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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拾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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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余很慌张,北余很惶恐。

    因为她亲眼见证了一个“前任上司要成亲了,可新嫁娘不是现任上司他未婚妻”的故事。

    自从那日季桓离开后,她时刻不错眼地跟在秦朝朝身边,生怕她一个想不开投了淮岷江。

    出乎意料的是,秦朝朝却一直表现得很平静,每日早起作画逛市集,半点不带耽误的。

    “傻站着做什么?带上画具,去西郊李知州家。”

    “哦、哦!”

    看吧,这样醉心事业,哪里像是个失婚少女应有的反应。

    府上的马车借给一个丫鬟回乡探病了,两人便在街上另雇了一辆。

    路上,北余问她:“姑娘不是最不耐烦给这些官员小妾作画了吗?”

    “听说这个三夫人生得闭月羞花,我也想去瞧上一瞧。”顿了顿,她微微笑说,“就是不知道比上那位北棠公主生得如何。”

    北余:“……”

    当初被将军派遣来保护秦朝朝时,北余曾经向西夷打听过这位未来夫人的性子。

    西夷略想了想,简要概括为:“怯懦胆小,谄媚逢迎。”

    对此,北余表示:她可能遇到了个假夫人。

    ……

    马车辘辘行到西郊,却见大门紧闭,一问门童,却说知州大人携一众家眷往别院避暑去了,数月后归。

    秦朝朝拿出那封信函。

    门童只扫了一眼,就说:“我们知州大人出身乡野,从不写书信,姑娘大概弄错了吧。”

    北余直觉不对,戒备地看了眼周围,对秦朝朝说:“姑娘,我们快回去吧。”

    两人走回大道旁,却见来时的马车被人砍断了车轴停在路旁,那驾马的车夫早已不见踪影。

    北余抽刀护在两人身前,神色严肃。

    秦朝朝隐姓埋名住在韶城近一年,从没有招惹过什么麻烦,时间一长,楚穆安插下的护卫也被留在府上很少带出来,今日……怕是有大麻烦了。

    果然,她刚护着秦朝朝坐上马去,四周草丛里便窜出二十来个黑衣人。

    北余护着秦朝朝和他们周旋。她身手虽好,但也奈不住敌众我寡,不多时便负了伤。

    刀光剑影中,秦朝朝缩着脖子坐在马背上,手里紧紧攥着那把短匕,身后一人寻得空隙抓住她的脚踝,她便狠狠地冲他的胳膊扎了一刀。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北余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秦朝朝看在眼里,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些黑衣人面对北余招式狠辣,对她,却似乎只抱着活捉的念头?

    她一脚踹开另一个凑过来的人,果然见他气急的模样,却始终没有拔刀。

    秦朝朝心里有了底,抬手在马股上狠狠一拍,瞬间突围从包围圈中冲了出去,冲北余喊:“带上令牌去知州府上找人!”

    黑衣人见她跑了,当下不再恋战,紧跟她离去。

    北余捂着肩膀,心中焦急,却也知道自己敌不过那些人,一咬牙,回身往知州府衙跑去。

    #

    秦朝朝的马术并不好,身后那些黑衣人几个轻功跳跃,很快将她围在了一个林子里。

    正值晌午,当空烈日映照在枝叶间,光影斑驳炫目。

    秦朝朝脸色发白,这会儿也不强自镇定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们、你们追我一个乡野画师做什么?是要我给你们作画么?”

    当头几人对视一眼,走出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

    他走到近前,竟是躬身作揖:“秦姑娘,我们无意取你性命,只是请你随我们往晋国一趟,和楚将军换一个人。”

    听到楚穆的名号,秦朝朝楞了一下,继续装傻:“什么楚将军?蛐蛐儿么?”

    那人不答,静默的目光有若实质,看得她心头一阵发虚。

    “姑娘,我们对你和楚将军的过往了解颇多,你不必装傻。”

    靠!

    秦朝朝眼神飘了飘,不动声色地拧了把大腿,结果用力过猛,眼泪喷薄而出。

    “……”

    那些人着实被吓了一跳。

    秦朝朝半真半假地嚎啕大哭:“那个负心人都要另娶新欢了,我们那些过往还算什么!你们怎么不去抓那个国色天香的北棠公主!我不去!去了他一定手起刀落先砍了我!”

    嚎了几嗓子,秦朝朝编不下去了,睁眼一瞧,那人就等着她自个儿停呢,当下上前一步,恭敬道:“请秦姑娘随我们走一趟。”

    我走你大爷!

    秦朝朝收了泪,不动声色地看着周围地形,还来不及动作,那人道了一声“冒犯”,竟飞身到马上,封了她的穴道,狠狠一甩马鞭,飞快往南边去。

    路旁的蒿草划过她的手脚,生疼生疼的。却被压制地不得动弹。

    她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吼道:“你直接打晕我吧!”

    那人一低头,乍然看见她脸上斑斑驳驳数道血痕也是一惊,手忙脚乱解开她的穴道,随手一提,将她拎正坐好。

    “对不住姑娘了。”

    秦朝朝觉得这些人对她的态度恭谨得奇怪,却也不容她细想。因为身后已经响起马蹄声,是北余带人追来了!

