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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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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战事如火如荼,这边秦朝朝却鬼鬼祟祟摸到了季桓的帐子里。

    虽然是行军在外,但殿下该有的行头还是一应俱全的。偌大的营帐被火盆烤得暖烘烘的,视野明亮。

    秦朝朝凑到火盆边小小烤了一下手,脸颊渐渐有了血色,多了些生气。

    她四下扫了一眼,把目光定在屏风后的宽大的桌案那,上头满满当当堆满了书本。

    秦朝朝撸起袖子利索地翻找起来,虽然不知楚穆要找哪些军情机密,但……找了再说嘛!

    换做以前,她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这么痛快地做着通敌叛国的事情,不过仔细一想,秦氏连逼宫的事都做了呢!

    只能说,自己果真是定国公府嫡亲嫡亲的血脉。

    她在这头翻得欢快,楚穆却只是靠在一旁冷眼旁观:“你觉得机密的东西会放在明面上给你找?”

    秦朝朝不服气,抬头道:“十三娘说刘校尉陈副将都是如此,大隐隐于市,就藏在这些本本册册的暗缝里头。”说着,她还颇为自豪地扬了扬眉:“我们春风帐的姑娘虽然上不得台面,但这些男人的各种私隐之事都在我们手里边攥着呢!”

    楚穆瞧她一脸得色,嗤笑一声:“一口一个我们姑娘,怎么脂粉堆里混得久了,连自个男女都不分了?”

    秦朝朝笑容一僵,果然说不出话来了,闷头翻书。

    过了一会儿,忽然听得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由探头看去。

    就见楚穆站在季桓的床榻边,又是掀被又是抬枕,动作很是娴熟,没一会儿,竟真的从床板下边拿出好几封信函。

    秦朝朝呆了几呆:“真的有啊?”

    楚穆扫了两眼手中信件,神色却有些不对,像是嘲讽,又像是气恼的。

    他想了想,又走到桌脚一个小小的话篓旁,直接将画轴倒在床上,一张张卷开来看。

    秦朝朝心里好奇得紧,也不找了,蹲在床边看他动作。

    里头泰半是些行军路线图,算不得什么军情。正想着,就见楚穆卷着画轴的手一顿,而后放缓了动作小心展开,唇角带了浅浅笑意。

    秦朝朝看着那方小小的纸张探直了脑袋:“将军,我也想瞧瞧。”

    楚穆抬眉扫了她一眼,大方地将画卷摊开在床上。秦朝朝只扫了一眼就愣住了,这……这算什么军情机密啊!

    偏偏楚穆还噙着笑好整以暇地问她:“漂亮吗?”

    秦朝朝看着画卷上小姑娘弯眉浅笑的模样,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还、还成。”

    楚穆不痛快了:“只是还成?”

    “……”秦朝朝实在没那脸皮夸自己漂亮,遂转移话题道:“将军说的军情机密就是这个?”

    “自然。”楚穆将画轴卷回去,嘴上还不忘嘲讽,“否则以你齐国的兵力,有什么值得窥探的?”

    哦,这倒也是。

    可是……秦朝朝看着他手中的画轴,心情有些复杂。

    那副画是她十二岁生辰时母亲请韩先生为她绘的。因为季桓说两人定亲许久却从没机会见面,是以每年生辰她便会将自己的小像连同书信一道送到上京去。

    她没想到这么多年,他竟还存着。

    而且……楚穆偷这画是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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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家将军在外征战,营地里的非战斗人士都有些松散下来。秦朝朝更是清闲,索性躲在帐子里烤火。

    战场上送回来的伤兵时不时带回战报,短短一天,季桓已经领兵攻进了晋国的边塞城镇,只怕要不了多久,晋国就该割城池求和了。

    秦朝朝听到此事没有什么反应,她总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更何况近几日,楚穆的冷面护卫来得更勤快了。

    有这位用兵诡谲的将军在幕后操控,秦朝朝并不认为季桓能在他手下讨到好处。

    相比战事,秦朝朝此时更忧心的,倒是另外一件。

    楚穆不见了!

    午间用过饭,他的冷面护卫西夷悄无声息出现在帐子里,两人又一同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原先秦朝朝只当两人避讳她,在外头商议大事,可数个时辰过去,她才觉得不妥。

    她于楚穆虽有救命之恩,但楚穆从没正面许诺带她一同离开。此番他伤势大好,该不会独个走了吧!

