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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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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年后,天下会后山最高一座山顶峰,两个人影垂直而上。山高入云,扶摇而上。

    “你又输了。”柳则罄剑指断浪。

    断浪捡起剑起身,掸去衣襟上尘土,笑道:“无所谓,八年间我不知道输了你多少次,都习惯了。”

    “不然现在该是我叫你师兄。”

    “师姐,说真的,我只能接受输给你。”

    “以你现在的武功,确实可纵横天下,你打不过的也就是师父和我了。”柳则罄把手中做剑用的木枝一扔,“你从小到大在我手里一直输,也没什么接不接受的问题。”

    “师姐——”断浪的语气压得极轻,柳则罄偏头过去,问道:“你说什么?”

    断浪比完剑后一直藏于身后的手往柳则罄发后一撩,转瞬人已退去十丈远,声音从崖下传来,绕梁余音,久久不绝。

    “师姐,你还是如此不解风情哈哈哈哈——”

    柳则罄往发髻上一摸,一朵粉色无名的小花,花开未开,欲语还休,她的目光往周围巡视一圈,就见峰顶一个角落里层层叠叠遍开此花。柳则罄拿着小花在眼前转了几圈,从唇齿缝中弹出一个“啧”字,哼笑道:“师弟真是,这些年胆儿愈见肥了啊。”

    断浪做了坏事,用光速逃离后,轻功点跃,转眼将至人声喧嚣处。他收敛轻功,徒步走去。师父给的心法功夫,他练了这么些年,也察觉出其中不同。这心法诡异异常,小时他傻,相信师姐说的,可现在嘛——不过有什么所谓,他的武功日益精进是事实,何必管其它。

    “断浪,你回来了。”拿着扫帚扫地的一位杂役转身看见断浪,笑呵呵地打招呼。

    断浪这几年俨然成为天下会杂役中的龙头人物,这件事的由来还要从八年前一个夜晚说起——那天夜里,几个看断浪不顺眼的杂役小头头们振臂一呼,收拢了一大群人等在断浪那间寝房里,等他回来教训他一顿。结果两败俱伤,断浪那小子比他看上去的样子能打多了,十几个人对上他一个,他被打得鼻青脸肿,那十几人也没好到哪去。

    后来几年,断浪的战斗值不断飙高,杂役中不服他的刺头一个一个一群一群被打服,现在天下会起码在杂役中无人敢得罪他了。

    “老大,蹴鞠去不去?”曾经的小胖子,如今的大胖子赵宾远远望见断浪便招呼道。

    待一走近,赵宾瞧着断浪便忍不住笑。他没什么能嘲笑断浪的地方了,只剩断浪的发型他可以时不时看着嘲笑嘲笑。

    他没笑多久,有人过来朝着他的肚子锤了一拳,“笑什么笑,这都多久了,也就是你,每次瞧见他这头发还有的笑。”

    “可是擎哥,老大的头发我真是看一次想笑一次。”

    “笑个屁啊,人家这样子也好看,你呢?”

    伤人!赵宾捂住胸口,十分难受。

    吴擎人高,手肘倚到周宾肩上,上下扫了断浪一圈,视线停留在他的头发上,瞧着那毁人不倦的发型,唏嘘不已——

    断浪这人也是倔得可以,人人嘲笑他的发型,他倒是更人杠上了,这么多年下来保持着这发型就不变了。可是别说,断浪小时脸上有肉,这发型丑的不行,可长大了人俊了,这头发都称得他人俊。

    “吴擎,愣着干嘛,赵宾,走,不是说蹴鞠吗?”

