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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冉竹现为漪澜小筑主人,之前在济安堂呆过一段时间,进京的时间不长,家世清白,基本上没查出什么东西。”田九低着头回报。
“还有,奴才听到两条有意思的传言。”
“哦,说来听听。”少帝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神情。
“有人说冉竹与薛家关系很深,尤其是与薛家大小姐交好,她进京那日就是薛小姐亲自迎接的。”
“另外一条呢。”
“漪澜小筑的店面是姚太师家的。”
“还有这种事。”少帝觉得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敢情这么厉害的人物自己最近才知道,确实是孤陋寡闻了。
冉竹,薛家,姚家,很好很好,似乎一不小心就发现了什么。
“琴儿,皇上有意送你去燕国和亲。”薛将军忧心忡忡地对女儿说。
薛照琴花容失色:“不,我不要去,爹你要帮我啊!”
“爹肯定会帮你的,你放心。”薛将军柔声安慰道:“此去危机重重啊,陛下的心思不简单,行事稍有差池,就是人头落地。”
“您怎么帮?京中适龄未嫁的女子其实不多的。”薛照琴疑惑。
“燕国地偏,一旦要是去了很难再回来,为父拼上这条老命也不会让琴儿去那十万八千里之外的远方。”
“那……”
“别担心,我自有办法。”
“陛下,明日燕国的使节会进京。”田九提醒。
少帝揉了揉额头,放下正在看的奏折,重新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三个人名。
“姚舟笠,瞿海遥。”田九拿在手上慢慢念道,在最后一个人名上停了下来,“陆晚潇。”
他最后加重了声音,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对,就是陆晚潇。”
田九怀疑:“您确定,让他也去?”
“少年将军,英勇无比,燕国一行路途遥远,难免会有什么意外,有他在朕才无后顾之忧啊。”
“可他是……”
“行了,我已经决定了。”少帝有点不耐烦,“他们三人是不同类型的,也是大齐最为出色的年轻一代,我不相信那公主会一个也看不上。”
看来陛下还是在打那允琳公主的主意,也是,公主得盛宠,谁要是娶了公主,就算是得了燕国的半壁江山。
“陛下,您的重心其实是在允琳公主吧?”田九试探地问。
少帝眸光流转,忽地一笑:“允琳公主?田九难道你已经知道朕要怎么做了?”
他心头一颤,明白自己这是犯了帝王的忌讳,赶忙下跪道:“老奴失言,请陛下恕罪。”
高睿抬抬手,笑眯眯地道:“起吧,看在你查出这么有价值的信息的份上,就饶你一回。不过你平素是极有分寸的,应该不必朕再提醒第二次了吧。”
他连忙应道,用手擦擦额头,摸到一手的冷汗。他一直跟在高睿的身边,是看着他长大的,说实话,高睿实在是他见过的性格最复杂多变的一个人,他坚韧,狡黠,机敏,表面上对谁都是笑呵呵的,感觉脾性非常好的样子,其实做的事一件比一件绝。
刚登基之时,雷厉风行的几天时间,就把开国功臣,根系深厚的林家连根拔起,他在使国家昌盛的时候,背地里不知干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事。
田九望着这喜怒莫测的帝王,果然,在这宫里有些事啊,少知道一件就是福气。真是捉摸不透的一个人,尽管在他手底下已经当差很多年了,还是需要万事小心,否则一个不留神儿触了这位的逆鳞,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他这边还在战战兢兢,心有余悸,那边少帝就若有所思地问道:“你看如果和亲让冉竹去,如何?”
“倒还挺适合的,她是比一般的闺阁女子有能耐。我听说那二皇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柔柔弱弱的真还搞不定。”他答道。
“朕也是这么考虑的,不过美中不足的就是少个靠山。”
“她不是与姚,薛两家都关系匪浅嘛,一个贵女的身份还不是凭陛下定夺。”
“你当一个老太师,一个大将军,都是吃白饭的,真把这两位惹火了,朝廷边疆都会不安定。”
“不论他们在意与否,我想有一个事实总是不会改变的,薛将军也好,姚太师也好,只有陛下愿意让他们风光时,他们才会有权利富贵,陛下若是生气了,大厦倾覆,燕雀惊堂,只在顷刻之间罢了。”田九察言观色。
高睿“哼”了一声,眼底却是带了一抹笑意,“就属你嘴嘴甜。”他过了一会接着说:“不过,朕现在守株待兔,薛将军一定会来找朕的。”
这些年,田九一直慢慢地看着他成长,成熟,从最初一个卑微宫女的孩子到执掌一国的天子,他变了很多,但是唯一没变的——是自信。
少帝负手走至窗边,“朕既然留下他们,给他们高位,就有将他们牢牢掌控在股掌之间的自信。若是连这点儿自信都没有的话,就愧当这一国之君,齐国之主。”
“老臣叩见陛下。”薛将军叩拜于地。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啊。”高睿已说过免礼了,这位老臣仍然没有起身。
“常言道,深宫似海,琴儿顽劣愚钝,去了燕国,怕是祸不是福,误了陛下的事大。我斗胆向陛下举荐一人,她乃是琴儿的远房表妹,也就是最近名闻京中的冉竹姑娘,她虽然不是丽绝人寰,但风姿绰约,处事妥帖,而且还有一项她人没有的长处。“
“哦,是什么?”
