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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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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兄妹洗澡的速度很快,乡平洗完出来正好看见妹妹在研究墙角的绣架,他急忙走过去,“不要乱动人家的东西,会让主人生气的。”

    纯子像没听见一样,招手对他说:“哥哥你来看,好漂亮呀!”

    绣架上绷着一块白色的丝绸,丝绸是长方形的,上面用彩色的丝线绣着两只传统吉祥图案的蝙蝠,其中一只还差一些没绣完,背景图案应该也没绣完,只有线条勾勒好的图案。

    在并不是很亮的日光灯的照射下,已经绣好的那只蝙蝠身上流光溢彩,可想而知,如果是在明亮的阳光下,这副绣品的光泽会有多么美丽。

    纯子情不自禁地想要伸手触摸一下,刚把手指伸到蝙蝠上方,郝姝从厨房走了出来,“等等,不要用手碰。”她把手里的饭放到沙方前面的小茶几上后,转身对有些受到惊吓的纯子说:“这是我为客人制作的工艺品,要求很高。我每次都是把手洗干净后仔细检查指甲和手指才开始制作的,而且都会尽量避免用手去摸已经做好的图案。”

    因为她解释的时候语气柔和了一些,纯子的表情不再像刚才那样僵硬,只是又开始鞠躬。郝姝打断了她的道歉,让他们在沙发上坐好,等把厨房里做好的东西都搬上茶几,她又从卧室拿出了椅子。

    “我只有这些吃的了,招待不周,请多包涵。”接着给了他们一人一只空碗,“面条和米饭请随意吃,这两个盘子里的菜用来配面条吃。请吧。”

    乡平兄妹打了声招呼,开始拿起筷子。此时的郝姝怕他们过于拘谨吃不饱饭,主动询问他们想吃那种,希望他们多吃一些。

    看得出他们是真的饿了,动作虽然还有些拘谨,桌上的东西却几乎被一扫而光,两个人齐齐道谢。等都收拾好了,大家关灯休息之后,纯子尽量把自己绷成一条直线躺在床上,郝姝轻呼一口气,小声说:“放松些,想象一下明天你就能见到朋友或者回家去了,你要是放松不下来,我就只好把床让给你,然后去和你哥哥挤沙发了。”

    没想到看上去一直很严肃的郝姝会开这种玩笑,纯子“哼哼”地闷声笑了会儿,也小声说:“谢谢你,郝姝小姐,你真好。”

    郝姝闭着眼回答:“不客气,快睡吧。”

    两个姑娘先后进入了梦乡。可惜,郝姝给纯子描述的设想第二天没能成真,因为第二天一早她们发现,乡平发烧了。

    估计这日本小伙子是前一晚穿得太少,又情绪焦虑,导致凌晨的时候就开始体温升高。本来他还想坚持一下,等到了领事馆再说,结果到了早上,已经烧得浑身无力,昏昏欲睡了。

    郝姝拿用手背贴着他的额头感受了一□□温,已经达到烫的级别了,得了,先别去领事馆了。郝姝拿起挎包,让纯子帮忙,两个女孩架起这个目测身高超过一米七五的病患,打车赶往医院。

    到了最近的医院挂急诊,看病、化验、诊断、抓药、打针,郝姝全程做着翻译,等回到住处,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郝姝把乡平安顿在自己的床上,下楼先买了方便面,配上鸡蛋凑合着做了三个人的午饭。打开电脑让负责看护的纯子看会儿电影,她又匆匆地跑去附近超市买了些食材,晚上给病号和看护做点营养餐,路上还不忘再给实习单位打个电话请假。

    熬到第三个晚上,乡平的体温终于基本恢复正常了,郝姝立马不客气地把他的床位移回了沙发,当晚和纯子一起挤在久违的床上好好地睡了一夜。

    这两天里纯子虽然一直焦心哥哥的病情,但感觉过得并不艰难。她先是观察了一会儿中国的电源插座,思虑再三,然后放弃了给手机充电的打算。郝姝告诉她可以用电脑上网联系下家里人,她无奈地摇摇头,说家里只有爸爸,可他们和爸爸刚发生过争吵,哥哥不会赞同她现在打电话给爸爸。等她哥哥好了,他们会去找那个住在滨城的朋友。

    郝姝想想,总不能让外国友人太过无聊,就从自己当衣柜用的硬壳旅行箱里翻出一套小号的绣绷来。这套本来是当初方佳说想要跟她学刺绣时她准备的,结果方佳说要学习“正统”的,就花钱买了套带绣架的卷绷,然后过了一个月后那套工具就被闲置了。郝姝把压箱底的小手绷拿给纯子看,问她想试试么,纯子立马表现地非常兴奋,跃跃欲试。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一直投入地跟手里的针线较劲,并且乐在其中。

    郝姝觉得这日本姑娘挺乖巧、可爱,不难伺候。不过她平日里就不是个喜欢结交朋友的人,更不想发展一段异国友情,所以这两天里也尽量只是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并不做太多交流。