    她左右看看,当机立断低头在那人手腕狠狠咬下一口。

    那人吃痛,下意识一挥手。秦朝朝身形不稳,竟直接从马上跌了下去!

    山道倾斜,她左肩重重在地上一挫,从坡上滚了下去,撞到一块凸起的岩石,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嗖——”

    箭矢带着凛凛的风声射出,牢牢扎进犯人的左肩,伴着箭头入骨的声音,男子痛叫一声,止不住地颤抖。

    “我再问你一遍,你是否将晋国边防图交与北疆了?”

    男子依旧咬紧牙关,一句也不肯说。两手搭在木架上无力地垂着,左右手腕皆有一道深深的刀痕。

    楚穆一手里握着弯弓,从箭筒里不疾不徐又抽出一根,放在掌间把玩:“今日倒是有个新鲜事。”

    他不为所动。

    “你手底下几个侍卫带了个小姑娘到本将军阵前,口口声声要用本将军的未婚妻子换回他们的军师。”

    男子浑身一颤,终于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地牢里闪着亮光:“她人呢?”

    “死了。”楚穆云淡风轻地笑笑,见他发狂,随手抬起箭矢抵着他胸膛,不疾不徐道,“别急。只是个有几分相像的山野村妇罢了。”

    那畏畏缩缩、不伦不类的扮相看得他心烦,随手一箭就将她射杀在城下,一道死去的还有他那几个忠心耿耿的部下。

    秦琰用满是血污的脸怒视着他:“你这样心狠手辣的一面,念念恐怕还不知道吧。”

    “她不需要知道。不过你这个死而复生的兄长不找齐国皇帝寻仇,却来我晋国作乱的事,”顿了顿,他不冷不热地勾勾唇角,“我倒很想叫她知道知道。”

    秦琰偏头吐出一口血水,凝神看了他许久,忽然笑了:“是么?你楚大将军难道不正是因为我,连念念的面都不敢见么?”

    楚穆眼中划过一丝戾气,随手将他左肩的箭矢拔出,温热的血液溅到他暗色的袍子上。

    “当初楚某登门提亲时,秦二公子也是在场的。今日不明不白悔婚,难道不该给我个说法么!”

    “不去见她的人是你,又何来我悔婚一说。”

    楚穆眸色渐冷,握着箭翎的手微微泛白,却不能真的对他下狠手。

    他说得不错,秦朝朝这人,为了生存可以忍辱偷生谄媚逢迎,但在亲人手足这件事上却有着自己的底线。当初为了一个同秦琰长得相像的人,她尚且选择不管不顾留在齐国,要是秦琰死在了他的手上,他丝毫不怀疑秦朝朝会亲手为这个兄长报仇。

    若非是知道这一点,他又何必顾虑重重,瞻前顾后。

    于公,秦琰是谋逆反贼,他不能放。于私……

    回头看一眼昏死过去的秦琰,楚穆吐出一口郁气,丢下染血的刑具离开了刑室。

    走出地牢时特别叮嘱了守卫:“请了军医来好好医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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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朝朝再醒来时,耳边是大夫在交代一些注意事宜。

    “……左臂伤得尤为严重,切忌不可碰水,这药膏每隔一个时辰涂抹一回。”

    北余站在床边哭哭啼啼地:“会不会留疤痕啊?我们姑娘还没有出阁,不能留疤的!”

    “留疤事小。我看她那模样有些伤到筋骨,不好生调养可能会废掉的。”见北余嘴角一瘪就要大哭,他忙加上一句:“老夫看你们衣饰华贵,若是能拿到宫廷里的生肌丸应该是大有裨益。”

    等北余抹着眼泪送大夫出去,秦朝朝才慢慢睁开眼。

    垂眸看一眼自己被包裹严实的左臂,蜷了蜷手指,倒也并非完全没有反应,只是绵软无力罢了。

    她叹一口气,睁着眼睛看着窗幔发呆。

    北余回来见她醒了,忙上前来:“姑娘醒了?饿不饿?要喝水么?”

    秦朝朝张张嘴,果真有些干渴,点头:“水。”

    两杯水入喉才觉得稍稍好受些。

    她偏头问北余:“你能联络上西夷么?”

    北余以为她想将军了,忙不迭说:“昨日刚收到他的来信呢。我晚些给他捎个信,将军的信鸽飞得最快,后日就能收到了。”

    秦朝朝在心里默默算了算脚程,幽幽地说:“哦,一来一往也就六日啊。”

    北余:“……”嘤嘤嘤,又说错话了。

    “明日将行李收一收,我要南下游玩。”

    北余急了:“您身上还带着伤呢,怎么能在这时候……”

    秦朝朝用另一只手臂盖住眼睛,再出声,就带了哭腔:“我心里难受,不想呆在这个地方了!你不愿意跟着我就自己走。”

    北余惕惕然劝了半天,一咬牙,出门去了。

    房门没有关严实,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她和谢修和的说话声。

    “……姑娘这回真伤心了,你快点把消息带回去……我顶多再拖上两日……”

    秦朝朝有些艰难地翻了个身背对房门,一双眼睛乌黑澄澈。

    听说两军现在正是各自休整的时候,可是万一他手边正好有要事怎么办?

    要不……再给他两天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