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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贰叁 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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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渐盛,日头毒辣得很,整艘船上静悄悄的,鲜有人走动,所有人都躲在船舱里消磨时光。

    不知怎么回事,出发第三日,船家拐了个方向在一个小渔村又搭了一对年轻男女,乒乒乓乓在二楼船舱折腾了一阵子,之后也不曾见过他们。

    李裕愁眉不展地坐在书案前,对着窗外苍苍茫茫的江面重重叹了一口气。

    李织织一进来就见到自家兄长一副少男怀春的模样,心里一阵发笑,走过去道:“哥哥,外头暑气盛,江面晃眼得很,有什么好看的?”

    李裕恹恹地看了她一眼:“你还小,不懂。”

    “谁说我不懂了?”李织织随手把玩他案前的笔洗,“你不就是看上前头那个秦姑娘了吗!”

    李裕默然不语。

    李织织在船上远远瞧见过那女子,只觉得五官秀气清丽,不过中上姿容,再加上不涂脂粉,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有什么好惦记的。

    李织织自诩容貌昳丽,在云城也是一众公子哥追捧的对象,一向自视甚高,不大瞧得上秦朝朝那样寡淡的颜色。

    不过面上倒不敢这么说她,只道:“我听说有两个年轻男子同她一道,会不会……”

    这些公子哥素来放浪形骸,在别业里豢养个……李织织想到秦朝朝的长相,又把话咽下去了。哪家公子会大费周章养这么个其貌不扬的丫头。

    李裕也是这么想的,他见秦朝朝看来不过十四五的样子,虽然有位冷面郎君寸步不离地陪着,却也没有什么狎昵之举,倒是疏离客气得很,想来是什么远亲。

    眼见几日后两人就到江陵了,李裕实在是很忧愁。

    心念一动,他抓着李织织的手:“妹妹,你帮哥哥想个法子吧!等哥哥把嫂嫂迎进门,一定给你封个大红包!”

    见李织织不为所动,他眼珠一转,说:“其实,那位秦姑娘有一个兄长,模样俊俏出尘英武过人……”就是脸冷了点,气势凛冽了点,杀气重了点……

    最后,李织织被兄长勾出了好奇心,倒也想去看看这丑姑娘会有个怎样俊俏的哥哥。两人备了礼,相携往前舱去了。

    北余将他们安置在客室,进去叫秦朝朝。

    李织织随兄长坐下,手边是碗冰凉凉的酸梅汁,不由奇了,这四面都是水的江上,也不知是哪儿弄来的冰块。

    四下一瞧,船舱各个角落都放着盆冰,丝丝地冒着白气,怪不得方才一踏进来就觉得凉意袭袭。

    一个会客的舱室都如此大手笔,这秦姑娘可真不简单。她不无羡慕地想着。

    坐了不一会儿,秦朝朝掀开帘子进来,仍旧是素素净净的一张脸,这会儿脸色更白,弱不经风似的。

    李织织撇撇嘴,却看一旁李裕的脸蹭地红了,眼神飘飘忽忽往地上跑。不由扶额:出息!

    她拿过备好的礼盒,笑盈盈地递过去:“秦姑娘,这船上也没个消遣,我们兄妹冒昧前来串门,还请姑娘别见怪。”

    秦朝朝自然回不会。

    然而事实上,这俩兄妹来得确实不是时候。秦朝朝正好来了小日子,头一天,小腹一坠一坠地疼。房里的冰盆是早就撤了的。这会儿在沁凉的客舱一坐,又有些撑不住了。

    不过她向来最能忍,在座的竟也没人看出来。

    李织织是个健谈的姑娘,这回为了给兄长制造个看美人的机会,更是卖力,叽叽喳喳,天南海北的说了一通。

    秦朝朝捧着热茶,时不时附和几句。

    话题不知怎么就转到了秦朝朝的身上。

    李织织握着团扇,试探问:“不知秦姑娘芳龄几何,是哪里人氏?”