    秦朝朝越想越觉得心慌,蹭地跳下床去要去寻他。

    谁知还没走出几步,就见一帮精兵脸色肃然冲进帐子里,一字在面前排开。

    “你们……”

    话未说完,就被前头的两人抓着手腕,狠狠按在了地上。

    秦朝朝脸贴着地,心口跳得欢畅,隐隐有些明白,大约……是自己暴露了。

    她身上揣着的两个麻烦,随便一个都能让她死上百次。

    这么一想,她又庆幸楚穆此时不在此。

    她颤颤巍巍地动了下脖子,艰难道:“不知小人犯了何事?”

    “罪臣之女、欺君罔上、李代桃僵……桩桩件件,你还问,所犯何事?”

    随着话音,帐子被人掀开,一双金线滚边的苍莽云靴缓缓踱到跟前来。

    这声音,秦朝朝认得,正是此番坐镇军营的中郎将钱戍。待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小脸霎时褪了血色。

    她呼吸促急,咬着牙道:“小人确实不知。”

    帐子外头不知何时聚满了春风帐的姑娘,听了钱戍的话一阵哗然,叽叽喳喳为秦朝朝辩解。

    “朝朝只是身量小,这张脸在这里摆着呢,怎么会是女子!”

    “是啊!我们同吃同住三年多了,怎么可能连他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

    钱戍被她们吵得脑仁疼,一拔刀鞘,长刀寒光森森:“都给我闭嘴!”

    全场噤声。

    钱戍握着刀柄,冷笑:“你们帐子的十三娘亲口向我告发的消息,难不成还有假?”

    秦朝朝一愣,脱口而出:“不可能!”

    钱戍一脚踩在她背心,强劲的力道掼得秦朝朝差点喘不上气。

    他冷声:“非要我就地扒了你的衣裳才说实话吗?”

    秦朝朝疼得直冒冷汗,哑声:“不行……”

    “也对,如果真是姑娘家,大庭广众的,倒是我们一帮汉子欺负了你。”

    钱戍收回脚,左右看了看这简陋的帐子,指着精兵卫里缩在后头的小个子,一字一句道:“你留下做个见证,其他人都出去吧。本将亲、自、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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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开合,十三娘背着一个小包袱靠在树干上喘气,促声道:“王大哥,你等等我,我走不动了……”

    王进原本在前头开路,听声音一回头,却见她远远落在后头,不由蹙眉,折回去拉着她走:“还不是歇息的时候。秦鸨鸨的事情拖不了太久,你是举证人,钱将军必然会寻你问话。我们得赶在今晚翻过这座山头才行!”

    十三娘扶着腿摆手:“我真的没气力了。”

    她常年在那方帐篷里呆着,连日头都见不着几回,哪里有那体力。这会儿脸色红白不定,有些狼狈。

    王进却急了,一把甩开她的手,大声道:“若非你说有办法绊住守卫,我怎么可能答应你出逃!现在可好,我抛下前程妻儿,你又这般作态。我们索性回去领罪罢了!”

    “王大哥……”

    十三娘心里内疚,拉拉他的袖口,勉力起身:“是我娇气了。你别生气,咱们走吧。”

    王进瞧着她雾蒙蒙的眸子,知道自己一时紧张口不择言了。拿衣摆擦了擦她额角汗水,没再说什么,牵起她继续在山路走。

    两人磕磕绊绊行了两个多时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别说十三娘,连王进这个日日操练的兵汉子都有些撑不住了。

    幸而已经爬过了山头,估摸着营里不会大费周章连夜寻一个军妓。

    他们寻了一个隐蔽的山坳,席地而坐,怕火光引来追兵和野兽,只好就着溪涧折射出的清冷月色勉强看清对方。

    夜间的深山静谧无声,只有虫鸟的叫声高高回荡。

    十三娘有些怕,紧紧依偎着王进:“王大哥,咱们说说话吧。”

    “好。”王进揽着她的肩头,问出了自己一路的疑惑:“那个秦朝朝真是女子?”

    十三娘微垂着眼帘,神色落寞,低声道:“前几日我瞧见她在潭水边沐浴,后来也试探过了,是女子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