“谋。”
薛谦跪在地上非常认真地说,他对面的高睿,暗中潜着的田九听到都为之一震。
看到帝王的神情,薛谦就知道自己赌对了,算准了这次定然是有惊无险。皇帝哪想是找一个和亲公主,无非是安插一个细作。
“大胆!燕国要的是大齐尊贵的公主,你要朕找一个平民女子充数!”
“微臣不敢欺君,冉竹虽然家道中落,双亲俱亡,好歹唤我一声薛伯父,我愿意收她作义女,再由陛下加封成公主,陛下意下如何?”
少帝心想,不愧是在官场中屹立不倒的,对于各方心思把握得如此精准,淡淡地道:“准了。”
步出宫门的薛将军深深吐了口气,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琴儿可以安心地呆在自己身边了,而那个整天让他提心吊胆的冉竹也不再是威胁了。老天相助,有这么一个绝妙的机会把她打发得远远的,再过几年,找个理由病逝,他薛家就可高枕无忧了。
“你听说了吗?”姚舟笠问冉竹,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无名冢的那晚就是个梦境。
“故弄玄虚。”她轻笑道。既然他装傻,何乐而不为呢。
姚舟笠蹲在大堂内,用手逗弄着那些花花草草,她有些心疼地提醒:“你小心着点,它们娇贵得很,哪受得了你大手大脚的。”
“我知道。”他站起来,“听说陛下要把你的那个好姐妹薛家大小姐,送到燕国去和亲。”
“你从哪儿听来的?”冉竹很紧张。
“我爹说的啊,今日上朝陛下讲起燕国使节就要来,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这样。”
细想一下,她就明白了皇帝的用心,这是打擦边球,把棘手的事情丢给别人。琴姐姐要是去,那么薛将军一定会为这唯一的孩子安排好一切事宜,要是不去,薛将军必然会安排一个可以代替的。
“哦,那就是嫁给皇子啊,过去就是皇妃了。”冉竹心不在焉地回答。
“怎么,你眼红了。”说起这话姚舟笠有些咬牙切齿,“说起来,你还见过的,是燕国的二皇子,刘存己。”
是他?乾元茶楼那天,穿灰衣大袍的燕国人。
“我看他是个好人,若是能好好待琴姐姐,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冉竹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回答,她不知道姚舟笠打的什么主意,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以他的性格,难道不是会大吵大闹的吗?至少应该表个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切照常。
匆匆回到家的薛谦,见女儿倚在榻上愁眉不展,闷闷不乐的样子,“别再想那件事了,爹都帮你处理好了。”
一听处理好了,薛照琴赶忙从榻上起来,问道:“你让谁替我去。”
“冉竹。”
“什么!”她很吃惊,“你让她去,这是欺君之罪啊!你不是一心保全薛家门楣,要是陛下知道了……”
薛将军安抚女儿:“放心吧,陛下已经同意了,还会把她封为公主。”
“爹,你这样做未免太自私了。”尽管她知道有人替代,还是高兴不起来,“你先前派人暗杀过她,这回又把她送到那么远的地方,你对得起林相吗?”
“现在在我面前表现你的正义感,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儿迟。”
听到父亲的反问,她一下子慌了神,脸色惨白,原来,以为瞒得天衣无缝,没想到,父亲全都知道。
“你的正义感在五年前去哪儿?那时候你半夜溜出房间,在我的书房门口听到什么你自己清楚,那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你以为陪你的乳母是怎么死的,她那是为了护住她的好小姐啊。”薛谦直接掀开这么多年让薛照琴夜夜难安的事实,“你其实早就背叛了你们之间的友情,不是吗?之后对她的救助收留,只是为了弥补良心的不安罢了。”
“别,别再说了。”没想到父亲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是自己太天真了,自己才是被玩弄在股掌之间的人,父亲其实一直知道她的隐秘之,这么多年,大概就像是看跳梁小丑一样看自己。
“琴儿,我还是很欣慰的,你在五年前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如果不沉默,薛家哪来的权势地位。其实,你可以换个角度想想,我救了她一命,她现在跟我反目,不顾曾经的恩情,这不也是自私。”薛将军扶着女儿坐下,“人啊,都是为自己考虑的,没有人是不自私的,再说她冉竹去了燕国,应该也有法子护住自己。”
薛照琴没有再说话了。
“你自己想想吧,应该怎么做。”随即,他低低地告诉女儿具体计策,“记住了吧,具体怎么做还是看你自己。”
大多数时候,一念之差决定了事情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