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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贰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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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穆回到帐中,还有几个随行官员在里头候着,无非是一些“为何还不处斩那反贼以示君威”的话,楚穆冷着脸统统轰了出去。

    走在后头的那个圆头圆脑的都尉敏锐地发现自午后那些反贼带着个村妇出现后,将军似乎特别暴躁,想了想,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将军,城中有几户人家体恤将军打仗辛苦,遣了两个女儿来照顾将军起居,您看要不要安排着……”

    这话可谓是十分露骨了。楚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想怎么安排?”

    “依属下之见,不如就安插在您房……”后头的话他没说完,已经被楚穆提着领子丢了出去。

    身上的衣裳满是血污,楚穆绕到内室换了身衣裳,正系着腰带,忽然听见外头有人推门的声音,以为是那都尉不知死活将人放了进来。黑着脸走出去,却见一个黑影直直扑了上来:“堂兄!”

    楚穆额角一跳,想也不想踹了过去。

    ……

    谢修和趴在地上哼哼唧唧,楚穆却没那心情和他扯淡,一把拎着后领拽起来,问:“你怎么跑来了?不是让你在韶城守着秦朝朝么?”

    他在韶城安插了近百个暗卫,还有北余和谢修和贴身保护,是以并不担心秦朝朝的安慰。

    却看谢修和脸色一转,急急忙忙地说:“堂兄!你媳妇身心受创,这会儿心灰意冷闹着要跑路啦!”他爬起来拍拍衣角,和他说:“早跟你说了,这女人最容易胡思乱想,半点冷落不得。要不是我知道你们那点渊源,我都要以为你……咦,人呢?”

    一转身,房里哪里还有人影。

    ……

    天阳关与韶城相隔数千余里,近两年齐晋两国开关通商,往来便更为便利了。

    一日后,三更梆子刚刚敲过,马蹄萧萧声响,停在秦宅门前。

    门前齐刷刷跪了一排暗卫。

    楚穆翻身下马,看也不看他们,进了内院。

    秦朝朝喝了药早就沉沉睡去,北余守在床边小心地给她上药。外头的动静她自然也听到了,心里惴惴不安。

    房门吱呀一声推开,她蹭的站了起来,两腿隐隐有些发颤。

    就见楚穆眉眼阴翳冷沉,快步走到床边。为了方便上药,秦朝朝左手的衣袖被剪开,紫黑色的伤口丑陋地横亘在纤细的手臂上,手肘处刮蹭得最厉害,不知是不是拉扯到了创口,竟还在冒白珠。

    楚穆心口一纠,凌厉的目光直直扫向北余。

    北余嘴角一瘪,蹭的躲到了西夷身后,带着点哭腔:“主子……”

    “滚出去。”

    西夷知道他这是动了怒,忙不迭抓着北余出去了。

    门扉掩实,屋内重回寂静。

    楚穆坐在床畔,低头看她。窗外斑驳月影透过木窗,投在床边,更显得她面色清瘦苍白。

    刚来韶城时,水土不服,她也病过一回,来势汹汹,躺在床上人事不知。

    那时秦琰勾结北疆的消息已经坐实,活捉秦琰的指令已经下派军中,他正不知如何与秦朝朝开口。

    那回便也是趁夜在她床边守了一晚。她梦魇的习惯还在,抓着他的手臂迷迷糊糊哭了一晚,一会儿喊她父兄,一会儿喊她乳母。

    这次倒是安静了,眉头舒展着,一点动静都没有。

    楚穆俯身碰了碰她的额头,拿过药膏继续刚才北余没涂抹到的地方。

    战场上力顶千钧的男人这会儿却束手束脚,全然不敢用力。

    好不容易将手臂抹好,目光下移,却看见她松散的衣领下有一抹青紫掩在肩下。不由叹一口气,这哪是摔了一跤,分明是将身子往岩块上撞了。

    抬手松了松她的衣领,指尖蘸取膏体,略顿了顿,探入她领口。堪堪碰到时,秦朝朝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

    他探入一半的手便顿住,一时进退不得。

    秦朝朝空然的眼神稍稍聚焦,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怔怔然看了一会儿,嘟囔了一句:“你来啦?”

