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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子涯觉得自己应该是和阿言呆久了，所以也被她的慢热给传染，竟然会以为刚刚是自己在冷笑，他瞧了瞧手中的酒，思索了一番将它收到了自己的储物阵中。
他不常喝酒，这东西回去之后给阿言吧，当是今天没有带她出来的赔礼，就是不知道她喝不喝酒。
争取可以，强求还是不能的。
远远地隐在暗处的季千城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会心一笑，他徒弟要是真按他说的去做，看他不将他扫地出门。
“江大哥，你刚刚去哪儿了？”
江子涯着看端坐在窗边的含笑伊人，心情平静了许多：“我出去催了催，叫他们上菜快点，我们好出去看仙城的夜景。”
“其实这里也可以看。”北冥明珠侧了侧身子，将头转向窗外，睫毛长长，颜色竟比此刻的夜空还黑。
她看着底下来往的人，有些发色奇异，气度不凡，有些发色就是黑色的，但路过这些修士的身边之时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怪异之处，这里和云城的大街一样的繁华，一样的和乐。
华灯初上，照在这些人往来的路上，让北冥明珠觉得自己有种和仙城融为一体的感觉，相比于初来之时的陌生和不安，夜晚的仙城少了很多的疏离，让她想起了云城的夜晚。
离家将近一月半，也不知道她爹爹现在如何，有没有按时吃饭按时歇息。如果不是江子涯天天在她身边给她讲一些有趣的事情，又时不时地带着她去散心，她一定会在知道此行是一场误会的时候回去。当时自己骗自己说不在意，实际上还是很失落的吧。
“小姐？小姐？”
北冥明珠回过神来，阿碧在她旁边轻轻推她，坐在自己对面的男子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是不是今天下午没有休息好？”江子涯手足无措，“都怪我，要不我们吃完就回去吧，等养好了精神过几天再出来也不迟。”
“明明是我要求出来的，怎么就怪你了呢。”北冥明珠笑道。
怪她，她在心底叹息。
江子涯放松了下来，只是眼底的忧虑久久不散，他刚刚可是看到她的眼里闪过一朵泪花。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词穷了。
“我去看看菜上来了没有。”他撇下这一句就走了出去。
九十九食肆的对面，有个既可以看到这边情况却又不让这边人发现的地方，里面坐着一白衣修士和一个红发的可爱小男孩。
“他竟然没有把我给他准备的好东西拿出来，啊啊啊！！1气死我了！”小男孩气得朝前方挥着爪子，仿佛这样能抓伤江子涯。“仙醉多好的东西，喝一口什么话都可以说出来什么事都可以做。”
“惊鸿，你真无聊。”季千城评价道。“江子涯自有分寸，你瞎操什么心。”
“那是我的小弟。我当然要罩着他。”
季千城看着惊鸿只及江子涯腰的身高，他现在正趴在窗边，两条腿跪在凳子上，屁股一动一动，专注地观察他的“小弟”的一举一动。
“我怎么觉得你才是他的小弟。”他伸手拍了下小孩子的头，“大人的事小孩子别多掺和，走吧。”
“不走，我要去帮小丫丫。”
“难道你要走过去冲着北冥小姐挥出你的小拳头，说‘江子涯是我的小弟，我觉得我的小弟很好和你很配，他现在要成婚了，给你个机会嫁个他要不然你今晚别想走了。’”
惊鸿怪异地看着季千城：“你知道你现在给我的感觉是什么吗？”
“什么？”
“一个怪异的老大叔。”
“你比我大了九百零一岁。”季千城淡然地说，“要说像怪异的老大叔，你更合适。”
“可是我看起来比你年轻。”惊鸿指指自己光滑的小脸蛋，然后两只手去捏了捏自己的脸蛋，表示它们很有肉感很有弹性。
“你只是一个剑灵。”
惊鸿朝楼下走过的一个女子叫道：“姐姐，你的东西掉了。”
声音不大，但他用了些灵力将自己的声音包裹起来传到那个女子的耳边，女子疑惑地抬头，看到楼上的小男孩用手指着自己身后，才发现自己的手帕掉了。
“多谢小弟弟。”她感激地看着小男孩。
“不用谢，举手之劳。”他说完转过身冲着季千城挑眉。虽说他是剑灵，但用着季千城的灵力现身之后其实与正常人无异，身体是实心的，可不是透明的。
“就算你看起来很正常我也不会让你去。你的家人把你托付给我，我就有权力管好你。”
惊鸿看着季千城正经的脸，伸出手指将自己勾着的嘴角往下拉，然后撅起来。
季千城看到他的动作皱了下眉，知道他又要开始耍泼了。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他捂着耳朵摇脑袋，“我好不容易从那个几百年都一层不变的地方出来，好不容易从他们的魔爪之中逃出来。我不听我不听……”
他偷眼看季千城，发现对方没有反应，便在捂耳朵摇脑袋的基础上加上了蹬脚：“我不听不听，你这个负心汉，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带我出来之后只要不是有悖道德的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不是烧杀抢掠的我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季千城，“把‘负心汉’这个词改掉。它不是用在这里的。”
