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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车子抵达电影院，后座的李书彤对方才遇到的事仍旧难以释怀。
从琛默默下了车，赵誉衡偏头看了她一眼，表情幽深。
她知道自己的反常没有逃过他锐利的眼眸。
李书彤的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像是要哭，声音低哑，“那个女孩选择自杀那一刻，心里会有多绝望？“
从琛散了的心软了软，她认识的书彤虽然爱逞能，性格咋呼，但却是她见过心思最柔软、最细腻的女孩。
只是……多绝望……？
她或许知道。
握了握她的手，她轻声安慰：“当灵魂无法承受痛苦，或许肉体的死亡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李书彤摇头，倔强道：“如果是我，无论如何我都会活下来，亲眼看着他受制裁，看他被绳之于法。”
从琛扯扯嘴角，看起来像是苦笑，声音缥缈，“哪有那么多如果。”
李书彤吸吸鼻子，不说话了。
电影院外的人群熙熙攘攘，年轻男女们脸上的笑意明显，与笼罩在三人之间的沉重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只是时不时有人回过头，好奇艳羡的目光在赵誉衡的好车，以及风姿绰约的三人身上短暂停留。
冷香忽近，左肩被轻轻揽住。从琛偏头，看见赵誉衡不动声色地移开话题，“时间快到了，先去检票。”
抬眸看他，他流光般的眸底有暗流涌动，看起来不愿在另一个“房思琪”事件上多作纠缠。
心底某处慢慢下沉，温热逐渐冷却，她垂眸抿唇不语。
她何尝不知，斗争的结果将会是什么。
像房思琪那样的中产阶级尚且求路无门，更何况是毫无背景的普通家庭？
连那个所谓“德高望重”的老师，除了被革职却也未收到任何实质性的惩罚。
更为讽刺的是，这些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脱下穿臭了的皮囊，换身衣裳依旧可以招摇过市。
而被脱下的臭皮囊却硬生生被塞进承受痛苦的父母的怀里，时刻嘲讽着他们的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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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到观影的最佳黄金时间，电影院里却已经人满为患。新上映的进口电影口碑卖座，票房更是喜人。
恰逢周末，前来观影的人络绎不绝。
“要喝什么？”礼貌征询两位女士的意见，赵誉衡缓缓开口。
“我去买水吧。”大概是觉得自己刚刚的情绪破坏了轻松的气氛，李书彤自告奋勇地提出去买水。
好在不远处就有立式饮料机，还在纳闷为什么影院里会有自动贩卖机。片刻李书彤人已经回来，递过水给他们。
“一块一瓶，这物价是怎么回事？”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李书彤表情很是诧异。
闻言看去，待看清矿泉水瓶上的字样后，从琛的指尖微微泛白。
“我帮你开。”
手上一空，赵誉衡已经自然地拧开瓶盖将水递还给她。
“谢谢。”她低声，安静地没有多话。
终于察觉她的沉默，李书彤猛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半张着嘴一脸不知所措。
“阿琛……”嗫嚅地张张嘴，又像是顾忌着什么，她的目光在赵誉衡脸上匆匆扫过，唇色已然泛白。
原来他们手上拿着的不是别的，而是著名矿泉水巨头与公益组织联名推出的一款矿泉水。
在每一瓶矿泉水的方形瓶身一侧，随附的是一张被拐卖儿童的照片，详细记录着孩子的走失时间，体貌特征等等。
“WHH将价格定低，自然吸引更多人购买，他们……”顿了顿，从琛弯了弯嘴角，只是笑容看起来无端悲伤，缓缓道：“他们才有机会回家。”
广播开始通知电影即将放映，大堂内坐着的人们开始攒动。
“走吧。”从琛低语，直接忽略好友担忧的情绪。
荧幕上的电影讲述的是天赋异禀的父亲，因生活被迫放弃热爱的梦想，而女儿成了他实现梦想的最后一缕寄托。
偏远落后的小村庄，质朴的父亲用对梦想的热情，浇筑起最牢不可摧的城墙。同时也抵御住一切流言蜚语，只为将女儿送往最耀眼的舞台。
亲情与梦想的结合，很容易引起人们的共鸣。电影过半，李书彤已经在她右侧哭成了泪人。
像是察觉她的心不在焉，左手蓦地被轻轻握住，她微诧侧眸。
暗光里，赵誉衡清亮的双眸流光熠熠，错落的光影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勾勒出完美无缺的曲线。
没有进一步动作，他只是轻轻握着她的手。