    原来是没睡醒。

    “我给你上药。”楚穆轻咳一声,觉得自己有着很正当的理由,不必畏手畏脚。遂坦荡荡地轻揉她肩头,小声问她:“这样疼么?”

    秦朝朝摇头。

    “身上还有哪里伤到了?”

    秦朝朝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朝里翻了个身,又没有动静了。

    楚穆收回手,略想了想,还是没有解她的衣裳。

    起身到一旁净了手,看一眼窗外皎皎月色,走到床边合衣躺下,将她整个扣在了怀里。

    算了,什么秦琰,什么反贼,横竖先将媳妇娶到手。

    可惜,第二日清早,一句“登徒子”打破了楚大将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梦。

    ……

    秦朝朝护着手臂缩在床角,一脸戒备地看着对面的男人:“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床上?”

    楚穆捂着作痛的额头,屈身坐起。面对她的质疑,满脑子的荒谬:“你……”

    秦朝朝一个枕头丢过去打断了他的话,趁机翻身下榻:“北余!北余!”

    不多时,北余闻声赶来,一进门就看见两人衣衫不整,一左一右站在房中,气氛微妙。

    她尴尬地别过头,这种事,让她来围观,不太好吧……

    哪知秦朝朝看到她两眼发亮,跌跌撞撞跑过来,怒冲冲地说:“北余,你快把这登徒子赶出去!”

    北余傻了眼,瞅瞅这边眼睫垂泪的姑娘,又瞅瞅那头面色阴沉的主子,讷讷不能言语。

    僵持不下时,楚穆理着衣裳从榻上起来,俯身拾起绣鞋走到秦朝朝身边。秦朝朝本能便往北余身后躲去,却见他蹲下身,将绣鞋放在她跟前:“穿上。”

    楚穆立在三步远处,看着她胡乱伸出脚穿上,又躲了回去。目光沉沉在她脸上停驻片刻,吩咐北余:“先帮姑娘上药。”

    “是、是。”

    在客房草草洗漱过后,楚穆来到花厅,路上碰见姗姗来迟的谢修和,看见他,挤眉弄眼地跑上来:“呦堂兄,气色不太好哦!是不是昨晚太劳累了?”

    楚穆正在秦朝朝那边吃了瘪,正好有人撞枪口上,凤眸一挑,抓着他的手臂当肩摔过,头也不回地跨过院门走了。

    留下谢修和一人趴在地上含泪望天。没有媳妇揍他,有媳妇了也揍他,这都叫什么事啊!

    前方花厅内,秦朝朝由北余陪同着用早膳,西夷默不作声守在一旁。

    看到楚穆,秦朝朝立刻放下筷子,皱眉:“他怎么还在?”

    楚穆充耳不闻,掀袍在她对面落座,一双黑眸幽深,定定地看着她。灼灼的目光叫人忽视不得。

    还没开口,倒叫他劫去话头:“你不认得我了?”

    秦朝朝觉得莫名其妙:“我本来就不认得你。”

    “不认得我,倒是认得我手下的人?”他手里指的正是北余和西夷。

    秦朝朝一脸不可思议:“北余是季桓安排在我身边的护卫,西夷是她的心上人。何时成了你的人了?”

    闻言,楚穆的脸色可谓是十分不好看了。战场拼杀下的人大多带着戾气,他平日藏得极好,一副温文尔雅清朗乾明的模样,这会儿眉眼下压,就有些吓人了。

    北余摸着脖子往西夷身后躲。

    他冷冷一笑:“难不成,这所宅子也是季桓给你购置的?”

    秦朝朝摇头:“这处宅子是我自己买的。地契上还是我的名字,你要看看么?”

    今日天气甚好,夏风徐徐,浅浅的光影映在她白皙的脸上,清透干净。楚穆看着她,第一次尝到“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这处宅院本就是为她建的,无论地契还是印章,都是她的名字。当初的婚书早就交给了她,仔细想想,竟然毫无办法证实两人的关系。

    楚穆不言语。

    秦朝朝瞧见他这模样,莫名觉得畅快,笑眯眯让北余又盛了碗兰花粥。

    用了饭,北余觑了眼楚穆,踌踌躇躇地问秦朝朝:“姑娘,那今日……还要上路么?”

    秦朝朝脸上笑意一顿,问她:“今天是什么日子?”

