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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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时空  阳平关】

    此时的阳平关风云变色,黄昏将近,平遮红日,卷起阵阵血腥之气,夹杂凉风透骨,横尸遍野,一片哀嚎。

    荀棐手握九环刀站立在城楼上,目眦尽裂,红光满目,面露狰狞之色。

    ——哥,爸死了,我就是你唯一的亲人了,采儿会永远陪着你的。

    ——哥,等你结了婚,还会像以前一样,护着采儿嘛?

    ——哥,我不要嫁给郭奕,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我有很多话想跟一个人说,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采儿求求你了,哥。

    采儿,黄泉路上一个人走一定很孤单吧,别怕,等哥把赵云送下来之后,哥也来陪你。

    “杀”,城楼下的兵马蜂拥而至。

    刘备遣军20万,自带18万,仅留2万残兵予赵云,且只有诈败逃走这一条退路,奈何裘球被捕,悬于城门,赵云快心疼疯了,颇有往城楼直冲之势,势如猛虎,见阻拦者即杀,毫无招数可言。

    手起处,衣甲平过,血如涌泉。

    赵云当下杀出重围,已离大阵,血满征袍,热血阵阵嗞在脸上,已经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眼见着越来越近了。

    荀棐大喊一声:“赵云”

    在赵云回头之际,荀棐一把砍刀挥去,斩断了麻绳,裘球直直坠落,传来护城河冰碎之声,空中仅留零星残影。

    赵云提起最后一点力气,一个腾空,踩在一人头上,弃枪,借力跳进了河中。

    冰冷的河水,争先恐后的掠过每一寸毛孔,灌入鼻腔,伤口,手脚都不大灵敏,身体也渐渐僵硬,血腥的味道弥漫在水波中,夕阳如血,透过河面,留下细碎光影。

    赵云往舌尖一咬,激灵传遍全身,拼命的向裘球游去,三寸,两寸,一寸。

    抓住了裘球的衣袖,正欲拽她上去,裘球突然张开双眼,露出狠厉之色,右手出现一把锋利的匕首,朝赵云腹部狠狠的捅了下去,赵云满脸难以置信,挣扎之间,撕开了那人伪装的□□。

    见目的已达到,那人狠踹了赵云的胸膛,往湖面游去。

    又吐了一口血雾,赵云已经没有力气了,他任由自己的身体缓缓的下沉,看到不是裘球的那一刻,面露平静,没有怨恨,没有害怕,亦没有绝望,心里尽是释然。

    凤鸣寺幻境就上过一次当了,还是身不由己的经历第二次。

    他无怨亦无恨了,时间如同白驹过隙,快的抓不住尾巴,八年等待,换来最初不相识,最后不相认,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了。

    爱是行驶在生命旅程上的巴士,你我偶然相遇,共渡一段美好的时光,如今我却要独自到终点了,童话已经结束,遗忘就是幸福。

    “放”

    世界突然陷入一片死寂,万千将士同时发箭,密密麻麻的弓箭遮住了天空,齐齐的破空声响彻云霄,天空骤然变得一片漆黑,金属般的瀑布对准了河面上那个巨大的冰窟窿,从天而降。

    疾风哀嚎,从此,一个人,一座城,一生心疼。

    【银时空  天水】

    周身一片云雾,痛苦和恐惧如同无止境的深渊紧紧的扼住了她的咽喉,苍白的颜色蒙住了双眼,裘球不停的奔跑,她也不知道她在寻找什么,只是两眼止不住的流泪。

    “裘球,别哭”

    这个声音很轻柔,就像三月的春风拂面而过,让裘球无比的心安,她循声望去,一个身影朦胧,若隐若现。

    “你是谁?”

    那人片刻也无言语,但裘球心里的声音却愈来愈大,“你是赵云,对不对?”,说着,毫不犹豫的抬起脚,向他走去。

    “别过来”,被层层薄雾遮盖住的赵云突然厉声吼道。

    裘球刹住脚,愣愣的问:“赵云,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语气丝丝的颤抖,心里的苦楚逐渐蔓延开来,“赵云,你回答我,你是不是因为我和你的心上人长的一模一样才喜欢我的”。

    “哦,不对”,裘球苦笑出声,“我应该问,赵云,你,有没有一点真正的喜欢过我”。

    赵云的影子轻轻的晃了晃。

    “裘球,对不起,我”

    裘球踉跄的后退一步,自言自语的摇头道:“难道,被我说中了嘛。”

    “裘球,如果这是你唯一能重拾快乐的机会,那么我承认,对不起,我爱的人,她从来不是你,是我骗了你”

    裘球亦没有听出赵云语气中的悲凉,“不是,不是这样的。”

    “对不起,忘了我吧,就算一个人也要好好活下去”

    “不,我做不到,我做不到”,裘球猝不及防的奔向赵云。

    穿过雾色,眼前一幕让裘球骇然

    赵云脸上,手上,处处都是长长的裂口,外皮外翻,露出的肉是白色的,像是被水泡过一样,一根根箭羽没入心口,再从后背上刺出,血与水混合,一滴一滴沿破烂不堪的战袍上滴落,眼睛里淌着血泪,就这样平静的看着她,嘴里一直喃喃道:“活下去”。

    “活下去”

    “啊!!!”

    蓦然惊醒

    裘球面庞一片湿意,她惊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曹家了。

    她不是在去阳平关的路上嘛?赵云怎么样了?

    一着急,拉开棉被,发现她的领口处有一小片血渍,这是谁的血?

    裘球鞋都没穿就跑了出去,她迫切的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详的阴云一直笼罩在她心头,心跳声如擂鼓,震的耳朵都是生疼的,她害怕了,她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害怕过。

    人们都说梦是反的对不对?不,梦一定是反的,赵云一定好好的,一定。

    她迈开长腿,一路未见着一个人影,一路狂奔。

    快到大厅了,终于听到了窸窸窣窣的低语,她又停下了脚步。

    “校长,您节哀啊”

    “这个人他,早就断气了,身上十多处刀伤,万箭穿心,就算您真的把华佗从天荡山请来,也于事无补啊。”校医激动的胡子一抖一抖的,他这个老身板被于禁从床上一路拎了出来,让他去救一个早就死透了的人,实在是难为他啊。

    曹操紧紧拽着从赵云怀里摸出来的裘球的画像,掩面而泣。

    隔了几尺远的裘球倚墙而立,目光呆滞

    她想起来了,她一路骑往阳平关的路上,突然感觉心痛如绞,失神之际,翻车从坡上滚了下来,喷出一口鲜血。

    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来得及救你,裘球无力顺着墙面滑倒,抱膝张大嘴巴干嚎,眼泪已流不出来,全部流进了心里,怎么也填不满。

    时光一点一点的流逝,多年后

    曹操病死,遗诏中加封卞罘为魏盟盟主夫人,死后同穴。

    自荀棐在赵云死后之际,深知自己逃不过曹操的裁决,于荀棐与荀爽坟前,自挂东南枝。荀彧被曹操调离中枢,不得离开荀家半步,在寿春忧伤成病而亡。

    浮生被邓将军收留,改名邓艾,后封为将军,暗渡阴平,成为灭蜀的第一功臣,后传言他战死,或传言他退隐,回到了玲珑山。

    而在赵云死后第三日,裘球再一次消失在银时空,音讯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