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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寒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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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阮令梨起来先去来看了宁嘉言,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现温度已经恢复正常了,松了一口气。

    “我让厨房准备了清粥,等下他醒了去端来吧。”

    “好的,小姐。”子归回答道,昨天暮晚照顾了一夜,今天早上她才来换班的。

    客房里躺了个病人,卧室里还有一个醉鬼。

    阮令梨觉得自己真是要未老先衰了,小小年纪就开始操心操肺,让人端来醒酒汤送去给言初,看时辰他应该已经醒了。

    果然不出阮令梨所料,言初正痛苦地喝着醒酒汤,盖因所有醒酒汤的味道都是不太好的,更何况言初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爱好,他喜甜食,这个爱好实在太不大男子了,除了他身边亲近的人知道其他人却是瞒的死死的。

    男师女徒,有些还是要忌讳的,所以阮令梨只站在房门外看到醒酒汤送进去便离开了,转个弯就看到敞开门的饭厅,还有那堵显眼的墙壁,不拓下来实在可惜了,看来要请个印拓师傅来。

    阮令梨脑子里想着事情,步子不自觉就走快了,正好和迎面的子归撞上了,见子归匆匆忙忙,问道:“怎么了?”

    子归大喘了一口气,连忙说道:“那位郎君醒了。”

    宁嘉言见自己身上穿的是干净的细软棉布制成的寝衣,一摸便知是讲究的人家的东西,抬头看四周,倒不见富贵堂皇,反而是古朴清雅的布置。

    阮令梨掀帘进来,正好看到端坐在床上的宁嘉言,脚步一顿,露出一个笑:“你醒了。”

    宁嘉言一怔,实在没有想到救他的人会是一个小姑娘,约莫是七、八岁的年纪,身穿一袭白色襦裙外套同色刺绣锦袍,用珍珠串子在衣服上攒成桃花的样子,精美非常;头上梳的并不是双环髻,而是编了辫子披下来,在上面缀了银铃铛;眉目精致如画,尤其是一双眼睛流光溢彩,透露这与年龄不相符的镇定自若。

    “阮小姐。”宁嘉言起身做了一个揖,这般年纪这般风采,又在迦南书院,除了洛水先生的徒弟还会有谁呢?

    阮令梨目光一闪,脑子还挺灵活的,慢慢走到椅子上坐下。此时一旁的子归开口道:“你昨天晕倒在书院门口了,是我们小姐救你回来的。”阮令梨心里满意子归的机灵,有些话从旁人的口中说出来效果更好。

    宁嘉言又做了一个揖,郑重地道谢:“谢谢阮小姐救命之恩,小生无以为报,以后但听小姐吩咐。”

    阮令梨打量了一番宁嘉言,问:“你身无分文却来求学?”

    宁嘉言坦然一笑:“我一无所有,唯有真诚。”

    “如今呢?”

    他叹了一口气:“只能另谋出路了。”

    阮令梨起身,淡淡地说道:“休息吧。”

    宁嘉言在阮令梨离开后,脸终于冷了下来,洛水先生的徒弟果然不凡,眼神竟然从未变过,端的是八风不动。

    他狠狠地握紧拳头重重地捶在桌子上,难道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阮令梨倒真没有她表面那么平静,她这八风不动的涵养功夫完全是言初的言传身教,她完全不相信宁嘉言向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纯良,一个可以风雨无阻地鬼在书院门口三天三夜的人,一个对自己这么狠的人,必定对其他人更狠。只是这样的狠人做事也是必达目的的人,实在是个人才啊,阮令梨有点想收为己用又害怕遭到反扑。

    她皱紧了眉头,从拜言初为师开始她就在思考她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嫁一个门当户对的实在非她所愿,而且也可惜了她学的这一身本事,如果她以后想要随心所欲的生活就一定要建立自己的影响力,朝中无女官,她的影响力该从何而来?宁嘉言使她看到了一个机会,寒门子弟啊,这该是多大一笔多大的势力。

    阮令梨轻扣着桌面,终于下定了一个决心,只是此事还需要东风相助啊。

    苏辙是迦南书院的院长,名气虽然不如洛水先生,亦是当时的大儒,当年的探花郎,考取功名的人要说对权势毫无动心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苏辙为人太过刚直实在不适合官场的生活,最后激流勇退辞官到迦南书院当了院长。跪在书院门口求学的学子不少,但坚持这么久的学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苏辙年纪活了这么大想事情毕竟圆通了许多,书院不是慈善院,且这学子的行为也有点胁迫人的味道让他不喜。不过最后竟然让阮令梨救到了洛水先生的院子里,他倒是不好不出面了。

