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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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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身

    “冉姐姐,我们去哪儿?”走出姚太师府的采儿问道。

    “去费县。”冉竹回答,她让姚舟笠托瞿海遥问问将花铺转卖出去,说是有回音了,有人出价不低想要买,得赶紧过去办交接。

    冉竹的眼角余光注意到一直在太师府外监视的人,她一出门就会有人去回禀,看来他这薛伯父真是心急,都这么久了还不忘关注自己的一举一动。他这么做就是想杀人灭口了,冉竹实在是不愿意怀疑救了自己的薛伯父,可是他的行为太令人心寒了。

    想当年他与父亲同入太学,志同道合想要为国出力,后来一文一武,位极人臣,是过命的交情。自己仍然在不知就里地感恩,殊不知这位马上夺得一身荣耀的伯父在当年林家覆灭一案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是暗中推手亦或是知情者。他又是凭借什么使得薛家步步高升,与林家关系紧密却洗却嫌疑,得到先帝与新帝的重用,屹立不倒。

    “你在想什么,冉姐姐。”采儿看冉竹神思飘忽。

    “没什么,我们赶紧走吧。”冉竹拉着她无所畏惧地向前走。

    回到费县,小巷尽头的花铺在棠棣花的掩映中愈发清幽,显然是无人打理,但其境况比冉竹想象中的寥落之景好的太多,棠棣花还未凋谢只是有些干枯。采儿一言不发地跟着冉姐姐的脚步,看着熟悉的景致,她还能回忆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时的赞叹,没想到这次来是亲眼见证它的关闭,有种时过境迁之感。

    “采儿你待会进去收拾一下,没有什么要带的,我想离开之前这铺子干干净净的。”冉竹说。

    她呆在这里五年,这里是她人生的一个转折点,也是蜕变。为了在临安安顿下来她不得不卖掉这里,没有人知道这是她的爹娘留给她最后的东西,她握紧拳头,她一定要让那些逍遥法外的人受到报应。

    她发誓这是最后一次退让,再有挡她的人,她不会这么轻易妥协,未来的日子里,她冉竹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办好交接后,瞿海遥留在这里的人告诉她们,瞿大人在临安已经帮她们联系好新店铺地址了,价格公道。

    冉竹心里又一次默默地感谢姚舟笠,要不是他瞿海遥怎么会这样帮忙,效率也不可能这么快。自己没有办法回应他的感情,却还要一次又一次地利用他。

    她回想起与他的相遇,千方百计引起他的注意,后来又有意地显露出自己的才华和对他的不屑,让他以为这个女人不简单,后来离开之前的一番真情流露彻底打消了他的顾虑,让他毫不犹豫心甘情愿的为自己做事。

    冉竹啊冉竹,你真的不是这样的,你只是没办法了对不对,你也不想变得这么卑鄙黑暗的。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只是为了家族,才不得已的。

    可是想起姚舟笠的样子她就禁不住歉疚,爹娘去后,他是唯一的一个真心为她的人,不图回报,为她考虑,为她着想。

    如果林家还在父亲定下的亲事大概是临安城里最让人艳羡的一对,如今,他依旧是他,而她早已不配。

    “冉姑娘,这里就是瞿大人帮你看好的店铺地址,您请进去看看吧。”

    冉竹走进去看了一圈,面积不是很大,但开阔宽敞,布局极好,前面是店铺后面有几间屋子住人,很合冉竹的心意。

    “谢谢你了,回去替我谢谢瞿大人,等店铺开张了欢迎他来坐坐。”冉竹看完之后满意地说。

    交付钱款买下这铺子后,还剩下的被用来装修布置,几天之后,一切都已完成,正式开张。

    因为原来冉竹在临安的名声,听说她开了一家花铺,前来恭贺的人很多,一方面有些人想与她切磋技艺,一方面探探虚实。

    来人应接不暇,冉竹抬头看见正走过来的两人,正是瞿海遥和姚舟笠,赶忙过去迎接,将他们二位请进内堂休息。

    “真是没想到你们会过来。”冉竹很惊喜。

    “那你欢迎吗,要不送我们几盆花。”姚舟笠一来就敲竹杠子。

    还是瞿海遥说道:“今天舟笠一大早去兵部领职,后来没事就拉着我到你这儿来了。”