    分别的时刻终于要到了,这天是周六,按理说领事馆应该也是休息日,可郝姝实在管不了这么多了。她打车带着这对霉运兄妹组合来到领事馆,跟门卫说明情况后等到了一位领事馆内的工作人员,也不管他们接下来怎么处理,麻溜儿地告辞离开,这回临别郝姝真诚地给这对兄妹鞠了一个角度非常到位的躬,真心希望这两尊大佛接下来能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无视纯子妹妹脸上滑落的泪水和乡平哥哥满含深情的目光,郝姝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其实这两天她耽误了不少事情,按理说应该回住处去,要么继续完成那副刺绣,要么想想怎么处理下个阶段的毕业考核。可她现在觉得自己这两天过得日子过于“憋闷”,很想好好放松一下,正想呢,张萌萌的集结号就吹响了,一个电话打来,让她火速赶到市中心的商业区步行街,陪张大小姐逛街,并且得到消息,方佳已经在赶去集合的路上了。

    这下也不用想了,坐公交到了集合地点,另两人见她面有菜色,当即询问缘由。郝姝简述了一下两天三夜的境遇。张、方二人直呼“哇塞”。

    方佳:“那个男的长得帅么?看上去挺有钱么?”

    郝姝:“还行吧,有没有钱不知道。”

    张萌萌:“这两天花的都是你的钱?去医院看病也是你掏钱包?”

    郝姝:“嗯,吃饭没几个钱,看病也没花多少钱,算了。”

    方佳撇嘴摇头,“唉,我怎么就没遇见过在路上就能捡到外国帅哥的事儿呢?本来可以很浪漫的,你呀,真是浪费时机。”

    张萌萌撇她一眼,“你也不会日语,英语四级成绩都那么惨,你捡到个老外和捡到个外星人有什么差别?”讽刺完方佳的浪漫情怀张萌萌又转向郝姝问:“何志给你打过电话么?”

    郝姝摇摇头,“别想了,我觉得那位何总可能当初是心血来潮,现在早就忘到脑后了。”

    方佳不怕死地又说:“要是我,就主动给他打过去。”说完做个抱头的动作,眼睛看向张萌萌,做好随时逃离的准备。

    张萌萌却没理他,接着问郝姝:“那两个日本人呢?走之前没要你的联系方式?”

    就在张萌萌问话的同时,坐在领事馆里等候安排的乡平问纯子道:“你要了郝姝的电话号码么?”

    纯子顿时一怔,“我忘记了,你呢?”

    乡平跳起来说:“你没要?”然后又沮丧地坐下说:“我以为你会要的,毕竟我现在没有手机。唉!”

    郝姝觉得张萌萌的嘴一定是开过光,因为当天晚上她就接到了何志打来的电话。电话铃响时她正忙着绣剩下的那只蝙蝠。

    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郝姝几乎已经忘记何志的长相,当电话里传来“你好,我是何志”这句话时,她的脑海中只能想起那天何志放在餐桌上的一双手,看上去很漂亮,整洁、修长,感觉摸上去会很干爽又温暖。只不过这双手的主人会随意跟刚认识的女孩子要电话号,使她心中生出些许戒备。

    电话里的何志很主动,问了郝姝实习的情况,又问了毕业前学校的安排,最后又一次向郝姝伸出了橄榄枝,邀请她到宏远工作。

    郝姝本能地就想拒绝,她觉得自己资质平平,年纪轻轻,没有任何值得一位企业老总亲自垂询的地方。那么作为一个年轻女孩会得到这种青睐的最可能原因就是这个男人想追求她,这种追求因为地位和年龄的差距,让她有些不安,并且这种追求与她理想中的恋爱相比,感觉一点儿也不美好,不吸引人。

    她想了一下措辞,然后诚恳地说:“对不起,何总,我更倾向于到设计公司或者广告公司里做跟平面设计相关的工作。感谢您能给我这么好的机会,实在抱歉。”

    本以为这么说后对方会笑笑然后简单地说两句,然后就此不再联系了。哪知何志安静了两秒后,直白地问道:“其实我是觉得你挺不错的,想和你多接触一些。你是不是没看上我,还是说你已经有男朋友了?”

    这什么情况?这大老板的个性竟然这么直截了当。郝姝半真半假地说道:“我有喜欢的人,并不是对何总你的印象不好,请不要误会。”

    电话那端的何志挑挑眉,无可奈何地说:“那好吧,很抱歉打扰到你了,不过我相信自己选员工的眼光,只要你愿意,宏远还是很欢迎你的。”

    挂断电话后何志自嘲地笑了笑,他也不是第一次主动追求女孩子了,一上来就遭到拒绝,而且被拒绝地这么坚定还是第一次。他判断郝姝不是欲擒故纵,从他上次与之交谈的情形判断,他感觉郝姝应该是没有男朋友,这个结论是凭借他多年的经验和直觉得到的,而且他的直觉向来很准。那么这“有喜欢的人”说不定会是一种没有修成正果的单方面喜欢。

    何志挂断电话后就坐在那儿思考,不过想了一会儿也就放下了,毕竟只是个见过一面的人。

    郝姝要是知道了他的推理一定会非常吃惊,因为他的结论非常正确。那个让她从小学到大学都没谈过恋爱,甚至高考时把大学选在了滨城的人,确实是她的单方面喜欢,也就是暗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