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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穆脸上的笑意凝结,怀疑自己听错了,刷的扭头去问南霖:“她刚才说了什么?”
南霖额上划过两滴冷汗,失策失策,要知道秦姑娘是在骂将军,他哪敢把人带到跟前来!
唉,秦姑娘也是,怎么能这么实诚呢?有何不满大家私底下交流嘛!
秦朝朝像在发梦,嘴里嘟囔许久,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骂人的词,中间夹杂着楚穆的名字。
“禽兽不如”的楚某人脸色阴冷,一手提着软枕,竭力克制住往她脸上按去的冲动。
南霖在一旁看着真是捏了一把冷汗。
……
秦朝朝迷迷糊糊睡了两个时辰,醒来的时候仍旧是一个人躺在昏暗的帐子里。半梦半醒间看到的人影仿佛只是她的幻觉。
她揉揉眼睛,拥着被子坐起来,抓到手里的却是一件白毛狐裘,不禁疑惑,这是什么时候拿出来的?
没有多想,她抱着狐裘坐在床畔发呆,地上火盆烧得正旺,红黄的火光印上她微白的侧脸。
半晌,柴火噼啪一声,她瞪着那火光还纳闷:是她点的火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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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和有条不紊地继续进行着,嘉元帝的口谕传到军营,一切交由九殿下全权负责。
不到五天,尘埃落定,齐晋两国休战三年,双方各退半步,开放边防互通有无。之后或许还会有两国联姻。
局势很美好,百姓略惆怅。以后就听不到初一十五的鼓乐交响曲啦!
秦朝朝也有点惆怅。
楚穆已经好多天没有搭理她了,人也搬回了钱戍的帐子。
路上匆匆遇见,都是目不斜视从她面前走过,成功演绎了趾高气昂四个大字。奈何她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他。
只好捧着个小手炉巴巴地蹲在他帐子前候着。
不多时,楚穆穿着钱戍的紧袖军装,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往这边走来。她连忙站起来,一双眼睛蹭蹭地盯着他瞧。
楚穆视若无睹地正要错身过去,身边师爷看见了她:“你是何人?待在此处作甚?”
秦朝朝道:“我、我找钱将军。“
闻言,楚穆驻足看了过来,偏头打量她半天,像是才认出她来:”呦,这不是秦鸨鸨么!今儿个是不是来早了?“
看看天色,还不到酉时。
“我有事同将军说。”
“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楚穆勾着旁边那人的肩头,吊儿郎当吹了个口哨:“要说我也找你们翠娘啊是不是!”
大家哈哈笑起来,说些促狭的荤话。秦朝朝站在一旁,恼红了脸。
楚穆挥挥手打发她走,忽然眼睛一转,看见她手中那只小小的杏红手炉,劈手就夺了过来:“这不是我准备送给翠娘的小玩意儿么?怎么,她叫你还给我?”
秦朝朝瞪大了眼,这明明是他送给她的!好吧……可能原本钱戍是要送给翠娘的……
他翻看了下那炉子,又丢回去:“成了,晚上殿下还设宴呢,你让她少闹腾,在我帐子里等着,晚些爷回来收拾她!”
说完看也不看她,一群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帐子。
百步之外,季桓恰好陪同沈权走过这边,正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沈权双手环胸一脸兴味盎然:“想不到钱将军不仅在战场上神勇无比,这风月场上更是厉害啊哈哈!”
季桓淡淡笑笑:“让沈将军见笑了。”
余光瞥见秦朝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抹了下眼睛,垂头丧气地走远了。他刚才分明看见钱戍进去前回身神色莫名地看了她一眼……
这两个人……
季桓垂下眼帘,心中疑窦丛生,这两人,果然不对劲。
这时,有一人匆匆跑到沈权身边,附耳说了句,沈权脸色一变,冲季桓一拱手:“本将军还有事,先回去了。晚间的宴席本将军必定会出席的。”
“将军慢走。”
季桓直起身,看着他匆匆忙忙地背影,不由拢了拢眉心。
似乎有事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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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国歇息的营帐内。
一个女子只穿着单薄的中衣,恼火地站在帐篷中央摔东西,精致的面孔微微扭曲,带了几分狰狞。
沈权赶到的时候,里头的物件已经被砸的差不多了,一室狼藉。
门边齐刷刷地跪了一地的人,正是伺候这顶帐子的随从。
听见他回来,女子冲了出来,不管不顾地上前抱住他:“权哥!”
“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沈权脱下身上大氅将她裹住,柔声安抚:“别怕,交给我。”说完回过身,冷眼扫过跪着的人,冷厉地道:“说吧,是谁动了帅印?”
“奴才不知道啊!”
“冤枉……”
……
众人齐齐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喊冤的声音一片。
沈权眼底划过一抹戾气:“那就拖出去打!打死为止!”
接着目不斜视地揽着女子进到帐中,叫人收拾起地上的碎片。
女子坐在他怀中,瑟瑟发抖,一扫方才的狂态。
沈权问道:“楚宁,放帅印的地方只有你知道,是不是?”
闻言,女子脸色刷的更白了几分,泫然欲泣:“你难不成是怀疑我?”说着挣扎着就要从他身上下来,“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甚至不顾名声千里迢迢追着你到了战场,你既然怀疑我,就将我一道拖出去拷问好了!”
