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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车很快就来了,安予川先上车,他跟路漫漫不是一个方向。
路漫漫又等了一会,后面一辆公交车缓缓驶来。她在车后座坐好,把书包抱在手里,戴上耳机,看向窗外。
椅子动了动,感觉身边有人坐下。
窗外的路灯在眼前晃过,路漫漫把车窗拉开,清凉的风冲走了车内的闷热。
一只精巧的银镯子突然出现在路漫漫的视线内,她怔了片刻,随即快速转头。嘴唇微张,十分惊讶。
“唐景?你怎么在这?”
唐景把身体往后靠了靠。
“坐车回家。”语气淡淡的。
路漫漫没接话,伸出手想要把镯子拿回来。她身子往前微倾,那镯子又突然被收了回去。
她刚想开口把镯子要回来,却瞅见唐景难看的脸色,她的嘴巴张了张,没有说话。
滨市二中的学生大多是父母或管家开车来接,所以车上并没有多少学生。路漫漫的爸爸最近一直很忙,她也喜欢坐公交。
车上人比较少,稀稀疏疏地坐着。有谁突然接电话,小小地吵闹了一会,又恢复安静。
他们两个人坐着,没有说话。
路漫漫用余光瞟了一眼手镯的位置。很好,他只用食指勾着。
暗暗咬唇,她的手蠢蠢欲动。
唐景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故意勾着镯子晃来晃去。
机会来了。
路漫漫抽出手,直奔镯子。
就在距离一厘米的地方,很好,只要她的手指再往前一勾,但是……
唐景仿佛算好了时间,路漫漫眼睁睁地看着手镯又被收了回去。
真是。
好气啊。
唐景侧过头,突然认真,问道:“对你很重要吗?”
路漫漫自然而然地认为他问的是镯子,下意识地回答:“是啊。”见他没反应,路漫漫补充道:“这是初二的时候,一个很重要的朋友送的。”
唐景神色微变,指着银镯子,夸张地比了个手势,“初中就送这样的银镯子?”
“我也不知道,他说他买的,我哪知道他怎么想的。”
唐景没再接着问,拿着镯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就把镯子往她怀里一丢。双手抱胸,闭目养神,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快到终点站了。
除了司机,车上只有路漫漫和唐景两个人。
路漫漫看了眼身旁的人,见他没有起身的打算,便想要跨过去。她的右脚刚抬起,脚踝却猛地被抓住。
车身适时地摇晃,一个重心不稳,她整个人便向唐景扑去。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满脸的戏谑与……欠抽。
路漫漫烧红了脸,趴在他身上扑腾着想要下来。她平滑的腰背上突然覆上一只大手,唐景微微用力,两个人贴得更紧。
“别动。”他的声音有些喑哑。
小脸涨红,喘不过气。
路漫漫扶上他的肩,反手用力一掀,唐景的身体突然被抬起,又重重地落下。
听到动静,司机往后视镜里瞧了一眼。
两人前面有椅子挡着,什么都看不见。司机又专注地开车,这是最后一班车,他心里美滋滋的。因为马上就到终点站了,他也可以回家了。
路漫漫在唐景身上挣扎,小声而又情绪激动地说:“你快放开。”
隔着层细薄的衣料,灼热的肌肤烫得人生疼。
唐景眸色一变,突然松手。
路漫漫从他身上快速爬下来,疾走两步,站在后门,却余魂未定,嗓子里憋着一口气。
“终点站到了,请从后门下车……”
门一开,路漫漫迅速跳下,快步往前走。捂着胸口,心脏还在剧烈跳动。
黑暗中,唐景慢慢地在后面跟着。
她停下,他也停下。
唐景推开自家的漆黑大铁门,孤寂的房子里空无一人。
路漫漫在办公室门口徘徊,陈老师正在批改作业。她一抬头,就看见路漫漫那张苦闷的小脸。她招手,示意路漫漫进来。
“怎么了,一直站在门口?”陈老师放下红笔,拍拍身旁的椅子,示意路漫漫坐下。
学校那些传言她也听说了,觉得挺对不起路漫漫的。
“老师,我这两天身体不舒服,可以暂时不去隔壁班吗?”路漫漫捂着小腹,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
“嗯,好。我回头跟他们班主任说。”陈老师眼里有愧疚,有担心,路漫漫毕竟是因为她才摊上这件事的。
她安慰道:“你好好休息,下个星期一再去吧。”
路漫漫刚出现在教室门口,安予川便飞快收回自己的视线,拿着笔不知道在草稿纸上写些什么。
路漫漫一屁股坐下,拿起书本,认真演算习题。突然,唐景那张脸浮现在她脑海里,嘴角还噙着抹坏笑。昨晚在公交车上的那场“意外”,更是挥之不去。
重重地扑在课桌上,那响声着实吓到了安予川。
“你怎么了?”温温柔柔的声音。
“没事。”路漫漫把脑袋埋进臂弯里,看不见表情。
班上的人虽然都是认真读书的好青年,但对贴吧上疯传的事还是略有耳闻。看着她一脸哀愁,浑身散发着哀怨的气息,不免同情。
晚自习。
柏银和苏酥百无聊赖地撑着脑袋,盯着门口的位置。等了很久,只等来了门口一阵风吹过。
苏酥撑不住了,耷下脑袋,“隔壁那个转学生今天怎么没来?”
