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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贰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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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几日,秦府的气氛很是微妙。所有人提心吊胆在两位主子身边伺候着,只觉得这立夏时分就跟结冻似的。

    秦朝朝恍若未觉,每日悠悠闲闲呆在房里养伤。北余心里为主子焦急,却也不敢提那日廊下所见。

    这日早膳时,秦朝朝说是要出门一趟。

    “可是您身上的伤……”

    “不碍事的,我只出去转转。”

    谢修和跳出来:“带上我带上我!”

    楚穆紧随其后:“我也去。”

    “不行!”秦朝朝想也不想地拒绝。

    楚穆恍若未闻:“北余,备车。”

    北余觑一眼两人,只得应下,出去准备马车,留下秦朝朝在原地跳脚:“你凭什么使唤我的人!北余你给我回来!”

    众人无辜望天。

    不多时,两辆乌木素璎的马车便稳稳当当停在了府门前。

    秦朝朝换了身轻便的长襟青衫裙走出来,难得地抹了些脂粉,看起来气色不错。

    一身青黑劲装的楚穆立在前头那辆马车旁,秦朝朝不自觉多看了他两眼,见多了这人儒雅白袍,现下换成这副装束也并不觉得突兀,他身材高大却不过分魁梧,此时换上束袖武装,更像个挺拔如松的将军了。

    秦朝朝心里哼了哼,提步往后头那辆马车走去,路过楚穆身边时,他冷不防伸出手往她腰上搂去。

    秦朝朝早有准备,敏捷地从他手里滑溜出去,连连后退,戒备道:“你做什么?”

    楚穆面色如常:“你的手不方便,我帮你。”

    “不劳烦谢堂兄。”她转头,“北余,我的马凳呢。”

    刚要上前的北余接收到主子冷飕飕的目光,背脊一僵,果断掰了手中的小凳腿。

    其余几人心有灵犀地退开数步,不远不近地站在门前挡住外人的目光,一致望天,一副“我们什么都看不见”的模样。

    秦朝朝:“……”

    楚穆给他们送去一个“很好很上道”的眼神,对着秦朝朝手伸出手:“我抱你上去。”

    秦朝朝咬牙:“谢堂兄,你只是我府上的客人,这般作为不太好吧!”

    楚穆一脸坦荡:“我觉得很好。”

    “……”很好,楚氏不要脸又出现了。

    他又耐心地叫了她一声:“过来。”

    过你老母!

    秦朝朝眼里烧着火,很有骨气地别过头去。

    僵持了一会儿,楚穆朝她走了两步,露出身后的马车踏板。秦朝朝露出一个狞笑,瞅准时机嗖的一声扭开他冲过去。

    她一手护着左臂,右侧身子借力在车板上一躺一顶,仗着腰肢柔软竟然真的滚了上去,稳稳当当横在车门前。

    目睹了她灵魂走位的众人:“……”

    秦朝朝站起来,快速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居高临下看了楚穆一眼,气势十足地“哈哈”两声,潇洒地进了车厢。

    谢修和贱兮兮地在后头和北余咬耳朵:“有没有觉得我们将军出现以后朝朝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北余很有同感地点头。

    就在半月前还有不少冰人上门提亲,直夸姑娘沉稳大气有世家风范来着。将军这才回来几天啊,姑娘当街就滚起马车来了……

    不忍直视。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浣籍路一个喧闹的街角。

    秦朝朝一个人提着一捆礼盒往巷子里走,余下几个就坐在不远处的观雨楼,二楼雅间里支了窗子,正好将那条小巷的情况收在眼底。

    谢修和远远看见她走到红漆门前叩响门环,不多时,门板吱吱呀呀打开,走出一个年轻男子,笑着把人迎了进去。

    他咦了一声:“朝朝什么时候在这里有熟人?”接着瞥了面色不善的楚某人一眼,刺激他,“难不成是她相好的?”

    北余连忙跳出来澄清:“不是不是!里头的妇人似乎是姑娘的旧识。”

    谢修和面色古怪,秦朝朝不是满门斩首了么,隐姓埋名还来不及,怎么还有旧识。

    北余想了想:“好像姓齐,是个孀居的寡妇。姑娘隔三差五就会来看她,不过不让我进去,我也不知她们都说些什么。”

    楚穆眉色一动,握着手中的茶盏,心里又沉了沉。

    这么重情义的小姑娘,万一她知道秦琰落在他手里被戳了那么多个窟窿……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哦,秦琰逃狱失败,手筋脚筋也给挑断了。

    自己果然是作的一手好死。他捏捏眉心,着实为自己坎坷的娶妻路心酸了一把。

    见他面色戚戚,察言观色的谢修和自觉地坐到西夷那桌,和北余两个叽叽喳喳研究起观雨楼的菜色来。

    小二托着茶水盘,笑呵呵地给他们背菜名。

    观雨楼是韶城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八大菜系都有当家主厨,一直声名在外。

    谢修和大手一挥,身上公子哥儿的气势立时就出来了:“你们的招牌菜,每样来一点!”