    天下会的杂役们日常琐事干完了之后,也会有点娱乐活动,蹴鞠这一项就是他们最爱的。既不违反帮规又能发泄精力——天下会这鬼地方,连个侍女都很少看到,一帮大老爷们混在一起,无事可做,日常蹴鞠一下联络感情。

    断浪以前不爱掺和这种游戏,时常一个眨眼人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还是三年前开始,他忽然转性——那天赵宾由于人不够,碰碰运气去叫断浪,已经做好了他会拒绝的准备,未曾想断浪一口答应。

    此后,偶尔断浪也不介意浪费一点时间玩闹一下。

    一群人推推嚷嚷走去蹴鞠场地,球场上不管是在踢球的还是一旁围观的,皆是激动异常。叫好声,谩骂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浪又一浪的闹声。断浪与这些没多少武功的人玩这个,内心是有些无趣的。可是他想起师姐说他的功力进益可与师父当年相当,不必逼迫自己一刻不得闲勤修。若她有与人玩乐的机会,是决计不肯放弃的。

    师姐样样胜过他,她好不容易有羡慕的,他自然要去做,才能在见面时炫耀给她听。师姐求知若渴的模样,可是十年难得一见。

    于是,他便不得不得忍耐这些人孱弱的身手。且为了使自己能玩得有意思些,还不用上武功。

    球朝着断浪直直飞来,他的脑海里想着别的有趣的事,被赵宾和吴擎一阵吼叫惊醒过神,下意识一踢。

    球偏离路线,往场外飞速旋转而去。断浪这一脚踢得毫无角度,只剩力气,故这球越过围观众人的头顶,在空中飞行一小段时间后才逐渐偏往下方。

    孔慈拿着步惊云给的木雕经过,球落去的方向正往她的头顶。她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抬头,“啪”地一声木雕落在地上,她一瞬间动也不会动,只能一缩肩,死死闭上眼睛,等着预料之中的疼痛。

    一阵劲风闪过,然后是一声东西爆裂的声音。

    孔慈的睫毛扑闪了几下,颤颤巍巍地睁开眼。

    “云少爷?”

    步惊云目光圈巡过孔慈的脸、胳膊一直到脚,反复确定她确实无事,目光才注意到地上掉落的木雕。

    孔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急忙蹲下捡起来,边揩拭木雕落地时沾染的尘土,边不住道歉:“对不起云少爷,我刚才一害怕没拿稳,幸好没摔坏。”

    步惊云目光在孔慈的手上逗留片刻,转过身对着跑过来的一群杂役,问道:“是谁?”

    他的声音冰冷,离他最近的那几个杂役禁不住搓了搓身上冒出的鸡皮疙瘩。然后在“寒冷”中默默让出一条道,把后面的断浪空了出来。

    “是你!”

    断浪没想到步惊云说打就打,没有任何准备,被排云掌一击即中,飞倒在地上。

    不仅断浪没想到,周围的人都没有想到。阳光下,空气中漂浮的飞尘那一霎那都悬浮在空中,纹丝不动。

    断浪翻身站起,往步惊云的方向跨了几步。赵宾和吴擎挤过去,一左一右死死扶住他,不让他再上前——

    断浪的性格他们知道,可对方毕竟是帮主的入室弟子。先不论断浪能不能打赢对方,光是和他打起来,就足以让帮主处置了断浪。

    “不自量力。”步惊云冷冷道。

    断浪垂于身侧的手,五指蜷拢,手背上青筋暴突。

    眼见势头不对,赵宾和吴擎加大了力气,努力扣住渐要失控的断浪。

    孔慈天性柔顺善良,上去拉住步惊云,道:“云少爷,算了,他也不是故意的。”

    “老大,你冷静一点,步惊云可是帮主的亲传弟子。”赵宾凑近断浪压着嗓子提醒。

    断浪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可终究,没有硬上前。

    步惊云带着孔慈走了,可他临走前混合着鄙夷不屑,居高临下的傲慢眼神,深深刺痛了断浪的双眼。

    吴擎和赵宾见步惊云走远,松了口气,总算放开了架着断浪的手。

    “老大,我们也是为你好,你和步惊云打起来,倒霉的一定是你。”

    “是啊是啊,老大……”

    “……”

    断浪垂着头,没人看清他眼中的神色。周围叽叽喳喳的人声,没有一句传进他耳朵里。他只觉得耳边吵得不得了,吵得他心烦气躁。他猛一转身,大步离开。

    “老大——”

    “别跟着我!”