影厅里温度较外面地上许多，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有种舒适的暖意。
直到电影结束，握着的手都没有放开，从琛的掌心甚至沁出了薄汗。
在一家高档的私家厨房用过晚餐，没有别的安排，赵誉衡载着两人回了清华府邸。
回来的路上，车厢内的气氛一度凝滞得无话可说。
李书彤像坐立不安的小孩，脸上努力掩饰的歉疚让从琛隐隐心疼。
在她厨房烧水的间隙，李书彤默然跟了进来。
“对不起。”她说。
从琛苦笑，到底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和她说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她啊。
“我没关系，真的。”
“他知道么？”
心沉了沉，她实在笑不出来，只是摇头。
她时常想，如果他知道……又会是什么反应？
从家小女儿曾被拐卖过，这个消息会不会吓到他？她不想苦情的狗血经历，让他对她产生一种名为“同情”的情绪。
不多会李书彤默契离场，知趣地将空间留给两人。
将清茶放在他面前，她说:“伯父家拿来的茶叶，很清口。”
“晚餐吃饱了？”赵誉衡轻声问她，“你吃得不多。”
晚上精致的江南菜，她简单吃了几口再没什么胃口，浪费了顶级大厨的一番手艺。
她弯弯唇线，“菜太甜，不太喜欢。”
“那下次换一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迁就她。
窗外夜色撩人，微风拂面，带着丝丝残余的冷意。
视线落在桌上的药瓶上，赵誉衡一勾唇，“过来涂药。”
“不用……”
他眼底的坚持让她没法拒绝，呼了口气，她走上前在他一侧坐下。
“已经完全好了。”
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抓住。从琛也很无奈，为什么她的右手总是多灾多难。
好在喻瀚湫从国外托人带来的祛疤药膏效果显著，如今手心手背的伤只剩下淡淡的疤痕，可怎么恢复也难以完全遮盖曾经受伤过的痕迹。
赵誉衡细心地挑出凝胶仔细涂抹，动作熟练地不像是第一次做。
“小的时候，我妈也经常帮我涂药膏。”
第一次听他提起小时候的事，从琛微诧反问：“为什么会是经常？”
他勾勾唇，“因为经常挨打。”
从琛被逗笑，大概第一次听他提起小时候的事情，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
“我还以为你小时候会品学兼优，文静乖巧。没想到……”
——也会挨打。
他笑，“前者我不否认，后者应该确实和我没有关系。我父亲当了半辈子军人，遵循的却还是老一套教育办法。若不是我骨头硬，这会估计已经残废。”
“啊。”从琛圆张嘴，很是诧异。
赵誉衡拧好瓶盖，眼底满是笑意，“真信了？”
她点头，“在寺庙那天，赵叔叔很严肃。”
“我父亲虽对我很严格，却是刀子嘴豆腐心，以后你会慢慢了解。另外，他很喜欢你。”
话题蓦然转折，从琛红了红脸，有些不知所措，“他……喜欢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嘴被瞬间堵住，甜香的气息缠绵，她听见他的低笑在耳边响起，“真的没有关系？”
还想摇头，热吻立刻覆了上来，堵住她的话语。他的吻技高超，她早已领略过，霸道又撩人，顷刻让她再无力反击。
身子被压向沙发，她浓黑的秀发散落在两侧，迷离的眼神像是要诱人犯罪。
眉如远黛，眼如星辰，像一朵皎洁的梨花傲然枝头。而不寻常的绯红却让她卸下一贯的清冷无欲，灼灼花色娇艳欲滴。
掌心冒着热汗，从琛心神不受控地飞驰，腰间细腻的肌肤触感骤凉。
他的气息缠绵在耳侧，紊乱而虔诚。
双手伸进她薄薄不堪一遮的雪纺衬衫里，他带着原始的本能游离在她光洁的后腰上，触电般的感觉让她的头脑瞬间停止运转。
身体陡然僵硬，记忆的碎片拼拼凑凑，顷刻复苏。
“阿衡！”
本能的抗拒让她无法继续，男人的欲念真挚而灼热，她怎么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倾压着自己的长躯异常火热，近在咫尺的清贵脸庞上，渴望与眷恋交织，像是下一秒就要将她吞噬殆尽。
可是，他停下了，紧绷的肌肉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两道错乱的气息交叠，橘色灯光下是他深情的眉眼。可在看到她眼角的一滴晶莹后，懊悔、不安、无措在他脸上缤纷上演。
“抱歉。”
抹去她眼角的泪，他起身出门。偌大的客厅空荡地再无生气，仿似所有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夜色韵浓，爱火在无声中一点点熄灭。
——真是糟糕啊。
她想。
连串的泪珠逼涌而出，将头深深埋进蜷曲的双膝之间，从琛忽然意识到，伪装的假象终有一天会被无情撕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