沈权只好将她牢牢抱住,怜惜地吻去她面上的泪珠:“我不过随口一问,你怎么就闹起来了。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之后自然是好生哄着。
半刻钟不到,小厮进来回报,十几个仆从被打得奄奄一息,硬是没有人松口,都在大呼冤枉。
沈权抚着楚宁的长发,沉吟片刻,道:“这里毕竟是齐国的地方,不宜声张。拖出去悄悄处理了,不准走漏一点风声,懂么?”
“是。”
楚宁不安地问:“他们死了不就没有人知道帅印在何处了么?”
沈权摇头:“这些人都是我特意买来伺候你的,身家背景都清清白白,多半不是他们所为……”
“那会是谁?”
沈权抵着她的肩膀,敛眉把玩她腰间的一枚玉石,棱角圆润,色泽莹润,楚家的孩子都有一块。
“楚宁,你说,楚穆真的死了么?”
楚宁浑身一僵,瞪大眼睛:“我亲眼看他喝下了百花散,怎么可能在内功尽失的情况下,逃过哥哥的杀手?他一定死了!”
“那你说,这尸首怎么就是找不到呢?”
楚宁答不上来。
“罢了,没死又怎么样,这次扳不倒他总归还有下次不是?”沈权看她脸色发白,便不再说了,将她揽进怀里,轻柔地拍着她的背脊。
只是想到楚穆在那般凶险的境况下还能部署三军,将齐国打得溃不成军,他这胸口的郁气便难以散开。
这样的人,战胜不了、拉拢不得,终究只能毁灭。
夜色渐深,各个军帐内灯火通明,心思各异地盘算着自己接下来的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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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营地上腾出一大片空地,篝火闪烁,觥筹交错,办得很是热闹。和谈顺利,众人都如释重负。
季桓坐在上首主位,笑意融融地和旁边的沈权说话,远远看去,正是宾主尽欢的样子。
秦朝朝站在人群中,只瞥了一眼,又向下扫去。
楚穆坐在不远不近的席中,身边是长兵校尉刘能,两人挤眉弄眼地看着正中穿着薄纱起舞的军妓们,不时低声说几句,然后哈哈大笑。
转头间不经意扫过秦朝朝的位置,四目相对,没有半点停留地一扫而过。
歌舞唱罢,姑娘们忍着寒气瑟缩着又坐到席间陪酒。
季桓自然是不要的。
沈权之前一直在楚穆的管辖下成日和一堆男人呆着,对楚宁又不能乱来,实在憋得难受。自从发现齐国随军带着女人,自然是放纵开了。
仔细扫过一圈,看到翠娘时眼睛一亮,伸手一拽将人抱在了怀里,冲季桓笑道:“九殿下,都说我们晋国山水养人,你们这儿的姑娘也都不差啊!随便一个军妓都这么漂亮!“
季桓笑笑:“将军喜欢就好。”
他二人选罢,剩下的便很随意了。
秦朝朝扭头一看,楚穆身边正坐着盛装打扮的素娘,媚眼含波,格外勾人。他一边摸着小腰,一双眼睛还不安生地往对面翠娘身上转。
色胚!
秦朝朝只知道他假冒钱戍像,却没想到他连这个都学了十成十!她抿着唇,脸色十足难看。
炊事兵张黎凑过来:”秦鸨鸨,去上菜了,看什么呢?“
“没什么。“秦朝朝面无表情地端过他手里的托盘,转身走了。
张黎纳闷地顺着她方才的地方看过去,就看见素娘衣裙下游移的手掌轮廓,不由咋舌:中郎将不愧是军中风流第一人啊!
晋国接壤燕国,边塞城镇的口味也是偏向游牧族,喜喝羊奶。因而今晚便特意宰了几头牛羊款待。
满满当当的一盘烤羊腿端在手边也是有些沉的。
秦朝朝悄悄活动了下手腕,小心翼翼地往沈权身边走。上来前张黎特地叮嘱了,他是贵客,这羊腿子要挑最大最多的那盘。
她左右看了看,拖着右手那盘往桌上放,落桌前拇指一痛险些将盘子打翻,幸好翠娘眼疾手快替她拖了一把。
沈权正在同季桓说话,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小失误。秦朝朝感激地看她一眼,连忙起身往后走,这才发觉背后竟有些汗湿,若刚才将那盘羊腿倒在沈权衣上,她怕是已经身首异处了。
到楚穆身边时,眼角余光瞥见她们桌案下的小动作,胸口一滞,加快脚步离开。
岂料转身不经意瞥见站在沈权后方的一人,不由愣住了。
那人一身守备打扮,面无表情站在士兵前方,刚毅瘦削的侧脸上一条疤痕横亘在眼角至耳根,与他大哥竟有七分相像!
她心跳得飞快,下意识上前两步,谁知恍惚之间,手里的盘子一歪,烤得酥脆热乎的羊腿子尽数落在了楚穆的身上。
他眼疾手快起身,却还是给烫到了,半边衣角油腻腻的,登时大怒,一脚将秦朝朝踹翻在地:
“死奴才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