    “将满十八,齐国洛城生人。”

    齐国女子大多十五出阁,十八已是个老姑娘了。李织织挑剔地想。

    李裕却还是傻乐,嗯,十八好呀,他今年刚二十,正是不乐意搭理小姑娘的年纪。齐国洛城也好啊!哪里好来着?总之就是好!

    后面李织织再打探秦朝朝的家事,她就不再回答了,四两拨千斤地糊弄过去。

    李织织年纪不大,心气却高的很,看出她的敷衍,便也不耐烦和她周旋了。

    正准备起身告辞,外室的珠帘噼里啪啦响起,走进来一个极其英挺的男子,轮廓分明。疏风朗月似翩翩佳公子,但行走间的气势丝毫不失英武。

    李织织呆了两呆,只觉得心跳如捣,刚抬起的脚不动声色又收了回去。

    秦朝朝也有些诧异。

    这些天每日晨起总能在窗边看见些姑娘家喜欢的小玩意儿,从发钗到花鼓,五花八门,也不知他一个铮铮大将军从哪儿学来的一招。

    虽是如此,两人之间仍旧是不冷不热……唔,应该是秦朝朝单方面的不冷不热。

    他这会儿怎么来了?

    楚穆进了门,也不说话,径直在秦朝朝身边的软榻坐下,半边身子有意无意地靠在秦朝朝身上。

    秦朝朝等了小半会儿,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虽然莫名,却也没有为两人引荐的意思,低声吩咐北余给他沏壶翠螺,继续同李家兄妹说话。

    这时候,李织织的心思早飘到了窗边,面带羞色:“这位是?”

    “我……”秦朝朝见到李织织这模样,意有所指地改口:“我表哥,他姓谢。”

    楚穆扫了她一眼,低头勾了唇角。

    李织织放下心来,一个心荡漾啊荡漾,目不转睛地盯着楚穆。而被这么热切关注着的楚穆却神色疏淡地靠坐在秦朝朝身边,偏头看着窗外江面,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隐秘地握了一束秦朝朝的长发卷在指尖把玩。

    状态外的秦朝朝和李裕两人则是相对无言。

    场面一度有些诡异的尴尬。

    不久,北余端着茶进来。秦朝朝大大松了一口气,忙不迭接过来,动作娴熟地倒在紫砂壶中,又辗转在小盏里过了两次,将茶叶滤去,不再烫口了才递到身边。

    楚穆接过来,正要说话,秦朝朝又瞥见他正坐在窗口进日头的地方,火辣辣的光落在他大半个身上,下意识就伸手为他挡着了。

    团扇刚举到一半,秦朝朝脸色一僵,对上了他含着深意的笑脸。

    “……!!!”

    实在是被奴役惯了,这两日关系稍有好转,她骨子里的奴性又出来了!

    她内心十分唾弃自己,恨不得立马与他画出道鸿沟巨谷来。

    然而在外人面前还是得给大将军面子的。她艰难地朝一旁挪了挪,拉拉他的袖子:“咳,你坐过来些。”

    楚穆从善如流,挪到她身后的位子,虚虚实实地将她拢在了怀里,在她耳边含笑低语:“这算不算口是心非?”

    秦朝朝回以一个心口如一的眼刀。

    这时,李裕在一边不无羡慕地说:“你们表兄妹感情真好!”

    秦朝朝只能干笑着揭过这个话题,然而李织织瞅准时机,连忙接口:“是了,我兄长都不曾这么照顾过我呢!昨日我上了二楼,正巧看见上边另一对兄妹,那小姑娘正对他兄长发脾气,闹得可凶了!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吧?”

    秦朝朝讪讪:“算、算是吧。”

    李织织颇为做作地捂唇轻笑:“秦姑娘你这么黏着表兄,表嫂难道不吃味么?”

    秦朝朝无语,默默瞥了眼小团枕下把玩她双手的某人,到底是谁粘着谁啊!

    更何况,这样明显的试探,她实在不想理会。

    倒是楚穆开了口,音色清泠:“她不介意。”

    李织织一愣,面上的笑挂不住了:“谢公子已经娶妻了?”