    “好嘞!”小二乐呵呵地给几位大爷上茶,又听谢修和问:“诶,对面是玉宇楼吧,怎么大白天的这么多人呢?”

    小二哥往下瞅了一眼,答:“奥,今天是玉宇楼头牌白玉姑娘赎身成亲的日子,这会儿里头也在办喜宴呢!”

    谢修和瞪大眼睛:“白玉?是朝朝前些日子给作画的那位?”

    听到秦朝朝的名字,楚穆回过神来:“在说什么?”

    北余便将之前一月为白玉作画的事简要说了说,小二唉了一声:“那书生原本拿了画像回家请人三媒六聘上门的,结果不知怎么,又变成玉宇楼的妈妈将这亲事包办了。那书生只要雇一顶小轿上门迎娶就行。”说着一努嘴:“喏,来了。”

    街角那头,一顶红木小轿悠悠停在玉宇楼前,一个斯文青年穿了身红袍走在旁边。那书生模样周正,倒是白白净净,此番众目睽睽之下被围观指点,一双耳朵早已红了通透。

    不多时,同样穿了件大红纱裙的白玉从里头出来,笑眯眯地将人迎了进去。

    谢修和趴在窗口,嫌弃地皱了眉头:“什么迎娶,寒酸成这样,当街抬走,我看是做妾的礼数吧。”

    北余在心里默默点了点头。那日姑娘有意提点,本就是怕她一时为情所迷,这样不清不楚被抬回去,谁知道最后还是如此了。

    “不过我看着这女子也不会是个安分的。”

    “啊?”

    谢修和敲了敲窗沿,指着楼下。正好看见白玉被往日的恩客围着,巧笑嫣然地和他们打趣,身边书生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

    从良后的姑娘大多都是如此,随便惯了,言语间总是带着轻佻的。作花姑娘时,这是吸引儿郎的本事,要是娶回家作了媳妇,那可就是不守妇道的罪证了。

    谢修和对花楼里的姑娘没有什么好感,等两人被簇拥着进了门,也就兴致缺缺地缩回来了。

    倒是楚穆,看着外头的那顶小轿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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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摸又过了一个时辰,那扇门重新打开,那名青年把人送出来,秦朝朝立在檐下,朝着门内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返程时,楚穆没有再为难,示意北余上前将人托了上去,北余还不解地瞧了他一眼。

    ……

    秦朝朝和齐夫人道了别,在韶城便了无牵挂了,和北余一起着手准备离开的事。

    谢修和被委以雇船的重任,还吃了一惊:“那不是说来让我堂兄着急的么,怎么真要走?”

    秦朝朝幽幽看了他一眼,继续恹恹地趴在桌上磨墨。

    谢修和就闭了嘴。

    说起来,观雨楼回来后堂兄就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不知道在折腾什么。

    啧,一个媳妇追了四年,真给大晋国一众儿郎丢脸。

    ……

    出神间,一滴墨汁从砚盘甩出来,落在画纸上。

    秦朝朝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窗子外头柿子树上黄澄澄一片,正是丰硕的时候。可她手边画了好些天的稿子上却只有光秃秃的一个树干。

    北余从外头进来,看她如此模样,偷偷抿唇笑了,故意说道:“姑娘,张师爷等着您手上这幅如意并蒂图好些天了。”

    秦朝朝哼哼两声,甩着左手:“手疼,不画。”

    过了一会儿,院墙外远远听见马蹄声,秦朝朝蹭地一下坐直,腰板笔挺。

    她清了清嗓子:“你去看看是谁回来了。咱们这儿勉强也算是闹市,小心纵马伤人。”

    北余忍着笑去了,不多时提着一个盒子回来:“正说着呢,张师爷又派人来请画了。”

    打开食盒,满满两层都是酥云轩的糕点,正是她往日最爱的。

    秦朝朝只好去花厅见师爷,一来二往地就聊了两个时辰,临走时,师爷抱着秦朝朝练手时常画的松鹤延年图,笑出了一脸褶子。

    秦朝朝揉揉脸,看看外面微暗的天色,把狼毫笔一扔,站起来:“出去走走。”

    “好呀。”北余笑眯眯地应着。

    秦朝朝回房换了身浅色绫裙,面上覆了层薄薄的脂粉,还点了口脂。连她自个儿都没注意到,近段时日房里的脂粉用得快了许多。

    马车停在府门前,不见车夫和小厮。

    她左手使不上力,也不好再像上回那样滚上去,便立在马车旁等着北余过来。

    腰间突然一紧,竟整个人被腾空抱起送上了马车。她低呼一声,慌慌张张抓住腰间的手臂,坚硬结实,跟个铁箍似的。

    两脚刚踏上车板,那人就自发收了手,只在她腰间略扶了扶。

    秦朝朝回身,那人已经掀了帘子跟进来,高大的身形凑近,停在寸许外,一双眸子清亮黑沉。

    “你……”

    “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