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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黎明破晓前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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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慈禧太后命紫萱挑选侍寝宫女开始以来,宫中需要她处理的琐事也渐渐地多了起来,外加帝后党新旧权力交锋的争斗,使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宫眷们也多势力起来,开始巴结起了紫萱,一时间送礼的人们都快将延春阁的门槛儿踏破了。

    “姑娘,如今送礼的宫眷们愈来愈多。”莲儿打理着各个宫眷送来的礼物,“您看,金银珠宝,玉器古玩,字画典籍,当真是令人眼花缭乱呀。”

    “本官倒是没心情理会这些。”紫萱拖着额头,心烦意乱地说着,“你帮本官看看都是谁送了什么礼物给本官,整理出一个单子出来。”

    “是,奴婢遵命。”莲儿开始仔细地盘点着礼物并认真地做着记录,“姑娘,奴婢整理好了,请姑娘过目。”

    “咸丰爷和同治爷的遗孀们送得比较多。”紫萱看过了之后,平静地说着,“也是呀,夫君不在了,也没个子嗣可以依靠,这样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紫萱又想了想说,“老佛爷最恨后宫收受贿赂,本官看这些礼物还是充实国库吧。”

    “那,姑娘岂不是将这些娘娘小主全都得罪了?”莲儿担心紫萱的安危问着。

    “不会。”紫萱平静地说着,“这些个宫眷比本官进宫时间长,自然知道老佛爷的脾气喜好,敢大张旗鼓地来给本官送礼,却不敢对本官如何处置这些礼物做出任何反应。”

    “姑娘是说她们害怕老佛爷将来处置她们?”莲儿试探性地问着。

    “本官这样处理,一来可以免去自己担上收受贿赂之名;二来嘛,太后重修颐和园是迟早的事儿,国家还得筹办海军,哪不需要银子?”紫萱抿了口茶,“这些礼物本官看着价格不菲呀,又出自其他宫眷之手,就当是她们孝敬太后修园子的经费了。”

    “姑娘还是睿智过人呀。”莲儿赞赏地说着。

    “睿智过人,本官可不敢当。”紫萱笑着回应,“反正朝廷也在为修园子的经费犯愁,这样一来,一可解工部的解燃眉之急;二可以让其他宫眷们在老佛爷那儿有个好名声,有好处大家得嘛。”

    “不过姑娘这几日也是累得紧呀,不如多休息休息吧。”莲儿收拾着礼物,“如今,姑娘是正三品御前女官,不需要似刚入宫那会儿成天儿的忙里忙外了,有什么事儿吩咐下面的人去做就好了。”

    “本官现在手下没有女官可以调遣,当真是没意思呀。”紫萱淡淡地说着,“正三品又如何,还是得亲力亲为。”

    “姑娘不用担心。”莲儿平静地说着,“宫里是需要继续招新的女官进宫的,到时候,姑娘就能差遣她们了,姑娘就运筹帷幄了。”

    “你这小姑娘。”紫萱点着莲儿的鼻子,“哪有这么容易?到时候呀,指不定怎么回事儿呢。”紫萱想到了前朝,“莲儿,最近有前朝的消息吗?”

    “姑娘,听说醇亲王执意要重修颐和园给老太后颐养天年。”莲儿关上了门,走到紫萱耳边儿轻轻地说,“话说,姑娘你猜的一点儿没错,皇上果然对王爷此举很是不理解和不满,眼下,父子正在闹着别扭呢。”

    “苦了七爷了,人到中年为嫡子操劳不说还不被他理解。”紫萱叹息着说,“可七爷又能怎么样呢?他深知这位嫡子的脾气更懂得这位妻姐的为人,当真是‘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呀。”

    “他们真是一对儿遥远的父子呀。”莲儿失神儿的说着,“人离的远,心也不在一起。”

    “人常说‘父子同心,其利断金’,皇上即将亲政,正需要这样真心向着他的人,如今却在这样的事情上就不一条心,这不是给太后一党可乘之机嘛。”紫萱焦急地说着。

    “姑娘,太后最近开始让内务府进行秀女大挑。”莲儿有意转移话题,“看来,老佛爷是真真儿地想让万岁爷亲政了,这下大清的黎民百姓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本官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没这么简单呢。”紫萱语重心长地说着,“当初,同治爷就是前车之鉴呀。”

