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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鲁苑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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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奴的视角-------------------------------------

    “你。。。。。。”我犹疑地看着怀错,“你不生气?”

    怀错一哂:“我有何可气?”他将狼毫笔搁在架上,提起宣纸递给我,“怎样?”

    我心神不宁地接过来,是一副仕女图。草草扫了一眼,又忧心忡忡道:“是我的不是,竟被鲁苑发现了。如今......”

    “我画得可好?”怀错似乎没听到我的话,又开始铺纸洗笔,“过来替我磨墨。”

    无奈,我只得转到他右侧,挽起袖子,拿起一小盅清水,边倒在砚台上,边锲而不舍的劝说:“其实,你就依了她也没什么。将来你位高权重,必然姬妾众多,索性不再见她也未尝不可。忍得一时之气,方可......”

    “水多了。”

    “什么?哎呀,怎么不早说!”我赶忙随手拿了纸揉成一团,盖住流窜到砚台外面的墨汁。待那纸吸尽了水,我才发现是刚才怀错递给我瞧的那张,悄无声息地把纸平展看来,不好,中间一大团墨迹把原先的人物污得面目难辨,连忙拢进袖中。“其实,你若是不肯,便早早告诉我,也好再作打算。”

    怀错握住我的右手,将其拉到砚台正上方,头也不抬道:“磨。”

    我不甘示弱,飞快地拔走他手中的笔,投进青瓷笔洗里,立刻在水中冉冉升起朱红的细缕。“你有心画女子的红罗裙,倒不如画一画凤冠霞帔!”见他伸手要取,连忙抱着笔洗后退一步:“这罐子似乎还是她送来的,睹物思人,你就是再不愿理我,我也得说完。”

    怀错慢慢将面前的画纸叠起,推到一边,趴在案上,漫不经心道:“知道了。明日我自与她说,我的婚事你急什么?”

    我怒极反笑:“好好好,怀错,竟是我白担心。鲁苑是个有美貌有嫁妆的,算起来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装你夫人久了,难免忘乎所以。”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遍,冷笑道:“公子今时不同往日,倒是龙精虎壮了。果然是西湖鄙薄,男欢女爱,人之大伦,想必公子心中艳羡风月之事已久,也难怪,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日子算算也有十七载,鲁苑年方双十,正所谓‘女大三,抱金砖’。横竖你这辈子出不去,也有你儿子、孙子替你完成遗愿!西湖命薄,还想在有生之年与相公团聚,也难陪公子多久。让鲁妹妹早早来接我的班,公子好算计!”

    怀错先是面色微红,继而惨白,不多时又恢复平常的神色,嘴角噙着冷笑,眉间积聚着怒意,紧闭的双眼微微颤抖,似乎要睁开来。我抱肩而立,等待他的怒火,谁知他竟一言不发,摸索着从笔架上取下一支斑竹长锋羊毫,仍旧低头作画。

    我目瞪口呆地立在一边,心里嘀咕:怀错的脾气初时觉得温文尔雅、深不可测,一路艰难困苦地过下来,却时不时有种应廉的感觉。他二人自幼养在一处,秉性相似也不为怪。今日我拿如此恶毒的言语激他,他竟不应战。莫不是他心里真的属意鲁苑吧!想到此,我心里莫名一沉,有股怒意不知从何而来,被我硬生生压住,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说罢,头也不回,摔门而出。

    次日,我搬个小板凳,坐在豆角架下剥栗子,冷眼瞧着鲁苑带着羞涩与憧憬进了堂屋。我与怀错向来分室而居,对外,我只说怕阻了他的佛缘、害他患病。因此,他居堂屋右侧厢房,我居左侧,岑老太太爱惜小云,二人住在堂屋后面的一间房里。

    “小姨?”小云蹲在我旁边,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似是了然,随手捡起一个栗子抛到嘴里,笑道:“我有一联,小姨可能对?正是‘假娘子遇上真夫人,孰轻孰重’。”

    我收回目光,将小云头上的沉香抱在怀里,□□了一会儿,阴惨惨道:“大和尚遇见小秃驴,我走她留!”

    小云拍手大笑;“难得小姨有自知之明!只是不知你要往哪里走?怕是外面天罗地网等着你吧!”

    我心思电转,正视小云:“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云直起身来,负手傲然道:“可别小看了我。”

    若是再过六七年,小云绝对是倾倒少女的邪魅一笑、霸气外露少年,可如今他提前摆出一副天下唯我独尊的姿态,实在是。。。。。。“哈哈哈!”我揉着肠子,指着小云道:“你到底是从哪里学得这一套!赶快改了罢!你刚多大,就走这样的风流公子路线?”

    小云脸涨得通红,双眼冒火,一脚踢掀盛栗子的篮子,抓起沉香狠瞪了我几眼就跑了。我埋首附在膝上仍旧笑了几声,又觉得自己真是无聊头顶。

    抱紧了自己的头呆了一会儿,院里飘来鲁苑似嗔似喜的惊呼,我蓦然觉得心酸,顿时大惊,何时轮到怀错让我心酸!真是,真是,我急急在院子里面转圈,真是!