    这三年来,苏辙的面阮令梨并不少见,说来也是相熟的。

    “苏先生。”阮令梨福了一个:“师父有些身体不适,只怕是不能招待你了。”

    “哦?不知洛水先生怎么了?”苏辙关心地问道。

    阮令梨当然不能说是饮酒太多了,这样有损师父面子,只好诌了一个借口:“偶感风寒,不是什么大毛病。”

    丫头们陆续端上来茶点,阮令梨招待道:“您尝尝,都是我最近新研制出来的茶点。”

    苏辙捏了一小块茶酥,笑道:“令梨也开始到了这样的年纪。”说着放入口中,茶香满口,香浓酥脆,眼里露出惊喜:“以茶叶为食,实在是风雅,先生有福了。”

    阮令梨谦虚一笑:“您喜欢极好。”说着又为他续了一杯茶。

    苏辙接过丫鬟托盘里捧着的湿手绢擦手,正经说道:“此次前来倒是要谢谢你的帮忙。”

    “您客气了。”苏辙不必多言阮令梨也明白他的意思,推辞道,终于等来了,低下头来呡了一口茶掩饰去眼里的精光。

    放下手中的茶杯,阮令梨说道:“不过这样的事情多了对学院的名声实在不好。”

    苏辙亦叹了一口气:“不必担忧,相信这样的人也不多。”

    “先生有没有想书院资助这些贫寒子弟,也是为书院赢得了名声。”

    苏辙笑着摇摇头,看着阮令梨,就像在看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孩子:“这读书可不是便宜事情,迦南书院的学费是一人一年五金,资质好的十年读出来也要五十金,更不用说那些资质不好的。且就算我愿意,那其他先生也是要养家糊口的,我们总不能要求他们也不收束脩吧。”

    阮令梨当然知道书院的顾虑,她所求的也不是这件事情:“先生,如若我愿意出钱呢。”

    苏辙一愣,劝道:“我知你心善,但此事却要考虑清楚,且总督大人也未必会答应。”

    “若是要让他们像其他人一般,我也是出不起这钱的,他们也未必跟得上进度。”阮令梨解释道:“只希望先生能将西边荒废的屋子匀给我,我自有计划,还望先生支持,这对书院名声也是帮助。”

    苏辙陷入沉思,一时间也不知道阮令梨想干什么,但答应这件事也是给书院解决了一个难题,阮令梨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也自有她的总督父亲给他解决,于书院也没有什么影响。如此一想,倒真觉得是个不赔本的买卖,遂点头答应。

    “先生可不许反悔。”

    夬点头

    苏辙不知道她的这一点头却是创造了一个奇迹,也为迦南书院赢得“第一书院”的名号,成为了天下读书人趋之若鹜的地方。

    阮令梨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计划,她学问不一定比得过这世中的人,但要论考试技巧却是比其他人足,她能给这些贫寒学生的只有机会,而她要的回报则是将她现今的思想延续下去,这可以说是她的野望也可以说是她来到这个时代的意义。

    当然这样的事情并非小事,她不可能不给言初解释,而且她也需要言初的帮忙,他的名头可比她的好用多了。

    她这般大胆行事,言初不可能不生气,不过气完之后还是帮了她的忙,阮令梨自然千恩万谢,这段时间乖巧安分的很,认真学习,好好计划。

    很快阮令梨就借着洛水先生的名头招募了教书先生,一共三名,分别教授四书五经、刑律以及算学,都是一些脚踏实地的学科,四书五经用于考试,刑律学来判案,算学则是关乎经济和工程测算。

    有了老师,自然不能差学生。很快安州城里就贴出了迦南书院要免费招收贫寒子弟的告示,一时间迦南书院在整个江南的的名声大好,贫寒子弟也看到了希望,跋山涉水来求学。

    这次阮令梨只计划招收二十四名学生,不仅对资质有要求且需是家里穷的上不起学的那种,而不是一些上得起学堂只是上不起迦南书院的学生,只有穷到揭不开锅的人才能真正记住她的好来,她虽是做善事却不是不求回报的。

    这些学生很快住进了阮令梨让人重新翻修的宿舍,粉刷一新的白墙,在里面支了六张床,这床是定制的,宽度仅能睡一个人,在床脚搭了可以折叠的木桌,方便学生可以晚上复习功课,统一颜色的青布被褥。这样的环境自然不能更东苑的学生比,但对这些自小贫苦的学生来说已经是极大的恩赐了,干净整洁,给他们为人的尊严。

    宁嘉言也在这群学生当中,只不过其他人是一脸感恩激动,只有他是一脸深思,这样的行事作风让他隐隐感觉跟阮令梨脱不了关系,忽而扯出笑来,那就让他拭目以待吧,看看她能做到什么地步,看看她能达到什么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