    “姑娘也知同治朝的往事?”莲儿平静地问着,“既然姑娘知道,那就默默地记在心里吧,宣之于口终究是会大祸临头的。”

    紫萱同意地点点头,又对莲儿说:“内务府已经开始着手选秀的事情,那最后一轮殿选,想想也不远了吧?本官也该开始准备殿选的事情了。”

    “姑娘时刻想着自己差事自然是好事,只是姑娘自己的身体也得顾及着,若是累出病痛来可怎么好?”莲儿关心道,“想来万岁爷临近亲政,姑娘还有好多琐事要忙呢。”

    “本官忙些倒没什么。”紫萱思索着,“主要是眼前皇上与醇亲王父子关系一度紧张,确是朝廷一大不幸之事。”

    “嗯,姑娘说得没错。”莲儿寻思着,“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姑娘终究是女官,身份不同,只是眼下姑娘还没有达到可以参政的级别,一切还需从长计议呀。”

    “莲儿当真是愈来愈能静下心来多思多想了。”紫萱微笑着回应,“记得当初,本官初进宫,莲儿还是个只会处处拿本官寻开心的小姑娘。”

    “姑娘现在是拿奴婢寻开心嘛?”莲儿听了撇了撇嘴说着。

    “瞧瞧,才夸你几句便又露出原形,看来,还需要继续□□呀。”紫萱无奈地轻摇着头,“罢了,什么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需要从长计议呀。”紫萱又想了想说,“本官倒是好奇地很,选秀进行到哪一步了?”

    “回姑娘的话,听说呀,经过层层筛选已经很快就能让秀女们进宫进行最后一轮殿选了。”莲儿平静地向紫萱叙述着。

    “这么快?”紫萱心中一惊,想起了玲珑,开始喃喃自语,“她也该来了吧?”

    “谁呀?”莲儿不解地问着,“姑娘所说的‘她’是谁?”

    “没什么,本官说着玩的。”紫萱满脸自信地打着马虎眼。

    “紫萱姑娘,不好了。”这时,小魏子突然满脸焦急地极速走了进来,“紫萱姑娘,这阵子,醇亲王为给太后修园子的事儿日夜操劳,已经病倒了。”

    “什么?!”紫萱听了,震惊地从凳子上站起来,“王爷的病情如何?可有请太医诊治?”

    “禀姑娘,皇上已经派太医去给王爷诊治了,只是。。。。。。”小魏子说道一半儿后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你到是说呀。”紫萱平静中略带几分焦急地询问。

    “只是,只是皇上想要去亲自视疾,但是一直不敢跟太后讲,生怕太后不允,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养心殿乱转呢。”小魏子焦急且小声儿地叙述着,“万岁爷的意思是,让您给想个办法。”

    “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紫萱听了,闭上双眼平静地说着,“你去养心殿回话,就说,本官一定想个办法叫皇上别着急。”

    “嗻,奴才告退。”

    “姑娘可有良方?”莲儿见小魏子退了出去,小声儿地问着紫萱。

    “方法倒是有,只是做到万无一失,才可见效呀。”紫萱思忖着自己心中良方的每一个步骤,“咱们请老佛爷看出戏,老佛爷平时不是最爱听戏了吗,这阵子忙活着皇上亲政前的一切事宜,她老人家也该好好散散心了。”

    “敢问姑娘,听哪一出儿呢?”莲儿向紫萱请示着,“奴婢也好吩咐戏台子去准备着。”

    “《四郎探母》。”紫萱脱口而出。

    “是,奴婢即刻去办。”莲儿似乎明白了紫萱心中的良方,微笑着回答。

    “等等。”紫萱叫住她,“你快些去储秀宫请太后,就说是‘皇上请老佛爷听戏’;还有别忘了差人把听戏的用意告诉皇上,这件事儿还需要皇上配合呀。”

