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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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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风起,云锦的衣角被吹起来,又无声地落下。

    萧殊看着她,有点恍惚,觉得她离自己很近,又很远。见她额前的碎发被吹乱,想抬手为她扶平,想了想还是作罢。

    为什么会一直想要亲近她?萧殊自己也不大明白,身边女子众多,善解人意者,娇憨可爱者,大胆豪迈者......比比皆是,怎么会对她另眼相待呢?

    他有时候不明白自己的感情,但想起她天真中带着点成熟世故的笑脸,他又觉得自己是了解她,也了解自己的。

    他不喜欢只知穿衣打扮,涂脂抹粉的浅薄姑娘,比如那些贵族千金们。也不喜欢城府极深精于算计的女子,比如宫里那些娘娘们,为了争宠,口蜜腹剑,无所不用其极。

    云锦尴尬地咳了声,对萧殊说道:“太子殿下,臣女今晚还要守夜,恕不相陪。”

    萧殊点点头,转身离开。

    云锦叹了口气,也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萧殊的贴身侍卫小七见主子情绪不佳,有些愤愤不平:“奴才觉得这云锦姑娘太不识好歹了些,多少姑娘巴结爷,偏她装清高。”

    萧殊横瞪了他一眼:“不许多话。”

    小七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什么。

    萧殊天擦黑时分回去了,留了些侍卫帮忙维持张府秩序。

    云锦想着晚上要守孝,便回到自己的院子——恒星院添衣服。穿着厚厚的衣服从卧房里走出来,抬头望天,星星已经开始璀璨起来。

    漫天星星围绕着一轮明月,在天空交织出一幅美丽的画卷。星月彼此陪伴,抵挡蚀骨的寂寞。可自己呢,有谁陪伴?

    马上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了,云锦突然想到这里,鼻子一酸。月圆人不圆,这份心酸只有自己懂。

    晚上守夜的时候,几个姨娘都在,张紫妍她们三个自然不在。云锦本以为张云珠也不会为自己母亲熬夜,谁知她却来了。

    云锦本来心情极度郁闷,再加上有些劳累,所以有点病恹恹的,坐在蒲团上有气无力。张云珠赶紧又是清风露,又是茶水地照顾她,倒让她有些过意不去。

    等那些姨娘都熬不住,回去休息了,张云珠便对云锦说道:“要我说,父亲也太莽撞了些,明知母亲是那样的犟性子,怎么那么心急!”

    对啊,母亲的死和父亲张世凯及外祖父徐茂脱不开关系,这笔账,在云锦心中清楚地算着。

    父亲就不说了,人品本来污点满满。她原以为外祖父是一个多么清明的人,谁知却糊涂至此。所以直到现在,她都没和外祖父说过话,自然,一向重男轻女的外祖父不在意这一点,他将更多心思放在培养儿孙效力朝廷的事情上。

    “依我看,父亲做出了这样的事,连你的婚事都不配做主。”张云珠压低着声音说道。

    云锦冷笑一声,眼睛里满是不屑:“就算他给我太子妃的身份,我都不在乎!”

    张云珠心里松了口气,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和我争太子妃的位子。

    第二天天亮时分,两人才回房休息。云锦感觉自己病了,摸着头有些发烫,手脚却冰凉冰凉的,两腿也发软站不住。只道自己好好休息就能恢复,便也没放在心上。

    谁知睡到中午,人乏力到坐不起来,胃里阵阵翻涌,忍不住趴在床边呕吐。小翠见状,赶紧去找大夫。

    大夫过来一看,不过受了些风寒,开了几服药就走了。

    小翠赶紧让下人拿了药去煎,又伺候着云锦喝了,才略微放下心来。

    谁知道过了一个多时辰,云锦的病不仅没有好转,却更严重了,脸色从蜡黄变成了惨白,人也软成了一滩泥巴似的。

    小翠慌了,小姐这个样子,别说为夫人发丧,就是性命如何,都很难说。她赶紧上前找学士大人张世凯。

    张世凯正蓄了眼泪,和同僚们说着伤心事,却见云锦的贴身丫鬟小翠慌张过来,说云锦不好了,那神情,好似云锦快死了一般。他心里一个咯噔,对同僚们抱拳一揖,就跟随小翠去了云锦的院子。

    早有小厮得了指令去找太医院的大夫。

    等张世凯来到云锦的恒星院,姨娘们全都在了。她们围坐在云锦的床边,关切地问这问那。云锦哪还有精神一一回答,只能勉强点点头而已。

    张世凯只站在外围,对云锦说道:“太医院的王太医马上就到了,撑会儿。”

    云锦微弱地点了点头。

    很快,王太医过来,为云锦把了脉,也说是风寒引起的,又开了几服药。

    冯姨娘微微蹙眉,道:“之前一个大夫也说,是风寒引起的,开了药吃,却一点好转都没有,反而越来越严重。”

    王太医捋了捋胡须,面上不满:“夫人是嫌弃我医术不佳?”

