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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太后的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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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仪、冲华和信芳进了听荷榭里,方一坐下,曹仪便道:“国师,你之前跟我说,只要我在宫中悄悄传出皇上密令你彻查此案的消息,那名藏身于宫里的宫女精于打探,必然很快就会得到这个消息,然后就会传给她的同伙。他们忙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让皇上相信太后杀了皇上的生母李妃,他们既知道了你奉旨来查此案,定然会自己找上门来。现在看来,全都被你料中了!现在巍跋和卫慕就押在我们府里呢,你说该怎么办?现在这事把太后和皇上都裹进去了,一个不小心可就是朝廷动荡,万一太后和皇上母子失和,那可就是天家不幸啊!”

    冲华道:“照实回奏就是。”

    曹仪听了这话,惊问:“照实回?怎么个照实法?要是巍跋和卫慕他们两个咬死了说他们是太后指派来的,那怎么办?”

    冲华道:“抓他们是为了查清事情的真相,也是为了给皇上一个交代,可是如今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李宸妃之死与太后无关,那也就不必把他们两个带去皇上跟前。况且这是一件不好说与外人知的事,难道还能像寻常案子一样要他俩的签供画押呈上去不成?就算拿了他俩的签供画押,这可是钦命案子,得有真凭实据才行,只凭一纸供状可交不了差!”

    曹仪道:“这我知道,可是你说怎么个交真凭实据法?”

    冲华问:“我之前请你去太医院调来今年太医院给李宸妃诊脉、用药的病历档案,可拿来了?”

    曹仪从怀中取出一卷病例递给冲华,道:“才刚从太医院拿到手,就收到二妹妹传来的消息,还没来得及看呢!你说的证据就是这个?”

    冲华拿过李宸妃的病历档案,一目十行快速却又仔细的翻看,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抬起头对曹仪道:“明天一早,我们进宫面圣。”

    宫中御书房里,皇帝居中端坐,望着面前的曹仪与冲华,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焦灼与不安,生养皆是大恩,这些日子皇帝一直在心里问自己,倘若…倘若流言是真的,太后真的害死了自己的生母,自己该怎么办?到今日,终于到了揭晓真相的时候了。

    皇帝尽力维持了身为帝王该有的稳重,开口问:“两位爱卿可查清真相了?”

    曹仪道:“回皇上,李妃宫中血案的凶手巍跋和卫慕已被擒获,臣已经让李妃宫中幸存的宫女夜雪辨认过了,确是这二人。臣已经查出他们二人皆是党项一族之人,卫慕扮做宫女混入宫中,四处打探消息,在得知李妃是皇上生母又身染重病后,便借李妃之薨里间皇上与太后,支使巍跋杀害了李妃宫里的两名宫女,并放出流言。”

    皇帝问:“你说李妃是病逝?”

    曹仪拿出李妃的病例,恭敬的呈给皇上道:“启禀皇上,这是太医院给李妃诊脉、用药的记录,李妃…确实已病入膏肓…臣也询问了为李妃收殓的宫人,李妃身上确实无半分伤口,而那两名被害的宫女身上有明显的致命伤。他们杀了两名宫女,又故意放跑一名宫女,就是为了让人相信他们是太后派来的。”

    皇帝细细的看了病例,不禁湿了眼眶,原来李妃已经病的这般重了,自己身为人子,不曾尽孝过半日,心中愈发难过,良久方才抬起头,道:“他们两个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构陷太后?”

    冲华俯首行礼道:“回皇上,此二人皆是党项一族野利大法师的弟子,野利身死,他们二人以李妃之死构陷太后,里间皇上与太后,妄图使我朝朝局动荡不安。这也是臣之过,在西夏时未能料理干净,才引得这场风波。”

    皇上摩挲着手里李妃的病案,缓缓的道:“朕想去祭告李妃,你们两个随驾。”说着便起身。

    “是。”曹仪和冲华答应了,跟在皇上身后往外走去,曹仪没想到皇上要亲自去看,心里突突的跳个不停,心中暗暗祈祷,太后万万要善待李宸妃才好。

    曹仪和冲华跟随皇帝到了停放李宸妃的棺椁的洪福院,因还在停灵的七七四十九日之内一进洪福院就见大厅中有一百零八位禅僧在上拜大悲忏,在皇仪殿还有九十九位道士,在打解冤洗业醮。进了正堂便见到李宸妃的灵柩停放在正堂之内.供奠举哀。

    越靠近李妃的灵柩,皇上的步子越慢,手也有些发颤,红了眼眶对曹仪道:“朕要看看。”

    曹仪心中吃了一惊,脸上还是镇定自若的道:“是。”缓缓靠近李妃的灵柩,再次在心里祈祷,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棺木缓缓开启,皇上和曹仪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待完全打开,就看到李宸妃身着皇后冠服,以水银保养尸身,仪容宛若生前,曹仪顿时放心下来,当场向皇上跪下拜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对着李妃的仪容恸哭起来…