    “是,奴婢知道了,姑娘就放心吧。”莲儿微笑着说着。

    戏台上,好戏早已开锣;台下,太后和皇上由宫中所有宫眷陪伴着听戏。也许是戏的内容激起大家的哀思,全都被搞的泪流满面。紫萱小心翼翼地瞄着慈禧太后的表情,只见太后满脸沉痛,若有所思。她许是想起了自己那个曾经令自己充满希望与寄托最后又无奈放弃的亲生子载淳。当年,她那句“可怜天下父母心”,心中充满了渴望载淳成为千古一帝的期待,但,更多的是无奈。纵使她是垂帘听政的太后,是女强人,恐怕也掩饰不了载淳的一生给她留下的难以抹去的伤痛。

    “皇帝。”待戏曲演尽,慈禧太后平静地说着,“醇亲王的病情如何了?”

    “奥,儿臣已经派宫里医术最高明的太医去府中为他老人家诊治了。”光绪帝心中七上八下地说着。

    “光有太医有什么用?”慈禧太后微微怒意已起,“这个时候,当然得有亲儿在身边儿陪着才好。”

    “多谢亲爸爸成全。”光绪帝听了,兴奋地回应着,“儿臣这就去醇亲王府视疾。”

    “皇帝也忙着去。”慈禧太后见皇上急切地样子,笑着说,“总得有个人跟着吧,也好服侍你,那就让紫萱去吧。”

    “是,奴婢谨遵懿旨。”紫萱想不明白为何慈禧太后总是两次三番地让自己跟随皇上出宫,但依旧是皇命难违,小心地答应着。

    “恭迎皇上圣安。”光绪帝同紫萱来到醇亲王府,嫡福晋带领全府上下的人丁朝光绪帝见礼。

    “福晋快快请起。”光绪帝紧走几步将她扶起,“朕听闻醇亲王缠绵病榻,遂前来问候,王爷可好?”

    “回皇上话,王爷最近服了好几帖药都不见好,太医总是说需要静养,想必是动了根基了才会如此吧。”嫡福晋用手帕擦着源源不断的泪水,“还总是反反复复地令人担忧呀。”

    “额娘不必担心,朕记得阿玛身体非常好,向来都是生了病很快就会康复,您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呀。”光绪帝听了,安慰着。

    “皇上,福晋,这里终究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进去看望王爷的病情,您也能同他说说话儿。”紫萱灵机一动地平静地说着。

    “也好。”光绪帝淡淡地说着,“福晋请。”

    “王爷,皇上和紫萱姑娘来看望您了。”嫡福晋带二人走到醇亲王的病榻前,轻声儿地朝着闭目养神地醇亲王说着。

    “皇上,皇上亲自来视疾,臣不甚感激,只是,只是不能请安了。”醇亲王由嫡福晋搀扶着艰难地靠着摞起来的枕头坐着,激烈地咳嗽声不间断。

    “王爷喝些水,缓缓。”紫萱见他如此,从旁边儿的桌子上的壶中倒了一杯水,双手递给醇亲王。

    “多谢紫萱姑娘。”醇亲王接过杯子,向她言谢。

    “王爷言重了,紫萱不过一区区女官,怎么担得起王爷一声‘谢谢’。”紫萱客气地回应着,“王爷和皇上一定有好多话儿要说,大约是不知从何说起,才会两人紧握着对方的手,面面相觑。”紫萱说着,两只眼珠左右转着。

    “奥,你们都下去吧。”嫡福晋突然觉察到紫萱的用意,淡淡地同房中的旁人吩咐着。

    “紫萱也告退了。”紫萱见众人离去,朝她三人行了礼说着。

    “有劳紫萱姑娘了。”嫡福晋微笑着对紫萱说着。

    紫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在醇亲王府的花园里闲逛,虽说是王府花园,但终究是冬季不似春天那般风景如画,紫萱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这时,紫萱见到一间似乎很久没有人住过的房间,门可罗雀,房门紧闭,但没有上锁,紫萱好奇地推开房门,然而眼前的一切令她震惊:里面的陈设却像是个孩童的房间,雪白色的墙壁上全都画满了花鸟鱼虫。