惊鸿停了下来：“哦。”
他黑色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想了想，继续鬼哭狼嚎：“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人！狼心狗肺！丧尽天良！黑心大叔！人面兽心！……”
季千城扶额，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恰在此时，有一只千舞飞了过来。
“棠后请我去见一见她。”季千城看着手中的信。
“去吧去吧，不回了也行。”惊鸿摆摆手。
“你不要……”
“我不会搞事的。”惊鸿郑重地保证，“真的。”
季千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依然板着张脸，小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心想着他最近挺安分的，没有给他惹什么祸事，便应了他。
“要是出事了，我就把你卖出去。”季千城撂下这句狠话。
惊鸿依旧面色凝重地点头，看起来犹如一个老成的男孩。
见此，季千城便不再多费口舌。
惊鸿剑剑灵出来了，剑也就成了块稍微值点钱的铁块，连御剑都不能了，他就只能用轻功越过去。
惊鸿见他离开，咧开嘴巴得意地轻声笑了起来。看着人没影了眼睛转了转。朝那边正在用饭的几人看去，若有所思地点头。
人太多，碍事。
他径直下了楼，想了想不对头，便蹦上屋顶。在楼宇上跳来跳去，闻着空气中硝石的味道。
因为北冥明珠的心事重重，江子涯整个用饭时间都没能说什么话，一桌人安安静静地吃完饭，速度竟然比平时快了一倍。
从九十九出来之时，阿语察觉出来气氛有点不对劲，也不敢贸贸然开口。
走出食肆区，人也越来越多，按理说这种修仙之人常驻的地方不应该这么多人，但现下都是吃完饭出来悠闲地踱步的好时候，牡丹花会引来了大批的人来参加，哪怕是不能近距离观看这场盛会，站在高楼远远地眺望也是值得的。
街上的人从衣着来看各个身着锦缎，环佩叮咚，香风鬓影。想必是四方各地有权有势之人。相比于普通人的比例，现下修士却不见得有几个了，估计是受不了这种人潮拥挤的街道都找了个清静的地方去修炼了吧。
几人一路无话，江子涯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沉默，却听到远处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紧着便是人群□□，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家互相推挤着朝江子涯这边，不，准确地说是朝江子涯的前方跑去，北冥明珠身娇体弱，一不小心被人群挤走。等他们回过神来，都已经被挤散了。
“小姐！”阿碧被人挤到后面。踮起脚寻人却又被人挤到一出，险些被挤得摔倒。
“谁在这里炸爆竹！”人群中有人叫道。
“就是！哪个混蛋这么缺德……”那人还未说完又是一串正在爆炸的爆竹从天而降，以及一个烟花稳稳当当地落地，“嘭”的一声直冲夜空，绚烂绽放，众人此刻顾不得优雅纷纷捂着头飞快地逃离此处，可还没等他们走远，便又是一个烟花落到他们脚后。
连续几个，天空上都是炸开的绚烂烟花，将夜空照得恍若白昼，但那么一瞬间过去，又重新暗下来。
北冥明珠被人群推挤着迷了方向，各个街道上都炸起了烟花，她看着夜空中的烟花绽放，人群拥挤却没看到江子涯他们，心中慌乱无比，
“江大哥！阿碧！”她喊着，但她说话的声音本来就不是很大，此刻喊起来也就比平时大那么一点点，所以不多时便被人群中的讨论声给淹没。
出来那么多天头一次一个人被抛在外面，北冥明珠看着周围陌生的人想朝原路返回，却发现自己早就不在原来的那条街上，她这才发现仙城很大，而她此刻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何方。
她忽然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等想起来恐惧开始漫上心头，她小时候也是这样在人群中跟自己的父母走散，险些被人贩子抓去卖掉，那时的场景历历在目，如今长大，恐慌依旧未减半分。她咬着唇，身子开始不住地颤抖。
惊鸿还在乐此不疲地扔爆竹烟花，他在屋顶上轻快地跳来跳去，随手拿起一串爆竹朝人潮拥挤的地方扔过去，打了个响指，爆竹在半空中炸响，烟花倒是让它很稳当地落地。
不过还好，这小子注意分寸，没扔到别人头上。
“左一串，右一串，大家都来串一串。”
他在屋顶上惬意地哼着自己临时编的歌，看着被人群挤到一边的北冥明珠，再看另一边，江子涯正御剑飞在空中找她。
他缩了缩身子，将自己藏到江子涯的盲区。
好事不留名，这是季千城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