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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贰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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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朝朝愣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眼前这个,莫不是披着□□的赝品吧。

    “……”

    楚穆抓过她的手放在脸颊两侧:“是赝品么?”

    秦朝朝从善如流摸了两把,飞快将手背回身后,不自在地在腰上蹭了蹭,指尖火辣辣的。

    “你……咳,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楚穆偏头故作不解地哦了一声:“你带我去琼玉楼,难道不是等着我翻然悔悟?”

    秦朝朝在软枕上坐下,装傻:“谢堂兄,你又自作多情了。”

    楚穆没有再同她争辩称呼上的问题,微凉的手按在她的颈间,动作温柔却又强硬地让她挣脱不得。

    笑意浅浅地浮在嘴角,不及眼底。

    他说:“告诉我,给那女人作画的时候,你都在想什么?”

    闻言,秦朝朝的脸色刷地变了,猛地抬头。

    他笑笑:“是不是觉得自己像她,而我就是那个喜新厌旧看轻慢待你的穷书生?”

    秦朝朝翕了翕唇,说不出一个不字。

    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在韶城的一年生活富足,每日悠然自得,而晋国却再也没有传来只言片语。她作画之余无法不胡思乱想。

    譬如楚穆当初看上的,究竟是骄矜古怪的秦二姑娘,还是饱受打磨面目全非的秦朝朝呢?

    看着她变幻的神色,楚穆叹了一口气,俯身贴着她的唇角碰了碰:“你们姑娘家,都爱这么想事情?”

    秦朝朝抿唇:“你们大丈夫,就不能低头认个错么?”

    楚穆失笑:“秦二姑娘,本将军这辈子除了小皇帝,可只向你一个人低过头。”

    他说这句话时凑得极近,居高临下捧着她的脸。音色低沉,格外撩人。

    秦朝朝心口一动,前几天面对他的熊心豹胆统统被喂了天狗,只愣愣地看着他明亮的眸子,半天不能言语。

    正不知所措,外头传来北余含笑的声音:“姑娘,天色阴沉了,咱们还走么?”

    秦朝朝如蒙大赦,忙道:“不走了。”

    说着伸手就要去撩幕帘,却又从背后被拖了回去,恼羞成怒踹过去一脚:“你究竟想做什么?”

    楚穆不紧不慢地躲开,仍旧紧紧扣着她手腕:“你想知道的事我没有办法告诉你。但什么风尘女穷书生的误会,还是解释清楚得好。”

    然而秦朝朝木木讷讷地在春风帐呆了两年,可骨子里的敏锐却磨灭不了。

    当初一眼就能从血淋淋的人堆里猜出楚穆的身份,现在依旧能察觉到他的隐瞒。

    这件事,必然与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看着楚穆,慢吞吞道:“如果我非得知道你这一年做了什么呢?”

    #

    北余撑着伞在外头等了半个时辰,终于赶在落雨前等到了两位闹别扭的祖宗。

    两人一前一后从马车上下来,神色皆是淡淡,看不出喜怒。

    她偷偷觑了一眼,唔,口脂还在。看来将军还是没有把人哄好啊。

    ……

    迟钝的北余都能看出来,理论知识格外丰富的谢修和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笑眯眯地走近,递过几张票据:“喏,明日启程的所有船号都在这儿了。有去祁国的,也有去你们大齐上京的。”他的目光在身后楚穆那儿转了转,慢悠悠道:“哦,还有往江夏去的。”

    秦朝朝眨眨眼:“江夏在何地?”

    谢修和:“北上。民风淳朴,风景秀丽,你们小姑娘不就喜欢常年飘雪的地方么?我看江夏就不错。”

    秦朝朝听得心动,正要拍板答应,转念想到什么,拉着北余问:“江夏在晋国?”

    北余:““……咳,是我们将军的封地。”

    “……”

    最后秦朝朝自然是挑了往祁国去的那艘商号。

    谢修和甩着那一小张纸条,一脸惋惜:“堂兄,我尽力了。你看,今时今日的秦朝朝已经不是往时往日好糊弄的秦朝朝了。”

    楚穆偏头,笑得很温和:“是么?码头的人难道没有告诉你,明日出发的所有船除了北上往江夏走的,其余都延后两日走么?”

    说是说了,可他不是出了两倍高价特意把船家收买了么……

    谢修和一脸惊恐:“……娘嘞!那个出五百两买他们两天空船的二傻子是你啊!”

    太奸诈了!要不是他,秦朝朝可不就被他骗回江夏去了么!

    他无辜地眨眨眼:“呵呵,堂兄,我真不知道你已经安排好了!无心之失……无心之失……”

    “听说那个什么北棠的事也是你传出去的?还瞒着不告诉我?”楚穆面无表情抽了腰间软剑:“很好,想怎么死出去?”

    “……”

    北余两人拐到后院,耳边隐隐约约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

    “……北余,你听见了么?”

    北余想起主子的告诫,一脸正色:“姑娘听错了吧。”

    “哦……”秦朝朝伸长脖子又听了听,那边又没有了动静,这才回身:“你方才要同我说什么?”