    “姐姐可好?”

    我闻声望去,鲁苑盈盈立在不远处,她眼里的笑意、柔情似乎都要溢出来。一抹晚霞在她双颊渲染出迷人的醉意,如水的双眸里透着如愿以偿的喜悦和一丝不可名状的颤栗。她双手紧紧相握,似乎已将未来的幸福掌握在手中。

    我克制着自己盘旋在舌尖的讽刺言语,堆起甜甜的笑脸:“鲁妹妹大喜!不。”我看向堂屋的方向,微微一福,缓慢而清晰地说道:“夫人,大喜。”

    鲁苑眼中闪过一丝夹杂着狂喜与恐惧的光芒,连忙虚托住我的手:“白姐姐不必如此,你、我姐妹真心侍奉他,何必有主仆之论?”

    我面不改色地抽出手,微微出神地看着地面,轻声道:“夫人慈悲,奴婢愧不敢当,况且礼不可废。”复又抬起头,将发丝撩到耳后,笑道:“鲁妹妹,今天暂且我还当你是妹妹。实话告诉你,你猜对了一处,他确实是公子,不过梨慕却不是他的姬妾。我先前的话真假参半,梨慕确实是吕国上京之人。公子当年购买下人,我在其列,故而有今日之缘。梨慕有姐,亦有夫,夫家姓许名仙,姚国人,上京大破之时正是我出阁之日。我与夫君被杨国的军队冲散,不得已,梨慕才卖身怀府为奴为婢。至于小云。”我叹了口气,“慧严大师将小云托付给公子,其中缘由想必你也猜得出。只是我私心里不想多个累赘,便偷偷与鲁忠大哥说了,请王嫂子收养他。公子重诺,必要亲教养小云,以谢大师施药之恩,不得已,我才编出为姐寻子的谎话。还请鲁妹妹莫要误会了。”

    鲁苑合掌叹道:“姐姐高义,妹妹自叹不如!”

    我在心里咀嚼这谎言,不由苦笑,再说几遍我都要信了。许仙,你可不要怪我拿你顶缸,谁让前世电视剧不停地翻拍你,仓促之间,我竟想不出别人来了。

    鲁苑走后,我在院里吹了阵风,把近日莫名其妙的邪火埋进心底。仍旧快快乐乐地剥栗子去了。

    原以为遣媒婆来不过这几日,谁知竟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我旁敲侧击,众人似乎完全不知道鲁苑要嫁给怀错为妻的事,不由纳罕,鲁苑毫不掩饰表现了对怀错的爱慕之情,怎么到紧要关头反而羞涩起来了?呸呸呸,我管他们二人的事情做什么!百里木奴,你还是安心养肥肉吧!

    苏无绢的丈夫刘大牛十日前出远门,她几次三番邀我同住,我因防着鲁苑,没答应。现在尘埃落定,我对无绢家充满了向往,只要是能离怀错远远的,我就心情舒畅,于是赶紧把自己的铺盖卷卷背了过去。

    “姐姐?”

    “啊?什么?”我赶紧低头缝了两针。

    无绢笑笑,漫不经心道:“姐姐怎么老是心神恍惚的?你看这鸳鸯戏水,就要变成钟馗捉鬼了。”

    我大笑,又灌了口水,顾左右而言它:“你这屋子收拾得肯真不错。我第一次来,还以为误入了哪家小姐的闺房了呢!”

    无绢放下手中的绣绷,弹了一下我的额头:“姐姐哪里学来的戏文?竟是些胡言乱语。你难道不是闺房里出来的小姐?”

    我再灌一口水,掩饰地笑了一阵:“妹妹果然聪明。我最喜欢看戏,看见台上那些长袖善舞的美人花旦,恨不得自己也披着蟒袍、甩着水袖在上面走几步。”

    看无绢双眼发亮、似乎要和我深谈一番的样子,大呼不好,我哪里懂什么戏曲,木梨喜欢得紧,我和木芙却头疼得紧!

    “刘大哥不知何时回来?”我装作无意问道。果然,一提到刘大牛,苏无绢必然花容惨淡,任是什么兴致都没有了。她低下头,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脖颈上挂着一条金项圈。

    我不由指着那项圈问道:“妹妹这饰品倒是好看。”

    她听了,连忙从衣襟中解下来,递给我,笑道:“是母亲大人传给我的璎珞。”

    我双手接过来,不住赞叹:“好个珠宝晶莹的璎珞,你娘真是心疼你。”

    苏无绢冷笑了几声:“你当是她?她还不配。这是我父亲的正室童夫人临终时给我的。”

    我看上面串着的琉璃、玛瑙、珍珠俱是当世罕见,不由疑道:“这些珠宝当了,够你们母女一辈子吃穿了吧?”

    苏无绢摇摇头:“她也说过这话,我只回一句:想要当了它,先拿了我的命!”

    我眉心一跳,苏无绢这个柔情似水的女子竟还有如此刚硬的时候,当真难得。“想必童夫人必是极疼你的吧。如此贵重的璎珞,就是我家香火鼎盛时,也难找出一个能比得上的来。”