    “七月十六。”

    她想了想,说:“过几日再出发吧。”

    说话间,谢修和姿势古怪地别了进来。秦朝朝向来是没有主仆意识的,谢修和虽然隐在她身边当门童,平日用饭都是一处的。

    当下笑着和他打招呼:“谢修和,你昨日去哪了?”

    谢修和嘿嘿一笑,正要说话,忽然看到楚穆冷冷的目光,不由一哆嗦,心里嘀咕,怎么了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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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后数日,天气骤变,洋洋洒洒下了好几天暴雨。北余担心秦朝朝身上伤口沾水,一切行程都耽搁住了。

    秦朝朝趴在窗沿,看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雷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耳旁是北余絮絮叨叨的叮嘱。

    “姑娘离窗口远些,伤口碰不得水。”末了,还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姑娘真是太不会照顾自己了。”

    秦朝朝撇撇嘴,心说当初照顾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学武呢。

    想来西夷这么一个冷冰冰的人,也就北余这样的能治住他。这么一想,她来了点兴致:“北余,你和西夷是怎么认识的?”

    “啊?”北余摸摸鼻子,“我们自小在义父手下习武,后来大了些,就跟在主子手底下做事了。再后来……”不知想到什么,她抿唇笑了笑,“有一回,南霖醉酒抱了我,他二话不说将南霖揍了一顿,第二日就请主子指婚了。”

    秦朝朝听她说着,想到西夷那张冰块脸,也觉得有趣。

    北余看着她安安静静的侧脸,心里颇多感慨。

    这两日,秦朝朝一直喊楚穆登徒子,很是不待见,还是谢修和出面证实这是他表兄,秦朝朝才勉强答应他住下。

    “姑娘同主子……”

    天边一声闷雷,将她未完的话吞了下去。

    秦朝朝没有在意,偏头看了会儿院内的花草,就有些困了,索性将绣鞋一踢歪在窗沿的软榻上打盹。

    见状,北余悄悄掩门出去了。

    过了小刻,隐约听见雨珠击打伞面的声响。

    迷迷糊糊睁开眼,好似有个人撑着把油纸伞徐步走来,不多时已经到了眼前。

    廊下雨水连绵,落在伞面上,环佩叮当,泠泠入耳。

    秦朝朝眨眨眼,看见他从袖中取出两个小瓷瓶,递到跟前:“生肌膏。一个内服,一个外敷。”

    “多谢。”秦朝朝接过来,客气地笑笑。

    说着退回屋内,就要关上窗,被他一把攥住手腕,忍不住眉头一蹙:“谢堂兄这是做什么?”

    谢堂兄?谁是她该死的谢堂兄!

    楚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两人之间只隔着个半人高的窗框,却无端给人沉重的压迫。

    他缓缓以拇指摩挲她的手腕,徐徐道:“朝朝,你还要气我多久?”

    秦朝朝皱眉:“谢堂兄,你是不是又犯癔病了?我确实不认得你,更谈不上生气了。”

    “不认得我,却认得季桓?”

    说来说去,他最在意的就是这个。那日醒来,身边所有的一切好似都成了季桓为她做的,她难道不知道季桓来年就要大婚了么!

    秦朝朝淡然自若地点点头,半点没有当初软骨头的模样,坦坦荡荡和他对视,说:“季桓是我的未婚夫婿,我自然……”

    她每说一字,楚穆眼底的戾气就重一分,他本就不是话本里温柔解意的俏郎君,被她冷落数日已是极限。

    当下怒火中烧,一手攥着她的手腕另一手扣住后脑,将人拉出窗子,狠狠咬住她的唇畔。

    秦朝朝一颤,怔忪过后便是挣扎,两手横在身前推拒。可身前这人却像堵石墙似的纹丝不动,反而收紧她的腰肢,唇下愈发狠戾,辗转咬噬。不多时,有浅浅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

    ……

    北余原是去卧房给秦朝朝拿披风了,这时候捧着衣裳走过来,远远就瞧见楚穆压着秦朝朝放肆亲吻。

    她脸颊一红,捂着脸偷看。哎呦,还天天谢堂兄谢堂兄的,这不是亲得很起劲吗!

    促狭地弓起身准备躲开。忽听见一声清晰的脆响。

    秦朝朝挣脱开,一巴掌拍在他脸上,窗门一关不见了。

    北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