    北余如梦初醒地从怀中掏出张字条来:“就是上回齐晋和谈时送来的那个和亲公主。皇后娘娘醋劲大,酒宴上便提了将军一嘴。皇帝陛下舍不得,宠幸得偷偷摸摸,不知怎么的就传出将她赐婚于我们将军的消息……”

    秦朝朝一咧嘴:“我知道啊。”

    北余感动万分,姑娘果然对我们将军用情至深,外头谣言传得轰轰烈烈,连我都要相信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脑补中无法自拔,秦朝朝冷不丁浇了盆冷水下来:“他们的婚期不是说在七月初七么?今儿已经过了。”

    北余:“……”

    所以拖到明日动身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么……姑娘你变了!

    #

    傍晚缠缠绵绵地下了一个时辰小雨,掌灯后才终于停歇。

    空气格外清甜。

    横竖府里没有别人,秦朝朝索性让北余搭了木架,在院子里洗头。

    一头青丝刚泡进水里,就有丫鬟送来张拜帖,说是外头有人求画。

    北余皱眉,眼下天色都暗了,哪有这会儿求画的。

    秦朝朝头上都是皂荚,便让北余将拜帖读了一遍。北余一瞧,觉得有些意思,上头的字歪歪扭扭,分明出自稚子之手。

    秦朝朝想了想,明日启程离开,这也许是最后一幅画了呢。

    “你去看看是哪家的少年郎,将他安顿在书房,我洗好就去。”

    北余想着秦朝朝向来自食其力不要近身伺候的,便应下跟着那丫鬟走了。

    院子里静静悄悄,只余下秦朝朝撩水的声音。

    数米外的房檐上,楚穆一手支膝,怠惰地靠在檐角,远远看着下头弯着腰的小姑娘。

    一头青丝乌黑发亮,如墨云团簇。

    不像以前,跟堆稻草似的顶在头上。

    诚如谢修和所说,往时秦朝朝总是巴结着他,乖得不得了,久而久之,他还真有些不适应现在这个不卑不亢和他闹脾气的秦念。

    身前廊院下袅袅婷婷的姑娘,不是当年军营里的假汉子秦朝朝,早就不必像当初为了活命处处讨好他。

    她闹的这一番脾气,恐怕用意正是在此吧。啧,小姑娘的心思真是一波三折,比佛偈都晦涩难懂。

    正想着,看见她闭着眼睛,一只右手在身旁摸索锦帕,左手因着不能沾水小心翼翼背在身后,一时很是受限。

    秦朝朝摸索了半天都没寻到架子,一急,探出身去,长发晃出洒了半身水。

    忽然手腕一紧,递过来一条巾子。

    她一边擦眼一边说道:“那孩子安置好了……”

    睁眼时,眼角瞥见一片玄色衣角,往院子里一瞧,满地清晖月色,哪里有人。

    方才放着帕子的小矮杌上静静躺着一支精致的碧玉钗。

    她看了两眼,默默念了两遍“富贵不能淫”,裹着头发进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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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晚,帮那小少年画完画已经是清晨了。她躺下没多久又被北余从被窝里揪了出来。

    “姑娘,再不起来船家就走了。”

    秦朝朝哼哼唧唧地打了个滚,闭着眼睛爬了起来。到了码头还是一副人事不省的模样。

    谢修和正招呼工人往船上搬行李,见她这样不由笑道:“姑娘先上去吧,北面的舱室都是我们的,别走错了。”

    她们人不多,犯不着包下整艘船。南面舱室听说是对兄妹,早她们两天就上船了,也是身家清白的。

    秦朝朝忙不迭点头,半眯着眼往船边走。

    船身不高,在岸上搭了块厚木板,本来不过三步的距离,不知道怎么的,她居然踩空了一步,身子一歪就要跌倒海里去。

    瞌睡登时就醒了。

    两手正胡乱扑腾着,身前伸出一只手掌,轻轻一拽,将她拉上了船板。

    秦朝朝一抬头,对上一张斯文秀气的脸。

    ……

    李裕本来只是趁着停泊的时间过来透个气,结果老远就看见这个满脸困意的小姑娘,三步一个呵欠,真是有趣。

    这时候被她受惊的目光一瞧,耳朵竟刷地红了,结结巴巴地要开口:“没、没事吧?”

    秦朝朝摇摇头:“多谢。不过你能松开我么?有些疼。”

    他抓到左手伤处了,其实疼得很。

    李裕一听,烫手似的放开,手足无措地致歉,一转身就溜了。

    秦朝朝没在意,捂着手臂往船舱去。

    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回头往岸上扫了一眼。正好看见楚穆一身锦袍远远走来,偏着头听西夷回报什么。看见她回首,隐隐约约像是笑了一下。

    她心口一跳,刷地回过头。

    北余紧张兮兮地凑过来:“姑娘怎么了?不舒服?”

    秦朝朝收回目光打帘进去。半晌吐出一口郁气,捂着脸说:“美色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