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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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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远侯认得这个小子,放眼全军营都找不出第二个这么单薄的士兵来,整天蹲在角落里干粗活。听说……还是那春风帐的管事。

    想到这一层,他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鄙夷地瞅了她一眼,冷哼一声。

    九皇子在旁,倒轮不上他越俎代庖说什么。

    季桓看见她花猫一样的衣裳,忍不住笑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秦朝朝愣愣地爬起来:“拔、拔草。”

    话音一落,几人的目光一同落在她手边冒着寒光的剪子上头。

    秦朝朝:“……”

    靖远侯气得直打哆嗦:“混账东西,你就是这样拔草的?怨不得本侯觉得帐子里凉风不断,原来是你将草尽数剪去了!你好大胆子!”

    秦朝朝一个哆嗦,噗通跪在地上:“侯爷饶命……小人这是、这是第一次犯案,真的……”

    靖远侯原本就因晋国的事憋着火,这会儿哪里肯听,扬声就要喊人杖责。

    秦朝朝伏在地上,面如土色。

    眼见要被拖走了,季桓出声说道:“且慢。”

    靖远侯面色不豫:“九皇子有何吩咐?”

    他喊的并非这军队头衔将军,而是朝中名讳,便是提醒了两人的亲属关系。

    季桓一顿,扫一眼后头瑟瑟发抖的秦朝朝,只说:“侯爷手底下留情,后片营帐都靠着他过活呢。”这个后片营帐,指的自然就是春风帐了。

    靖远侯:“下官有分寸。”

    其实他一介文臣,下手也狠不到哪去,最后只杖打了十下小作惩戒。

    只是对于秦朝朝这没几两肉的身板,还是有些吃不消,一瘸一拐地往自己的帐子走。

    幸而她的住所靠近后山,最是偏僻,一路上下来,倒是没有人瞧见她的丑态。

    谁知道刚拐过马场,就瞧见季五人高马大地杵在路边,见她过来,目光下意识扫向她身后,瞧见浅浅一抹血渍,眉头一皱。

    秦朝朝连忙捂住伤处,迭声告罪:“小人不知季大人在此,冲撞大人了……”

    季五随手丢过来一瓶药粉:“每日早晚涂在伤处即可。”

    秦朝朝很是受宠若惊,作势又要下跪道谢,被季五不耐烦地拂开了,嘴里嘟囔了句:“窝囊不窝囊……”

    秦朝朝背脊一僵,走了两步又倒回来,捡起地上石子往他头上砸。

    “哎哟!”季五捂着脑袋瞪她:“你敢砸我?”

    秦朝朝假笑:“不敢不敢,小人这么窝囊,哪敢打大人您!”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扭头走了。

    季五:“……”无耻!太无耻了!

    秦朝朝捂着后头,很不雅观地走了半程路,中途忽然想到什么,拐个弯摸到了军医李林的住所。

    李林也听说了她受罚的前因后果,对她颇为同情,只是听了她的来意,却是皱了皱眉:“你这是新伤,要穿心莲作甚?”

    秦朝朝忙道:“我平日里忙,伤口少不了沾水,万一感染就不好了,有备无患、有备无患。”

    李林义正言辞地拒绝:“不成。军中伤员甚多,都指着这几味药吊命,怎能轻易给你拿了去。”说着撩起袖子来,“你过来,我帮你抹点止血的草药,包你明早活蹦乱跳!”

    秦朝朝瞪大眼睛,捂着伤口在帐子里窜了一圈,逮着空跑了。留下李林嚼着一半的草药干瞪眼:“嘿,这小子!跑这么快哪像有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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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朝朝回到帐中时,楚穆正褪了外衣查看肩上的伤口,见到她还有些诧异:“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

    待她凑近,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皱眉:“受伤了?”

