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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抛弃钱副将转投楚大将军门下的秦朝朝被赶下了马车,动静闹得颇大,前后几辆马车都看见了。
就在众人猜测纷纭的时候,两人两骑悄无声息从后方离去……
之后几日楚穆终日待在马车内不见客,看上去真的被气的不轻。
沈权悠哉地躺在垫子上吃葡萄,幸灾乐祸:“啧,能把我们楚大将军气成这样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楚宁想得却比他多:“我这位兄长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沈权悠悠然把她一揽:“这还看不出来么?你长兄啊,是栽在情情爱爱里头了!”
“你是说他……”断背?
楚宁瞪大眼睛,半晌回过神来,想想楚穆这么些年不曾娶妻,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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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帐内,翠娘上下打量着秦朝朝:“真和将军闹翻了?”
秦朝朝趴在车壁上看风景,含含糊糊说了句:“唔,算是吧”。
“唉,那便罢了。毕竟你们身份有别,迟早有这一日。”翠娘摸摸她的脑袋,宽慰她。
其他几位姑娘也附和着:“就是,等回了京都姐妹们给你介绍个更俊的,好这口的男人么,我们多的是!”
秦朝朝:“……”
尽管秦朝朝一再拍着胸脯表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们却更加觉得秦朝朝在强颜欢笑,一时间母性大发,心疼的不得了。
素娘兴冲冲地向某个将领顺了几瓶好酒,一副陪她借酒消愁、不醉不换的架势。
到了后来,所有人都提着酒壶畅饮起来。
三杯倒的秦朝朝硬生生灌了小半壶,因覆着层人.皮.面.具,平日毫无血色的脸颊隐隐泛起红晕,竟是有些诡异。
翠娘不爱饮酒,此时看着车厢内横七竖八的姑娘也是头疼。费力将她们挨个摆好,忽然余光瞥见角落里的秦朝朝。
大抵是方才闹腾的时候挣开了,衣领处露出了一小截脖颈,肤白如玉。
她心念一动,慢慢伸出手去……
贴上她胸口的瞬间,秦朝朝猛地睁开眼。
翠娘心口一跳,正要收回手,就看她迷迷瞪瞪地说:“渴。”
翠娘急急忙忙起身给她寻水。
马车外头凉风习习,吹散了些许惊悸。
她神情恍惚地看着手掌,四指微微一曲,好像……确实很平啊。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沟,又迟疑了:这一马平川的……真是女子么?
正愣神,一道长影走到面前:“秦朝朝可在里面?”
抬头一瞧,疏风朗月地立在那儿的,可不正是九皇子季桓。
“回殿下,秦朝朝……喝多了,已经睡下。”
醉了?
她不是不会喝酒么?
“本王进去看看。”季桓眉间一蹙,提步要过去,却被翠娘拦住,面有难色:“姑娘们都在里头,恐怕……”
季桓虽然生在皇族,却向来洁身自好恭谨守礼。即使里边都是些军妓,他也决计不会进去半步。
果然就见他脚步一顿,默了默,道:“好好照顾她。”
翠娘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低头瞧瞧自己的手掌,无奈地摇了摇头。
九殿下也挺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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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去了半月,车架渐渐进入一片桤木林,苍翠茂盛,遮天蔽日,初夏悄然而至。
姑娘们怕晒,索性躲在马车里不出来。
秦朝朝蹲在一片荫凉下和士兵们围坐着啃干粮,一张小脸被热气蒸腾得微微发红,鼻尖挂着细细的汗珠。
身旁的晋国小兵齐尤抓着烙饼偷偷看了她两眼,忽然发觉这小子还挺清秀的——也是,能被楚大将军看上,怎么也得有些过人之处。
他不动声色地往她旁边挪了两步,叫她:“哎,将军还没原谅你呐?”
秦朝朝低头啃馒头:“嗯。”
“你说你到底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了?我们将军这小半个月可就没下过马车!”
秦朝朝瞅他一眼,默默背过身。
呦,还挺有脾气。
齐尤眼珠子转转,从边上拿了个水囊给她,秦朝朝拒绝,他便作势要喂她。
推搡之间水囊打饭在地,不偏不倚正好浇湿了秦朝朝微敞开的腿间。齐尤一边道歉一边拽着衣角去给她擦水。
秦朝朝这才觉得不对,蹭地跳了起来,戒备地后退两步。
齐尤嬉皮笑脸地靠近:“你躲什么?我帮你擦擦……”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被拎起来丢出去十数米远。
王禾拧着眉头走过来,上下打量秦朝朝:“没事吧?”
秦朝朝连忙摇头,再回头时齐尤早就爬起来一溜烟跑了。
那块水渍的位置着实有些尴尬,秦朝朝想了想,走到一块疏枝盘绕的矮树下,席地而坐,正好被日头罩住。
王禾守在她身后,不着痕迹地看了她几眼。见她薄唇轻抿,眼下两圈黛青,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
约摸过了小半盏茶,衣料干得差不多了,秦朝朝冷不防开口:“是殿下让你冒充秦琰的么?”