    “想必这是偶像儿时住过的房间吧。”紫萱心里微微有些苦涩地想着,“偶像儿时还真有在墙上作画的经历呀。”记得当初,她在德龄公主所著的《光绪泣血记》里见到过这样的描述,还以为是德龄公主胡编乱造,没想到竟是真的。“原来,王爷把这里的一切保存的这样完好。”紫萱心中的苦涩变得更加深了,她自己虽不知道这里原本的样子,但,她能感受到王爷发自内心的深沉的父爱。

    “叮铃铃。”这时不不远处传来了清脆的铃铛声,紫萱朝那声源处走去,结果发现,在床帏上悬挂着一把金质的上面刻着“长命百岁”的小锁。

    当初,醇亲王新婚后曾经有个长子取名载瀚,可是天不假年,载瀚还在姗姗学步的年龄便夭折了;后来,上天庇佑让他得了次子载湉,他十分珍视这个儿子,从寺庙里求来了这个长命锁,怕他步载瀚后尘,也早早死去。

    这是紫萱已知往事,她满心痛楚地伸手取下那小锁,拿在手中看了良久。“我必须让偶像看到这里的一切。”她坚定地喃喃自语,“虽然,这定会让偶像心如刀绞,但,也不能让王爷白白承担不被亲儿理解的痛苦。”

    紫萱又将小锁重新挂回原处,整了整面容,走了出去,顺便将门关好。

    “紫萱,你去干什么了?”光绪帝见到紫萱走了过来,“朕寻你半天都不见你的影子。”

    “爷,王爷的病情如何了?”紫萱强忍方才的悲伤,“同王爷和福晋聊天可还尽兴?”

    “同额娘还好。”光绪帝平静地说着,“阿玛嘛,只不过是一味地说要朕千万孝顺皇太后,事事多和皇太后商议,仅此而已。”光绪帝转移话题说,“哎对了,你方才去哪里了?”

    “紫萱本想观赏王府花园里的景色,奈何是冬季风景不佳,只好随便儿闲逛了。”紫萱顿了顿说,“谁知逛着逛着就看到一间像是许久没人住过的房间,紫萱好奇,于是就进去看了看。”

    “哦?在哪儿呀?”光绪帝颇有兴趣地问着,“可否带朕去看看?”

    “行啊,紫萱带您去就是。”紫萱心里七上八下的,令她不得安宁。

    “进去看看吧。”光绪帝随着紫萱来到了她所说的房间门前,此情此景好似回到了十三年前,淡淡地说了句,“这是朕即位前住过的地方。”

    紫萱见他如此什么也不敢说,只得跟在他的身后,脚步极轻盈地进去。

    “这里,这里一切都没变?”光绪帝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惊:墙壁上,他小时候淘气在上面作画;他用来扑蝴蝶用的网子;就连儿时玩过的拨浪鼓也都完好无损的放在桌子上。

    “爷,还有这个。”紫萱取下那小锁,双手奉给光绪帝看。

    “阿玛当初怕朕死去,特地从寺庙里求来这‘长命锁’。”光绪帝接过小锁,热泪盈眶,“自朕进宫称帝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它。”

    这一刻,载湉似乎逐渐理解了阿玛对他的良苦用心,也明白了阿玛非要给太后修园子也是在为自己着想。

    “紫萱,朕是不是不孝至极?”光绪帝抬头仰望,深吸一口气,淡淡地说着,“阿玛对朕的一贫苦心,朕却如此不理解,还同他赌气。”

    “爷并非是不孝至极。”紫萱平静地分析着,“若说您不孝,为何会得知王爷重病不起后心急如焚得又是派御医前来诊治又是想要亲自视疾?至于说,您不理解王爷给太后修园子的事实,那便是多年来,父子缺乏沟通与信任。”紫萱换了口气,“爷,常言道‘父子同心,其利断金’呀。”

    光绪帝回到宫中后,反复咀嚼紫萱在王府中对自己说的一番话之后,开始支持醇亲王的做法:他开始每日练习书法并亲自为园子题匾额“颐和园”。他也开始按照祖制临幸紫萱为自己选好的宫女,他要为自己能顺利亲政做充足且没有任何披露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