女人、小孩,老人准备跟我走!”

    从琛眯着眼,突然觉得此刻的陆展真的酷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