王禾一愣,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以季桓的敏锐,早在楚穆出现不久就察觉了两人之间的猫腻,稍加思索,就猜到了秦朝朝巴结楚穆的原因——无非是要随他逃往晋国罢了。
试问要留下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的秦朝朝,除了秦氏余党,还有谁更合适呢。
适逢此时容貌与秦琰肖似的王禾出现,索性将计就计地稍加引导……
王禾叹了一口气,脸上稍稍露出些愧疚的表情:“我也是听命于人,并非存心欺瞒你。”
秦朝朝一直沉默地听着,这会儿抬起头来定定地看了他一眼。
“你就是存心欺瞒我了。”
王禾心头一跳,却见她一脸正色地凑过来。他来不及躲,被她啪的两声捧住了脸颊。
“你……”
秦朝朝左右看了看,皱起眉头:“这条疤太丑了。兄长,我还能有嫂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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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穆离开约二十多天后,沈权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看着空空如也的马车目瞪口呆。
周围的一众将士也是一脸愕然。怎么会……每日明明都有人在里头说话啊!
不知是谁颤颤巍巍说了一句:“我之前听说将军在战场上百战不殆,是因为身边养了小鬼……该不会……”
人群一下子便炸开了。
也是到了此时,靖国公中毒而亡的消息姗姗传来,沈权又是一懵,当即卸了马匹要追回晋国,然而齐国皇帝早就发了通函,那会儿楚穆还处在失踪状态,这邀约的对象自然就落在他的身上了。
沈权神思恍惚地被下属从马上拉了下来,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楚宁,像只嗷嗷待哺的小羊羔。
媳妇儿,老子又被你的王八蛋兄长给耍了!
楚宁替他理了理凌乱的衣领,叹一口气:没关系,从小被耍到大,也该习惯了。
原本按照计划,那毒不该这么早发作才是。如今人去楼空,只怕已经到了晋国了吧……
她垂下脸,只希望皇帝对楚穆的忌惮更大些才好。
两人窝在马车上细细商量了一夜,却不知道他们心心念念要拿到手的爵位在楚穆看来根本不屑一顾。
秦朝朝也曾问过他,既然不想要这爵位,为何又处处阻拦着他们。倘若早点说清楚,只怕也不会有先头的那场刺杀了。
那时楚穆斜躺在软榻上,手边握着本兵书,漫不经心地说:“生活无趣,逗他们玩玩。”
秦朝朝:“……”这么欠抽,不追杀你追杀谁?
到了后半夜,骚动才渐渐平止。
秦朝朝混在人群中,远远看见同沈权说话的季桓,他也正好看过来,四目相对,秦朝朝率先挪开了眼睛,见状,季桓的目光不自觉沉了沉,她已经避着他好些日子了。
等大家散去,秦朝朝才慢吞吞走到自己的马车边,一掀帘子,正是每日在楚穆的马车内掩人耳目的南霖。
“他们都散去了。”
南霖朝外边探了探脖子,轻轻舒了一口气,看见秦朝朝站在外面,不由奇道:“你怎么不进来?”
秦朝朝抽抽嘴角:“你不走么?”
“呃……”他眼神微微闪烁了下:“其实……主子养小鬼的事情,我也怀疑很久了,主子临走前还说留下一个给我作伴……”说到最后,他的脸都垮了下来,“我在这儿给你们放哨吧!”
接着整个人往车壁上靠了靠:“来,你请你请。”
秦朝朝:“……”所以说南霖不受楚穆待见是很有原因的啊。
最后无法,只得让他在外头车辙上头屈就了一夜。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秦朝朝起来洗漱时没有见到他,正纳闷,就看见南霖从身旁的树林里走出来,脸色有些怪异。
看见她,招招手让她过去。
秦朝朝没动。虽然南霖是楚穆的人,而且似乎脑子有些问题,她还是习惯性地戒备着。
“有什么事?”
南霖抓抓头发,左右看看,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说:“我午后便启程回晋国,姑娘可有什么口信要我捎带给将军?“
秦朝朝微怔,想了想,上回楚穆带着怒气走得匆忙,确实应该与他有些交代,便点点头:“有的。我去拿纸笔。”
“不用了。”南霖往后头林子看了一眼,说,“在这里不方便,随我进去说话。”
秦朝朝略一思忖,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腰间的短匕,点点头随他进去了。
远处,季桓从湖边洗漱回来,一眼就看见秦朝朝和南霖一前一后进了小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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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会儿,枝木愈盛,树可参天,一匹深棕色的骏马悠悠站在树下吃草,旁边是数个暗卫打扮的下属,提着包袱分立左右。
秦朝朝暗笑自己惊弓之鸟,以自己三脚猫功夫,哪需要费这心来挟持她。
南霖站在骏马旁边,握拳轻咳一声:“姑娘现在是否改变主意要随我们回晋国?”
“没有啊。”
“……”南霖的目光略一漂移,“我们将军此番回去可不会再来齐国了,你真无动于衷?”
秦朝朝眨眨眼,心里腹诽,他不来齐国,我还不能去晋国么?不过这些显然不适合说给他听,便草草点了个头。
若是她留些心眼,就该发现那几个侍卫不知什么时候都不见了,南霖叹一口气,颇为同情地说了一句:“姑娘自求多福吧。”接着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
秦朝朝懵了一会儿,看着那匹悠然自得的骏马,忽然猜到什么。
身后有细碎的草叶的声音,一个玄衣男子踏着晨露一路走到跟前,剑眉星目,气度不凡,只是眉眼间带着浅浅的风尘仆仆。
秦朝朝震惊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儿?”
楚穆抬手随意地拍了拍身上的朝露,唇角轻轻压着,平静地说:“养了数月的狼崽,这么一走了之想想还是不甘心。”
说话间,不冷不热地扫了她一眼:“不过没想到是只白眼狼,既然如此,本将军这便回去了。”
说罢果真转身,轻轻巧巧地翻身上了马。
秦朝朝一急,想也不想地跑过去抱着马脖子:“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