    曹仪见皇上恸哭不止,遂上前道:“皇上保重龙体。”

    皇帝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痕,抬起头,感叹了一声道:“朕怎么可以轻信人言呢?几日未见太后,该去向太后请安了。”

    曹仪和冲华俯首道:“是。”

    太后宫里,太监刚报了一声:“皇上驾到!”皇帝便走进来了。

    皇帝见了太后,先请了安:“给太后请安。”

    太后见了皇帝,忙道:“快过来坐下吧。”几日不见皇帝,太后心里也不好受,好在皇帝是自小就养在自己身边的,自己太了解他,今日这便来了。

    皇帝刚坐下,太后身边的宫女便捧了一汝窑白瓷碗盛的冰镇酸梅汤来,奉与皇帝跟前,盛夏酸梅汤正是消暑佳品,太后笑道:“你自小就爱喝这个,到了夏天每日总要吃些冰镇的沙糖绿豆、木瓜汁、红茶水、姜蜜水、荔枝膏水、甘菊冷陶,最爱吃的还是这冰镇酸梅汤,因你自幼体弱多病,怕你吃多了冰要闹肚子,因此在你小的时候总是不许你多吃,每日只准一碗,还要杨妃日日的看着。”

    皇帝喝了一口酸梅汤,其清凉沁人心脾,又听太后说起小时候的事,心便更软了,道:“儿臣自小由太后和杨妃娘娘抚养长大,太后和杨妃的养育之恩,儿臣一直铭记于心。”

    太后知道,皇帝今日来不仅仅是给自己请安,只怕还想知道当年的事情,已经到了今日,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便自己开了头,问:“皇上可去见过李宸妃了?”

    皇帝起身道:“是,儿臣去见过了,儿臣谢太后给宸妃着皇后冠服,按一品礼仪将宸妃殡殓,又在皇仪殿治丧。”

    太后道:“这是应该的,她终究是你的生母。”接着又拿出一份手书道:“哀家还打算追封李妃的父亲,再给李妃的兄弟晋一晋职。”

    皇帝见太后如此坦诚,又善待自己生母的母家,更愧疚自己前几日自己对太后的怀疑,俯身道:“儿臣多谢太后。”

    太后抬手让皇帝又坐了,才缓缓道:“李宸妃是你生母之事,并不是有意要瞒着你。当年李妃刚入宫时是哀家身边的侍女,因哀家一直没有生育子嗣,先帝遂让李妃侍寝。皇上诞生后,先帝便对外声称皇上是哀家所生,又命杨妃与哀家一起抚养皇上。后来,李妃又诞下一女,可小公主不幸夭折后,李妃心痛难当,甚至想过要再次削发为尼,可既为皇家嫔妃,如何好轻易出家?可李妃心志坚决,后来只好想了两全之法,允李妃在自己宫里带发修行,也因此终其一生,都未与皇帝相认。几个月前听到李妃病了,哀家便立刻遣了太医前去医治,想不到绵延病榻数月后,还是…”

    太后不再说下去,皇帝也已经知道了结果,李妃薨了,皇帝听完后含泪道:“儿臣想为李妃辍朝守丧,下罪己书,追尊李宸妃为皇太后,并谥号壮懿,请太后成全。”

    太后伸手轻轻抚摸着皇帝的头发,道:“皇上自小就仁孝,壮懿皇太后生前未能与皇上相认,皇上也未能在壮懿皇太后生前尽过孝心,如今既知道了,自该极尽孝心才是。”

    皇帝一听自己刚刚说完想追尊李宸妃为皇太后,刘太后便直接称她为壮懿皇太后,心中更加感激:“儿臣多谢太后成全。”

    太后轻轻拭去皇帝眼角的泪痕,自己却又含泪道:“皇帝说的哪里的话,哀家虽不是皇上的生母,可从皇上出生,便由哀家抚养,一直视如己出,这么多年的母子之情,哀家如何能不心疼皇上,只要是能成全皇上的,哀家如何会不成全…”说着太后自己也落下滚滚热泪来。

    太后拿了一块帕子,拭去脸上的眼泪,又对皇帝道:“本来还有道旨意,哀家打算下的,如今就请皇上来下吧。”

    皇帝问:“母后有何吩咐?”

    太后道:“哀家本想待七七四十九日的停灵之后,下旨让壮懿皇太后陪葬永定陵,灵位奉祀于奉慈庙。如今便由皇帝来下这道旨意,再将景灵宫神御殿改称广孝殿,以示皇上纯孝。”

    皇帝听完后,在太后跟前跪下,感激道:“太后是真爱儿臣,儿臣多谢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