    “唔……”秦朝朝含含糊糊应了一声,一撩袖子,抖出数个纸包,都是穿心莲、紫苏之类的药草。

    楚穆:“……”

    她一边抓着草药往嘴里塞,一边去拽他衣裳:“我给你上药。”

    楚穆垂眸看一眼她沾血的裤子,眸子沉了几分,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他腰腹的伤口来得很深,看创口模样应当是被多人围攻时受下的剑伤,刚抬回来时血流不止,秦朝朝几乎要以为他会血干而亡了。

    昨晚给他沐浴时,秦朝朝笨手笨脚浇了捧热水上去,现在伤口处已经肿胀起来,泛着白。

    她用草药糊了一层,又摸出那瓶金创药洒在他后背密密麻麻的伤口上。

    瓶子很小,堪堪把那些刀口盖了一层就没了。

    楚穆一挑眉,玩味道:“皇室内的疗伤圣品,你一个小小炊事兵本事不小啊。”

    秦朝朝闷头不说话,端着他换下来的带血的绷带就要往外走。

    楚穆很不满意她的这种态度,长腿一抬拦住了她。

    哪知她竟不晓得躲,一头撞上去,流畅地在地上打了个滚,屁股着地摔在床脚边。

    秦朝朝尚未觉得疼,便感到身下一股暖流过去,登时僵在原地不敢动弹了,然后眼眶一红,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掉了下来。

    楚穆自小在军营生活,平日里接触的都是铁骨铮铮的热血汉子,也是第一回看见说哭就哭的男人。

    他沉着脸,喝道:“别哭了!”

    秦朝朝只觉得身心受创,哪里肯听他的。

    她再不要脸面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姑娘家,原先为了他的伤忍着臊意,顶着一裤子血逃窜了半个营地,这会儿还被这没心肝的男人作弄,一时悲从中来,哭得不能自已。

    她咬着牙,眼泪流得欢畅,却是一点声音都不肯出。

    泪水被材质粗糙的袖子一抹全都糊在了脸上,沾着头发丝贴在脸颊上,蓬头垢面很没有形象,却又意外地招人心疼。

    楚穆扶额,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头一次生出无力感。

    从来只听说女人难伺候,没想到男人闹起来也这么要命。

    余光瞥见她身下血迹有了蔓延的迹象,思量着约摸是伤口崩了疼得厉害。

    他从旁边扯了套干净的衣裳,蹲在她身边:“行了,我给你上药,别哭了。”说着就去扯她腰带。

    秦朝朝一个激灵剧烈扭动起来,却被他轻轻松松翻过身去,大片濡湿的血迹让他蹙紧了眉头。

    “闹什么闹!流了这么多血,不想活了?”

    呜呜呜,今天丢了半辈子的脸面,她确实不想活了!

    眼见着外裤被他拽下来大半,秦朝朝抱着床腿,想死的心都有了,忽然听得外头十三娘的声音响起。

    “朝朝,你在里头吗?我进来了?”

    秦朝朝泪眼朦胧地和楚穆对视一眼,忙喊:“你别进来!”

    话一出口,三人都愣了一下。许是刚哭过,声音沾着湿意,乍然一听竟有几分女儿家的娇态。

    秦朝朝心跳如捣,就听十三娘担忧道:“你怎么哭了?是不是伤得厉害?殿下说了,准许你休息几天。我进来帮你上药吧!”

    “别……”说话间,帘子已经被掀了起来。

    秦朝朝一急,正要爬起来,却被楚穆死死压在地上,将头埋在她发间。

    帐子里烧了个小火盆,火光幽暗,十三娘一眼就看见交叠在床尾的两人,吓得险些惊叫出来,就听那个看不清面貌的男人怒声斥道:“滚!”

    声音粗犷低哑,听着有些像是那个五大三粗的刘校尉。

    十三娘捂着脸急急忙忙跑了出去,一路上艰难消化着:“朝朝竟然是被压的那一个……”

    不成不成,她得找个人好好倾诉一番。

    ……

    听得外头脚步声渐远,楚穆这才松开秦朝朝,却不料她早就伺机而动,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脚踹向他心口,趁他吃痛,蹭的爬起来抱着衣裳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