    张世凯忙堆了笑脸:“贱内说话欠考虑,多有得罪,还望大人不要放在心上,”接着,话锋一转,“只是小女如今这副模样,叫人好生担心,若是寻常的风寒呢,怎么一天药吃下来,倒像快去了半条命?”

    王太医眯着眼睛想了想,学士大人说的话挺有道理。那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呢?他顾虑不到那么多,将手抬着云锦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发现眼角泛着紫色,心里一惊。

    他问小翠:“小姐,今日可吃了什么?”

    小翠摇摇头“小姐这两天心情很是不好,几乎没怎么用膳,只浓茶一杯接一杯地喝。”

    “浓茶?”王太医眼中精光一闪,“是什么茶,你这里还有么?”

    小翠忙点头,从紫檀木茶几上提起一个茶壶来,再将茶壶的茶水倒在一个青花瓷杯子里,递给太医。

    王太医拿起青花瓷杯子,凑近看了看,没什么特别,再送到鼻尖嗅了嗅,闻不出什么来。他神色有些疑惑,又拿出银针放到里面一试,银针触水的一头开始显示黑色。

    在场所有人看到了这一幕,气氛还是凝重起来。

    王太医将银针拿起,对张世凯说道:“看来,的确不是风寒,而是中毒了。”

    “中毒?”张世凯眉头紧皱,“中的是什么毒?”

    王太医汗颜:“这个我还不是很清楚,无色无味,若不是银针一试,怕是查不出来。”

    张世凯来不及陷入思考,只要太医赶紧救人。王太医为难,这个毒都还没查清楚,怎么救人?

    这下,张世凯急了:“劳烦大人赶紧查一查,以免贻误了小女的病情。”

    “就是大人不说,我也自当如此。”王太医对张世凯点头说道。

    王太医回到太医院后,马上组织人翻阅医药典籍,一时间,各种案卷堆满了太医院。动静如此之大,不仅太医院的人,整个皇宫都知道,学士大人的千金得了不治之症,命不久矣。

    皇上知道此事后,也一再催促太医们赶紧查典籍,找方子,务必抢救云锦的性命。太医们更加不敢怠慢。

    因为云锦病重的原因,徐慧的葬礼结束得很仓促。这些云锦自然无法知道,她在生死线上挣扎着。

    太子萧殊因皇上之命,正在地方视察,听到这个消息后,不顾车马劳顿,赶紧赶回京城。听了太医院的汇报之后,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太医们眼见这件事闹得越来越多人知道,哪里敢有一丝马虎?治不治得好云锦,不仅关系到太医院的名声,更关系到他们的性命。皇上倒不至于因为没治好学士之女的病而要了他们的脑袋,但会因为这件事而不再信任他们,这才是最可怕的。

    当天直到凌晨,太医院灯火通明,比平日白天里还热闹,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查着典籍,交流经验,想到什么,赶紧记下来,生怕漏掉一二。

    终于,他们的努力换来了一丝曙光。

    太医们在一本十分古老的书籍中才查清楚,原来云锦中的是一种罕见的来自高原的毒。由高原上蜣螂的尸身,晒干研成粉末,再混入饮食之中。由于无色无味无状,很不易察觉。

    王太医抱着厚厚的医学资料,依据云锦的症状,找到解药药材,送到学士府,再亲自监督人将药煎好了,才给云锦吃下去。

    两副药吃下去,云锦的脸色终于不那么惨白,人也稍微精神了些。只是这次闹得这样厉害,身体一下虚弱太多,很需要些时日将养。

    听闻云锦得救,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赶紧好吃好喝地给她送过去,却都被太子萧殊的人拦住了。从知道云锦生病起,萧殊就派遣自己的心腹彻夜守在云锦的院子前,闲杂人等不得随意靠近。

    萧殊的理由是,云锦刚好,需要静养。其实他自己是另一番考虑,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个害云锦的人,也许就混在这些热情的人们之中。再也不许云锦受到第二次伤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