    因为冉竹在离开姚府之前的坦白,使得瞿海遥对她的误解也消除了,甚至也生出了帮忙的意思。瞿大人看着严肃,其实是个正直热心的人,这么个弱女子也不容易,况且好像是兄弟的心上人,对冉竹的敌意就少了很多。

    “小船儿,本店新开张你要的花改日送去可行?”

    一听到冉竹对自己的称呼,姚舟笠一张俊脸顿时挂不住了,忙点头同意。而瞿海遥笑得不能自已:“舟笠啊,小船儿这称呼好,精辟!“

    姚舟笠一拳打在好友身上,让他别瞎叫。瞿海遥也不甘示弱,伸手格挡,两人一来一去倒是交上手了。

    “二位在这里继续切磋武艺,我就不奉陪了。”冉竹掩唇一笑回到前面去招呼来客。

    小小花铺里多少京中的贵人慕名而来,来的人不论买与不买都饱足了眼福,铺子里的名花异草,老板高超的交际艺术。

    “张员外,我推荐给您这耐寒耐旱,冬夏常青的松树,我在家乡就听到这么一句话,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这松树依我看是最合适您的,象征着您永远健康长寿。”冉竹见张员外在一株松树前踌躇,就上前带笑讲道。

    听闻此言的张员外毫不犹豫的买下了那株松树。

    旁边不时有贵妇人拉着冉竹询问:“冉姑娘你看盆栽和切花用什么好?”

    这边冉竹还来不及回答那边又问:“庭院中有哪些树种适合栽种?”

    “冉姑娘若有时间多来我府上做客。”甚至有的直接邀请过府请教。

    “诸位有什么疑问的不要着急,我今天一定一一解答,今后还请各位多来捧场,瞧瞧有什么看得上眼的。”冉竹一遍在人群中释疑一边高声说道。

    “李夫人,这含笑花最是适合您的,美丽庄重,矜持高洁。你看这花朵很小,不是十分出挑,香味也不浓郁要靠近才能嗅到,是十分低调的一种花,同时冉竹也希望您能日日含笑,笑口常开。”

    “这盆小巧可爱的是铃兰,赵小姐真是有眼光,我看见过铃兰落花在空中飞舞就像是下雪一样,因此开有铃兰的地方又被称为银白色的天堂,赵小姐这盆如果放在您的闺房里我想肯定很别致清新。”

    “这是醉蝶,很神奇的一种花,花色会随着开放时间的延续而改变,初为粉白,次转粉红,后变紫红,一花多色。”

    “王老夫人,你是看上了这百子莲?不瞒您说这株是极好的,百子莲也讨口彩,相连百子而来,看来您是多子多孙的有福人。”

    瞿海遥和姚舟笠站在门外,看着冉竹在人群里游刃有余。

    “舟笠啊,原先我以为这冉姑娘是个高雅脱俗的人,不食人间烟火那种的,没想到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你看她把那些有钱人忽悠的个个掏钱,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听她的话。”瞿海遥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怎么了,这就是人家厉害的地方,我看说不定她一日的收益就比你一月的俸禄还多,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姚舟笠白了好友一眼。

    瞿海遥见好友有意维护:“得得得,还没在一起呢就这样了,以后我还要不要活了。”

    “你胡说些什么,我对冉姑娘没有什么私情,我想明白了吸引我的是她的才华见识,我打心眼里佩服她,想与她相交,我把她看作我的朋友。”姚舟笠听到好兄弟的打趣有点不快。

    趁空冉竹看见瞿姚二人在争论什么,走过去说道:“呦,二位休战了,进来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冉老板财大气粗,这些花草价值不菲,实在不是我们能消受得起的。”瞿海遥看了看摇摇头。

    因为瞿姚二人都知道她在费县花铺的事,她就直言:“多亏了瞿大人在临安还给我找了个这么好的地段,今日稍赚了一点,送你们一人一盆我还是出得起的。”

    说话间冉竹注意到薛夫人在不远处徘徊,神色不安。

    “薛伯母来了怎么不进来?”