    楚穆面色淡淡:“我看着像娶不到夫人的?”

    倘若谢修和在此处,必然诚恳点头:“您不是像,您就是!”

    李织织难堪地咬了咬唇,李裕忙替她解围:“其实,我们今日过来叨扰,是想请二位在江临下船坐坐。算算日子,到达那日正是花朝节,我们江陵的彩灯宴最是热闹了。”

    “彩灯宴?”秦朝朝眨眨眼,“猜灯谜么?”

    “自然是有的!”

    见她感兴趣,李裕立时挺直了腰杆,准备利用多年苦读的才识将花朝会大肆赞扬一番,秦朝朝已经爽快地应下了。

    李裕脸颊红红的,颇有些受宠若惊地站起身:“好。那、那日我来接你。先告辞了。”

    说着拉着魂不守舍的李织织出去了。

    秦朝朝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笑了笑。这江陵首富的公子怎么跟个小媳妇似的。

    她搓了搓犯冷的手臂,一转头,对上楚穆幽沉的目光,隐在身后金光粼粼的江面中,像只蛰伏的兽。

    少倾,他弯了弯唇:“喜欢猜灯谜?”

    秦朝朝心口扑通扑通地,面上仍紧紧绷着:“是啊。”

    说着要起身。

    他手臂收紧,结结实实将她揽在怀里:“灯谜会我带你去。离那兄妹俩远一点。”

    秦朝朝哼了一声:“不需要。我觉得他们俩挺有趣的,正想多结交结交。”

    楚穆:“那书呆子身上有股死人的血气,你觉得有趣?”

    他是久经战场的将士,对血腥之气分外敏感,方才一进来他就闻见了,若不是常年杀戮的人,不会有这么浓重的死气。

    秦朝朝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脸色红了又黑的。楚穆不由皱眉,一个没说上两句话的书呆子,离他远一点有这么不情愿?

    正要发作,秦朝朝捂着脸生无可恋道:“那血气是我身上的……”

    楚穆:“……”

    #

    午后受了凉,又被楚穆一刺激,一回房秦朝朝就撑不住了,抱了个汤婆子上榻。

    晚膳时北余来喊过她一回,她半梦半醒不知说了什么,又沉沉睡去。

    再醒来,已是月上中天。

    外头依稀传来雨声。

    秦朝朝拥着锦被坐起来,一摸脖子,全是虚汗。怀里的汤婆子早就冷透了。

    她甩甩晕乎乎的脑袋,起来擦了身子才稍稍舒爽了些。爬回床榻默默躺了一会儿,却是灵台清明,了无睡意。

    因天气炎热,身下只垫了层薄薄的褥子,冷硬的床板硌在背上,难受得紧。

    换做一年前,只要给她一方木板,哪有睡不着的道理。这才多久,竟娇气成这样。

    秦朝朝揪着枕边的一只木偶人,幽幽叹了口气,忍不住又想到了午后船舱中自己习惯性地那些举动。

    不由叹一口气。

    虽然很不争气,但是真的有点想他。

    ……

    秦朝朝自我唾弃着,忽然瞥见窗边映出一个人影来,高高大大投下一片黑影。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有钝钝的声响。

    还来不及反应,窗门一掀,有阴冷江风夹杂细雨落在地上。一个黑影轻轻盈盈跳了进来。

    秦朝朝下意识钻进被子里。

    窗门很快关上。一片寂静中,秦朝朝听见那人先是绕去屏风后,有轻轻的水声传出,像在洗脸。之后脚步声近了,停在床边不远,窸窸窣窣地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秦朝朝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探出去半个脑袋。目光所及将她三魂吓了七魄。

    那人已经解了外袍,正慢条斯理脱去里衣。微薄月色中能看见他宽阔的背脊和上头新旧交错的狰狞伤痕。

    眼见他伸手去解裤带,秦朝朝再也躺不下去了,刷地掀开被子坐起来。

    “你!你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