    天下会后山最高的一座山——则浪峰。

    柳则罄仰躺在峰顶,眯着眼,享受着初冬暖暖的阳光,顺便运转体内的灵力。面纱在细风阵阵中起伏,若即若离似有若无触碰着脸庞。柳则罄开始考虑要不要摘了它,左右这里除了断浪也无人可以上来,而断浪今天应不会再来了。

    刚转完这个念头——

    “师姐,好闲情逸致啊。”

    “师弟?”柳则罄翻身坐起,惊讶道:“你不是走了吗?”

    “师姐今日怎么不急着走?”断浪没有回答她的话,跳上峰顶最大的一块石头,遥望着天下会的方向。

    “今日师父无事吩咐,不急着回极雪峰。”

    “我还没去过师父和师姐居住的极雪峰呢?”断浪笑了一声,“师姐觉得,极雪峰好还是则浪峰好?”

    柳则罄想起前世那个万径无人,千山俱静的极雪峰,说道:“极雪峰太冷,则浪峰刚刚好。”

    “是吗,可我还是想去极雪峰看看啊。”

    “你是没去过,你要是住过一年半载的,这辈子恐怕都不想听到极雪峰这三个字。”

    “师姐说的对,我没去过,才念念不忘。”断浪呓语般道,“我得不到,只能羡慕。只有得到的,才有资格嫌弃。”

    柳则罄起身,仰望着高处的断浪,道:“你说什么呢?傻乎乎的。”

    “师姐,这样高高在上看着你的感觉真好。”

    “……”

    “师姐,你看,那是天下会,我断浪只是里面扫地的一个杂役。”

    断浪指着远处恢弘的建筑,道:“可我断浪终有一天要出人头地,我不会一辈子只做天下会一个杂役!我一定要在天下会建功立业,我要让别人知道,我不比任何人差!”

    “……师父教你武功可不是让你做这种事的。”

    “我知道,师父教我武功是想要我有一天能离开天下会,得到自由嘛。可师姐,你和师父太天真了。卿本无罪,怀璧其罪,师父如此神奇的武功,一旦被别人知晓,世人的觊觎之心源源不绝,何来的自在逍遥?这个世上,要想随心所欲,光有武功有什么用,权势地位不可或缺。”

    “师姐,一个人再厉害,也挡不住天下人每人想要在她身上啃下一块肉。”

    柳则罄没有说话,断浪却疑心她不愿与自己说话。

    “师姐,你是不是很失望?你和师父想要我自在逍遥,我却想留在天下会,在天下会里争出头,得到帮主的赏识?”

    “……那倒没有,人各有志嘛。”

    柳则罄是真的不失望,反而有点想笑。看师弟拼命想说服她的样子,无端觉得他有几分可怜可爱。

    断浪却觉得柳则罄这话是在讽刺他,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擦着眼角笑出的泪水,道:“师姐,你没有尝过我这八年在天下会的日子,你不知道被人欺辱,被人轻贱,被人瞧不起的滋味。”

    “你和师父教我武功,我很感激,可是回到天下会,我断浪还是一文不值的杂役。被人欺辱的时候,有谁关心过我。被人轻贱的时候,有谁帮我说过话,被人瞧不起的时候,有谁拉我一把。”

    “……师姐,倘若你要阻止我,不可能。我不想要你和师父所说的自由,我想要权势地位,哪怕一路风雨兼程,走不到尽头。哪怕要死,我断浪也要死在争权夺利的路上。”

    他说话极快,几句话的间隙没有留下给人插话的机会。如果会被伤害,他宁愿先伤害别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师姐如果对我很失望,不想再看见我,那我们就此别过。日后有缘再见,师姐若还能认我这个师弟最好,若不能,便当做不相识吧。”

    柳则罄站在则浪峰上,眼睁睁看着断浪自顾自说完一通后,迅速离开。初冬的峰顶,霜雪遍布,那角落里的一丛花也不知是什么品种,竟在这里开得恣意。

    柳则罄被断浪气笑了,她倒不是气断浪争权夺利之心,而是气他自以为是揣测她想法的笨蛋样子。

    她摘下面纱,食指沾了点要带给幽若的胭脂,在面纱写上四个字,而后将其用四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压住——

    要分道扬镳是吧,成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