    “竹儿,我,我,我……”薛夫人一把握住她的手嘴唇抖着说不出话来。

    “琴姐姐没跟你一起来吗?最近都没看到她了,她还好吧?”

    “琴儿她十几天前就去她祖母那儿了,说想待久一点,我也是才回来的。”一听这话,冉竹就明白了。说白了琴姐姐和薛伯母都是躲避薛将军对自己的暗杀,她们虽然反对不忍,但也没有办法阻止。

    冉竹从来都没有想怪她们的意思,她们一直维护保护她,她们也一直被薛将军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薛伯母,我都知道,您不必这样。无论发生什么,您永远都是那个对我好的薛伯母。”

    “可是将军他……我真没想到他会这么不顾一切,丧心病狂!”

    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薛伯母:“薛伯父已经变了,或许我们都没有看透过他,伯母我觉得他可能瞒了你很多事,包括林家的。”

    “不会的,他只是太害怕了。你也知道的,他的一切来之不易,都是战场上用命换来的,他不会做坏事的。”薛夫人以为冉竹怀疑他,急忙地为他辩解。

    “薛伯母,我知道你不相信,倒是我很担心你,你凡事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啊,你和琴姐姐一定要有自己的主张,千万别让他牵着鼻子走。”

    “我知道,我知道,都这时候了竹儿你还为我们着想。你千万不要迁怒于你琴姐姐,她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琴姐姐待我很好,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姐姐,伯母您别担心,我一向是对事不对人的。”

    薛夫人知道将军有些地方不对,“竹儿,我是说如果有那么一天你查出来你薛伯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能不能看在琴儿的份上给他留点面子?”

    冉竹听后没有说话,她不能保证自己会顾忌,如果真的证明了薛伯父与林家案子有牵连,她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薛伯母您还是这么满心满意为他,您知不知道您在他的心目中可以获得同等的地位吗?您难道忘了当初您是怎么嫁给他的?”

    薛夫人知道自己的要求实在是过分了,她也知道在薛将军的眼睛里什么都是可以舍弃的,为了他的富贵荣耀权利,包括她和琴儿。这么多年,她早就悟出了薛将军是个无情的人。

    “不说这个了,伯母今天是我的花铺开张的日子,以后有时间您就多来逛逛,多给竹儿捧捧场。”

    “好好,伯母一定来。”薛夫人眼角含泪,她感谢上天让竹儿没有因为飞来横祸从此寂灭,而是让岁月将她磨砺得更好,她不仅是当年那个只会吟诗作画的小姐了,现在更有能力智谋,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冉竹挽着薛伯母一一参观:“伯母我送你的那盆白鹤芋还好吧。”

    “嗯嗯,竹儿的花草还有话说嘛,你真是得了你娘的真传,大小姐在天之灵也可以安心了。”

    “伯母过奖了,比起娘来我还差得远呢。我很惭愧,养护花草本就是高雅之事,用来修身养性,怡情自娱的,而我把它作为工具,用它来为自己造声势赚银钱。”

    薛夫人拍拍冉竹的手:“孩子,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的,你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至少你的心灵良知还是纯洁的,你可以分辨善恶美丑,可是你薛伯父他只为自己,全然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伯母我知道你没有法子改变,一定要记着保护好自己。您一直记着娘的恩情,所以千万不要让自己受伤,否则娘心里也会难过的。”

    “竹儿长大了,长大了喽,我们都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