柏银还保持着原姿势,撑着脑袋,不明所以,“不知道,她这个联络员才当了多久?就不干了?”
在前面睡着的包绒绒幽幽地来了句“那姑娘这两天身体不舒服”就继续睡了,留下柏银和苏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课桌上摊着两本书,唐景都懒得掀起眼皮,长长的睫毛下映着淡淡的烟影。
不舒服吗?
他的睫毛动了动。
这两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路漫漫总能完美地避开跟唐景有关的一切接触。
夜色撩人。
唐景立于窗前。对面那扇窗户半敞着,窗帘随风微微卷起。
路漫漫正在认真地写作业,精气神看起来非常好。
这模样,可一点都不像是身体不舒服。
唐景眯了眯眼睛,紧紧地盯着对面窗户内的倩影。
星期四。晚自习结束。
大家都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家,路漫漫默默地掏出一本世界名著。
安予川对她这两天的行为表示十分惊奇,就像在刻意躲避什么似的。他也不好细问,跟路漫漫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所有人都走光了。
路漫漫看了眼时间,十点多。很好,她合上书,像前两天一样熄灯、关门。
走出教室,今晚的月色格外好。
路漫漫忍不住跑到走廊窗户处,满心欢喜地看着夜空中那轮明月。
“你看起来,身体很健康。”
“吓!”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她的小心肝乱颤。
侧头,唐景站在不远处。
路漫漫莫名心虚。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呀?”抬头,装傻。
唐景略过路漫漫那句废话,大步向她走来。转眼功夫,他以压倒性的身高优势,站在路漫漫跟前。他的眸子里闪着一些暗光,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怎、怎么了?”路漫漫吞了吞口水,突然结巴。想到了什么,她抖着声音提高了音量,“还在学校,你别、别乱来。”
闻言,唐景直接倾下身子,在她耳边低语,“你的意思是,不在学校就可以乱来?”伴随着声声闷笑。
路漫漫紧咬下唇,有点生气。调戏她有那么好玩吗?
她愤然抬头,右脚往左前方大跨一步,抬腿,勾住唐景的小腿肚,双手顺势搭上他的肩,向外一转。
“砰!”唐景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唐景整个人躺在地上。
路漫漫也被自己的力气吓了一大跳,她本来只是想轻轻地教训他一下,谁知用力过猛。
“你确实,身体很健康。”意味深长,他低头闷笑。
“……”
站在楼梯口的苏酥完全愣住,那个转学生居然敢摔阿景?
苏酥回来拿东西,却不小心撞见这一幕。
可是,为什么阿景看起来还挺开心?不会是被撞傻了吧?不行,他不能让阿景知道他看见了全过程,他要先离开“案发现场”。
转眼,苏酥就消失在暗暗的楼梯口。
唐景还躺在地上,不打算起来。
路漫漫犹豫了会,慢吞吞地走到他面前,扶起他。唐景故意把重量压在她身上,嘴角微勾。
同一班车。
唐景靠着车座,路漫漫靠着窗。
“你可要负责把我送回家。”唐景嘴角上翘,她看着窗,窗映着他。
她好像在看着他。
路漫漫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默默地收回视线。听着站名,昏昏沉沉,她靠着窗,睡着了。
车身一个颠簸,路漫漫的小脑袋与车窗突然分离。就在她快要撞上窗的时候,唐景及时护住她的头,顺势把她的小脑袋放在他的肩上。
他低头,满眼似水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